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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夫人,夢魘是種損傷腦子的葯,長期服用會讓人神智不清,久而久之會失去心智,如同兩歲的孩子一般,生活不能自理。”

饒是太醫說得再婉轉,白芷水還是明白了。

這些人是想毀了琴琬的腦子,讓她後半生如痴兒一般活着。

殺人不過頭點地,他們這麼做,是要毀了琴琬的驕傲,她的驕傲,她們母女曾經有多高高在上,日後就有多低賤!

護國公的外孫女,聖上親封的安平縣主成了一個痴兒,這恐怕將會是盛京最大的笑話了!

“這東西與麻石散有何區別?”壓住心裡的憤怒,白芷水問道。

太醫將油紙包合上,“這東西用得好的話,其實也是一味助眠的葯,可是用得多了,睡得狠了,腦子就不好用了。”

依舊是婉轉的說法。

白芷水深吸了一口氣,看着地上跪着的血人,“說,這東西,你從哪裡弄來的?”

“夫人,老奴是冤枉的!”龔嬤嬤咬死了這句話。

她的確是被冤枉的,可她真的對小姐出過手!

荔枝一點也不覺得龔嬤嬤冤枉,做了那樣的事,就得承擔後果!

“你是冤枉的?”白芷水怒極反笑,“你是想說,這些東西不是你屋子裡的,你是被人栽贓的?”

“夫人明鑒!”龔嬤嬤不辯解,只一個勁兒地讓白芷水徹查。

這個時候,說多錯多。

做了奶娘這麼久,龔嬤嬤深諳此道。

白芷水卻輕笑,回頭,對白勇說道:“白將軍到後罩房的時候,可發現了什麼?”

“這倒沒有,”白勇搖頭,“嬤嬤的房間是從外面鎖上的,還是我踢壞了門,才進去的。”

這不就是了。

白芷水挑眉看着龔嬤嬤。

門,是你自己鎖上的,誰也不能進去。

栽贓?

怎麼栽?

“夫人!”龔嬤嬤心裡大駭。

不是應該清查嗎?

清查不是一時半會的事,只要給她時間,在那人的幫助下,一定可以抹去那些事的痕迹。

可是現在這樣,她們如何收拾殘局?

夏嬤嬤一直盯着第一個油紙包,若有所思。

白芷水回頭,正好看到這一幕,遂問道:“嬤嬤,可是有什麼不妥?”

夏嬤嬤回神,不確切地小聲道:“夫人,老奴覺得這東西像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胡說八道!”琴東山訓斥道,“這東西是龔嬤嬤屋子裡的,和老夫人有什麼關係?”

“還是問清楚的好,”此時的白芷水早已冷靜下來了,她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可在大事面前,她從來都是最沉得住氣的那個,所以不急不躁地說道,“我也相信這件事與老夫人無關,所以才要問清楚。聖上在這裡,誤會了就不好了,不僅會質疑老爺,還會質疑相府。”

琴東山氣得磨牙!

這話白芷水也敢說!

這不是在間接提醒聖上,他們相府的後院腌臢,更是在警告他,他的仕途系在琴琬的身上。

“查,”老皇帝懶得廢話,“去,傳朕口諭,把御林軍調來。”

這是,要軟禁他們了?

琴東山雙腿一軟,跪在地上,“皇上,微、微臣……”

“嬌嬌是朕親封的縣主,是皇家的人,謀害皇室是什麼罪名,琴相應該很清楚。”

溫吞吞的一句話,像把尖銳的大刀,冷冰冰地架在琴東山的脖子上,琴東山癱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琴明月一直處在恍惚中,她一直都知道琴琬得寵,卻不想聖上為了琴琬,竟然會對相府動手!

她並不擔心,她父親是丞相,自己是太子妃,聖上不會輕易責罰他們,不過是因為心疼琴琬,所以要找“兇手”而已。她知道姨娘背後做了很多事,可,這件事不管是不是姨娘做的,都不會查到她們頭上,所以現在的琴明月有恃無恐,巴不得琴琬這輩子都不會醒,這樣,她才是相府最出色的女兒。

可是,琴明月又覺得,她飛黃騰達了,琴琬看不到,她的喜悅也會少幾分,心裡的激動也沒那麼洶湧。

收回渙散的情緒,琴明月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琴琬。

權利、身份!

只要有了這個兩樣東西,她會比琴琬更尊貴。

她不會像琴琬那般蠢鈍,以為有了身份就可以目空無人,活該被這麼多人算計、利用。她比琴琬聰明,比琴琬更長袖善舞,她會是太子的賢內助,會幫着太子籠絡大臣,會成為眾人巴結且懼怕的人,而不是想方設法算計的人。

此時的琴明月並不擔心相府的前程,琴東山是丞相,不是說斬就斬的。

琴明月根本就沒看清楚形勢,只以為琴琬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大臣的女兒,不過是頂了一頂縣主的帽子,要是聖上真的因為她而遷怒整個相府,琴琬就是大大的不孝!

現在的琴明月只看到身份與地位帶來的好處,哪裡還能分析出其他的東西?

御林軍很快就到了,也是給琴東山臉面,大家沒在外面守着,而是從裡面將相府圍了起來,外人只道這些人是保護聖上的安危,也沒多想。

夏嬤嬤帶着人到“松鶴堂”請老夫人的時候,琴老夫人只以為是因為聖上駕到的原因,所以她立即點頭,跟着過去了。

老皇帝還算給琴東山面子,琴老夫人被帶過來的時候,他沒有像審問犯人一般審問她,先賜坐,然後才問道:“老夫人最近睡眠不好?”

琴老夫人心裡莫名地一緊,起身,誠惶誠恐地說道:“勞皇上記掛,老身這段時間精神不濟,所以晚上睡得不是很好。”

此時的琴老夫人是有幾分得意的,如果不是她的兒子在聖上面前有臉,聖上又何須“關心”她?

只是她心裡的得意還沒有沸騰,老皇帝突然問道:“老夫人可有用熏香助眠?”

“回皇上,有的,”琴老夫人沒有多想,繼續說道,“這熏香是老生兒媳的鋪子送來的,每三月送一次。”

在人前,特別是老皇帝面前,琴老夫人還是樂意上演家和萬事興的局面。

“皇上,東西拿來了。”琴老夫人前腳離開院子,白勇帶人後腳就將院子搜了一遍,將剩下的熏香都帶來了。

琴老夫人狐疑地看着白勇手裡的東西,眼角偷偷朝琴東山看去。

此時的琴東山已經站了起來,因為心裡的忐忑,一直埋着腦袋,所以沒有看到琴老夫人詢問的目光。

太醫在仔細查看了白勇帶回來的熏香後,神色凝重地對老皇帝說道:“皇上,這一部分沒有用過的熏香沒有問題,可這部分……加了少量的夢魘。”

“這是什麼意思?”到底是後院婦人,琴老夫人這點敏銳感還是有的,不管是什麼,裡面加了料,都絕不會是好事。

“皇上,”琴東山忙解釋道,“這都是白氏送來的熏香。”

言下之意,即便熏香真的有問題,也是白芷水有問題,與他們無關。

老皇帝對琴東山的話不置可否,而是對太醫說道:“另一個包里的是什麼?”

過於跳脫的思維,眾人有些跟不上。

太醫將紙包打開一看,只一眼,神色劇變,“回聖上,是……麻石散。”

“皇上,不是奴婢,不是!”龔嬤嬤嚎道。

琴老夫人也大概知道了是什麼事,張了張嘴,可看到地上的人是琴琬的奶娘,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反正不是她的人。

“龔嬤嬤,你是嬌嬌的奶娘,所以朕給你留一分體面,你是自己招呢,還是用刑?”老皇帝溫吞吞的聲音,像是真的要龔嬤嬤自己選擇。

可這樣的選擇,每一個龔嬤嬤都承受不起,所以磕頭求饒,道:“皇上,奴婢真是冤枉的。”

“好,朕明白你的意思了,用刑吧。”最後一句話是對白勇說的。

不顧龔嬤嬤的掙扎,強行將她拖下去了。

此時,琴老夫人也明白了,把她叫來,不是真的要查她什麼,不過是殺雞儆猴,警告他們。看着躺在床上的琴琬,琴老夫人有些幸災樂禍,身份再高,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既然是殺雞儆猴,那相府里所有的人都要到場,紀氏與陸姨娘挺着大肚子來了,琴東山那十多個小妾也來了。只不過,比起琴東山的畏懼,這些女人們就要幸災樂禍得多,白芷水雖然平日里沒有苛刻她們,可誰叫她有個琴琬這麼“爭氣”的女兒呢?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龔嬤嬤就渾身血淋淋地被拖到了老皇帝面前。

屋子裡的女眷個個神情大變,都是內宅的婦人,誰曾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

壓住嘴邊的抽氣聲,每個人都把腦袋埋得很低。

“想好了?”

是招,還是不招?

龔嬤嬤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艱難地喘了幾口氣,才斷斷續續地說道:“回、回皇上,奴婢……招了。這些東西,都、都是……小姐讓奴婢找、找來的。”

沒有人打斷龔嬤嬤的話,都在等她繼續,只是白芷水看向龔嬤嬤的目光,帶上了冷意。

“奴婢不、不知道小姐……的用意,小、小姐前次……中毒,也、也是她從、從奴婢這裡拿走……的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