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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驚疑的目光中,白芷水牽着琴琬的手,淡定地朝宮裡走去。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一眼,紛紛緊隨其後。

白芷水今日一身宮裝,老天似乎特別眷戀這個曾經一度很囂張的女人,明明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身上卻沒有一點變化,眉眼間不過是褪去了曾經的青澀,眼波流轉,那不同的韻味帶着致命的誘惑。

當年能成為盛京的第一人,白芷水的模樣絕對是數一數二的,與琴琬的嬌艷不同,白芷水的五官有種大氣的婉約,不似一般世家刻意的那種,為豪門主母培養出來的大氣。白芷水身上的氣勢是與生俱來的,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氣勢,彷彿她本就該如此,兩者不可分割。

而那婉約的氣息又給她增添了一分溫柔,讓人想要呵護。這是兩種矛盾的氣息,在白芷水身上卻出奇地默契,糅合在一起,成為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有多少人曾沉迷在這種神秘且矛盾的氣息里難以自拔,有多少人偷偷躲在暗處,只為白芷水的回眸一笑?

白芷水的出現,讓這些人彷彿又回到了十多年前,還是那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心裡追逐着最美妙的夢,連暗戀都那麼單純。

一路走來,驚艷了多少人。

琴琬偷偷瞅着身邊突然駐足的眾人,心裡有着小小的得意。

這樣張揚的娘親,是她第一次看到,可她心裡知道,這才是她的娘親,她的娘親本該如此,許多年以前,那個叫白芷水的女人就是這樣,一舉一動,牽動着這些貴公子的目光,多少人為了她的一顰一笑趨之若鶩,這才是她的娘親,比她還張揚,還不可一世的娘親。

白芷水,回來了!

短短的一刻鐘,這六個字便傳遍了宮裡,眾人抱着各自的心思,齊刷刷地朝舉辦宴會的大殿走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是為了看戲,還是為了看那埋在心裡十六年的女子。

白芷水與琴琬端坐在座位上,縣主府是個特殊的存在,不是宮裡的人,卻比宮裡任何人都尊貴,就連他們的座位,也與太子府並肩,若要仔細分辨的話,甚至比太子府還尊貴。

琴琬側目,近似於膜拜地看着白芷水的側臉。

娘親的氣勢,是她模仿不來的,怪不得宮裡那位如此忌憚娘親,若是宮裡那位與娘親走在一起,任誰也會認為,娘親才是身份尊貴的那個,宮裡那位,不過是個跟班。

不是琴琬護短,而是白芷水那與生俱來的優雅與莊嚴,即使是沉浸後宮多年的雲皇后也不及。雲皇后的氣勢,是用身上的珠寶堆積而成的,帶着浮誇與自卑,以為用珠光寶氣就能遮掩住她身上遜色的氣息。如果面對的是一般的人,雲皇后還是很有震懾力的,可如果與她娘親站在一起,高低立見。

琴琬不禁惡趣味地想,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

白芷水的模樣與十六年沒有變化,玲瓏的身體,即使包裹在厚重的宮裝下,也能看到讓人噴血的曲線,在場的女人無一不羨慕嫉妒。一個在後院待了十六的女人,不是應該人老珠黃,滿臉皺紋么?一個生養了兩個孩子的女人,不是應該體態臃腫,肥胖噁心嗎?一個十六年來與世隔絕的人,不是應該穿着不合時節的衣服,畏畏縮縮地坐在那裡嗎?

憑什麼白芷水能這麼光鮮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皇上、皇后駕到!”

太監尖細的聲音喚回眾人的思緒,大家來不及去猜測為何皇上會來得這麼早,都齊刷刷地站起來跪拜。

白芷水與琴琬鶴立雞群地站在原地,顯得與周圍格格不入。

老皇帝還未進門,目光就掛在那兩個幾乎一般高矮的身影上,衣袖下的大手微微顫抖,整個人散發著不一樣的氣息,一向低垂的眼角竟然飛揚起來,眼底帶着點點笑意。

他極力控制着自己,卻控制不住朝白芷水瞟去的目光。

十六年了,除了那次琴琬在皇學中毒,白芷水進宮了一次,這是他第二次見到她,他也曾到縣主府去過,可白芷水避而不見,原本以為,這輩子是無法再見到她了,卻不想她竟然主動進宮,這是不是說,她以後都不會避着他了?

想到這裡,老皇帝整個人都神采奕奕起來,腳步輕快地進了大殿。

雲皇后一臉怒色地跟在老皇帝身邊。

作為宴會的主人,雲皇后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的五官不差,能進宮的,哪一個不是嬌艷如花,就是在保養上,雲皇后也比後宮其他妃嬪更用心,不管是宮裡的秘方,還是雲家的人弄來的偏方,雲皇后都一一嘗試過,所以,即便雲皇后比不上二八的女子,也比同齡人年輕得多,保養得體的身材,婀娜多姿。

可是,一與白芷水相比,就明顯落了下風。

嫉恨地看着白芷水一如十六年前的模樣和身材,雲皇后眼底噴火,一個在後院蟄伏了十六年的女人,居然這麼能折騰,她現在回來,是要幹嘛?

白芷水與琴琬並肩站在一起,默默地看着老皇帝。

說實話,現在老皇帝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普通人,真要扯上關係,也不過是曾在皇學一起讀過書,其他的,早就隨着十六年的流逝,消失殆盡。

老皇帝按捺住心裡的激動,讓眾人平身,經過白芷水身邊的時候,他腳步緩了緩,盡量剋制住聲調里的情緒,淡然道:“白夫人也來了。”

白芷水與琴東山早就和離了,“白夫人”恐怕是最適合她的稱呼了。

琴琬緊張地看着白芷水,生怕這個時候娘親任性,因為她知道,娘親與老皇帝的關係並不好。

白芷水輕輕捏了捏琴琬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對着老皇帝說道:“回陛下,臣婦很久沒出來走動了,久的都快忘記這些老朋友了,再不出來,恐怕大家早已忘記,盛京曾經有個白芷水。”

話里的含義不言而喻。

老皇帝的注意力都在白芷水願意出現在大家面前上,沒有注意她話里的意思,“白夫人能想通,我也安心了,我與白夫人也算老熟人了,希望日後有更多的機會敘舊。”

是“我”不是“朕”,老皇帝就這麼堂而皇之地與白芷水聊上了,絲毫不在意周圍試探的目光。

雲皇后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心裡的嫉妒與憤怒,輕聲道:“陛下,還是先入座吧。”

老皇帝心不在焉地點頭,機械地邁着步子朝高位上走。

雲皇后微微側目,挑釁地瞪向白芷水。

白芷水卻只輕蔑地一笑,牽着琴琬坐上了座位。

緊隨其後的琴明月則跟在太子章睿舜的身邊,沖琴琬微微點頭,看着白芷水的時候,略微遲疑了一下,還是對白芷水說道:“母親,您也來了。”

白芷水並沒有要為難琴明月的意思,只掃了一眼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點了點頭。

老皇帝終於平復了情緒,說起了開場白。

這時,遲到的端王妃溜到了白芷水身邊,“阿水,這樣真的好嗎?”

“有何不妥?”白芷水挑眉。

端王妃怏怏地說道:“我不是擔心你和嬌嬌嗎,當初你選擇隱忍,不也是因為……”

“我的隱忍換來的,不過是那邊的變本加厲,既然這樣,我何必再忍?”白芷水壓低聲音說道。

端王妃點頭,“你的性子我最清楚,要你隱忍,的確不適合你。當年,我們年輕,沒城府,她厲害,所以我們輸了,可是,我們會長大,她會老,她比我們更怕死!”

說到後面,端王妃氣勢大開,琴琬哆嗦了一下。

不是害怕,而是覺得,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看她娘親,再看看端王妃,不難想象,那華貴妃恐怕也是這副德性,啊不,是這脾氣。

寥寥幾語,老皇帝就結束了開場白,眾人端起酒杯向雲皇后祝賀。白芷水也端起了酒杯,只是看向雲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似嘲諷,更似諷刺。

雲皇后憋着氣,喝下酒,說了兩句冠冕堂皇的話,突然話鋒一轉,看向白芷水,“白夫人今兒可得多喝兩杯,本宮生辰,你是本宮未出閣前最好的手帕交,十多年不見,本宮有很多話要和你說。今兒,聖上特意為本宮舉辦的壽宴,也是你運氣好,遇上了。”

琴琬撇嘴。

這麼秀恩愛真的好嗎?

果然,老皇帝微微沉了臉。

白芷水卻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皇后娘娘這話……就假了,即使您未出閣前,我們也算不上是手帕交,至於這個宮宴,臣婦不過是不放心嬌嬌,所以跟着來,順便看看老朋友端王與端王妃。”

似乎是為了配合白芷水,端王妃清咳兩聲,挺了挺腰。

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這話也只有白芷水敢說!

雖然現在琴東山不在了,可白芷水身上是有一品誥命的,而且,很早以前老皇帝就下旨,白芷水與琴琬見他可以不跪,所以先前眾人跪拜的時候,唯獨這對母女倆是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