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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眯眼,又道:“蕭景行就算是匹狼,或許某一天他會脫離皇帝伯伯的控制,但至少不是現在,而且,皇帝伯伯對他有恩,他現在的一切,都是皇帝伯伯給的。他成長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報仇!鎮山王給的,能有皇帝伯伯給的好?鎮山王有世子,蕭景行再出息,也不過是鎮山王世子手裡的利刃,在世人眼裡,是依附鎮山王府的存在。與其依附鎮山王,不如依附皇帝伯伯!至少,皇帝伯伯高興了,還能給他個爵位!嬌嬌,不要小看了男人的野心。”

琴琬受教地點頭。

鎮山王是皇室的隱患,即使到了下一任的皇帝,下一任的鎮山王,這種對峙的局面可能都不會改變,所以扶持一個蕭景行,不僅能攪亂鎮山王的內宅,還能穩固自己的勢力,何樂而不為。

“而且,”老皇帝突然神色古怪地看着琴琬,“那小子一直跟在你身邊,對你言聽計從,皇帝伯伯是看出來了,有你在,那小子不會與護國公對立。”

護國公是保皇黨,言下之意,就是蕭景行不會針對聖上,不管龍椅上的那位是誰。

“要不,嬌嬌,皇帝伯伯給你賜婚?”話音一落,還沒等琴琬白眼,老皇帝就鬱悶地搖頭,“不行,皇帝伯伯沒法向端王交代啊。”

琴琬鼻音重重地哼了一聲。

“對了,”老皇帝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褚凡那小子下定沒有。”

琴琬沒好氣地說道:“出了這麼大的事,您不是把送軍餉和軍糧的事交給凡哥哥了嘛,您說呢?”

老皇帝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皇帝伯伯也是想讓你凡哥哥歷練歷練,再說,這麼重要的事,除了你凡哥哥,皇帝伯伯還真找不到人來做。”

“皇帝伯伯,和您說正經的,那間妓院,嬌嬌要了。”眼瞅着話題越來越遠,琴琬突然說道。

“你娘那邊……”老皇帝遲疑地問道。

琴琬捂着嘴,小聲說道:“皇帝伯伯不說,嬌嬌不說,沒人會知道,而且,那妓院是蕭景行的,不是嬌嬌的。”

老皇帝無奈地搖頭,只得囑咐道:“你喜歡,拿去就是了。”

“皇帝伯伯,介意嬌嬌做點什麼嗎?”琴琬沖老皇帝賊呵呵地眨眼。

老皇帝無奈地搖頭,寵溺道:“去吧,有什麼搞不定的,找皇帝伯伯。”

有了老皇帝的話,琴琬雄赳赳地出了御書房。

琴府。

琴東山已經下葬了,可琴府還沒能從悲戚的氣氛里走出來,滿目的白色,給原本蕭索的琴府增加了幾分悲涼。

馮嬤嬤被凌遲,琴老夫人與琴明箐接着問斬,琴府一下就冷清了,處處縈繞着陰森森的氣息,每天天一擦黑,琴府就熄燈了。被暮色侵染後的白,在月光下飛揚,像是那招魂的幡,撩撥着眾人原本就戰戰兢兢的心。

紀氏成了琴府的女主人,真正的女主人,可她卻沒有手握大權的欣喜,面對琴府的爛攤子,她比誰都想當甩手掌柜。想想也真好笑。

她千辛萬苦算計來的權利,到現在不是她炫耀的資本,而是束縛在她身上的沉重枷鎖,掙不掉,還得小心伺候着。

想着琴明軒和琴明月,紀氏心裡不再有往日那種驕傲,反倒覺得煩躁。

如今,兒子不爭氣,女兒也舉步維艱,她用什麼來幫襯兩個孩子?

想到這裡,她問着身邊的婆子,“少爺可回來了?”

婆子戰戰兢兢地埋着頭,“回夫人,少爺……已經五天沒回來了!”

“砰!”

紀氏一拳頭重重砸在桌上,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這孩子居然不回來!

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紀氏更多的卻是體諒琴明軒。

她知道這孩子心裡苦。

若是琴東山還在,琴明軒定然可以站起來,可現在琴東山說沒就沒了,那些曾經的人脈雖說琴明軒手裡也有不少,可現在琴府這般模樣,有多少人願意繼續跟隨?

沒了琴東山,琴明軒要重來,談何容易。

琴明軒一直都很有抱負,現在鬱郁不得志,紀氏心裡也着急,可琴明月那邊指望不上,之前的那些關係也用不了,琴明軒這幾年內都不能參加科考,琴府就只能維持現狀。

琴府一下從相府變成了普通百姓,現在更是成了有罪之身,沒個三五年的時間,緩不過來。

可她等不起!

琴府等不起!

琴府的女兒眼看着這幾年都要及笄了,她還想着把這些庶女嫁出去,換取利益,可現在的琴府,就是普通百姓都不敢聯姻,更別說那些朝中的人了。

這怎麼行?

這些人,註定是明月和明軒的墊腳石,是他們的助力,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紀氏夜不能寐,不過幾天的時間,人就老了幾十歲,後院的那些小妾,除了生養過的留下了,其餘的都發賣了。外人看來是因為琴東山不在了,紀氏與這些女人間不用再虛與委蛇,可只有紀氏自己知道,賣了那些人,換來的銀子都貼補了家用。

雲皇后那邊,似乎是一夜之間就與她斷了聯繫,她也曾到布莊讓人遞過話,可雲皇后沒有答覆,更別提讓人來了。紀氏心裡也明白了,雲皇后這是要與她劃清界線了。

琴東山沒了,琴府沒了依仗,誰還忌憚一個琴府?

可紀氏不甘心,她幫着雲皇后做了這麼多事,不是說拋棄就拋棄的。

而且,雲皇后對她這樣的態度,讓她不得不擔心琴明月在太子府的處境。

琴明月雖然還是太子妃,也有了身孕,可朝中沒有勢力,無法幫襯太子,最為重要的是,因為琴東山那間妓院的事,聖上對琴府有了很深的成見。她敢肯定,若是琴東山不死,聖上的震怒一定會威懾整個琴府,這樣的琴府,在太子眼裡就是累贅,是會影響到他的累贅。

明哲保身的道理,誰都懂,所以她能想到太子接下來要做的事。

琴府舉步維艱,她束手無策,哪有心思管別人?

對於琴明軒現在的所作所為,紀氏有心無力,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如何牽扯住雲皇后。只要琴府與雲皇后還有一點聯繫,琴府就還有希望。

眯眼,再睜眼時,紀氏眼底划過一抹狠戾。

布莊。

雲皇后這輩子最討厭一件事,就是被人威脅,而紀氏卻觸犯了她的逆鱗!

呷了一口手裡的參茶,她斜睨着紀氏。

紀氏一臉決絕,挺直了腰板,站在雲皇后對面。

“你找本宮,有事?”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帶着女子特有的尖銳。

“皇后娘娘,”紀氏斟酌了好幾日,才琢磨出了,既能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又不會觸犯雲皇后的話,所以勉強鎮定地說道:“民婦找您,就是想問問琴府日後的事。”

“琴府?”雲皇后轉眸,看着紀氏,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她溫吞吞地說道:“琴府的事,不是琴夫人的事嗎,與本宮何干?”

紀氏不急,依舊是一副淡定的語氣,“皇后娘娘,民婦這些年為您做了這麼多事,現在,民婦有了難處,您就要拋棄民婦?”

雲皇后突兀地笑了,被人威脅慣了,她什麼樣的架勢沒見過?

“琴夫人這話差了,本宮與你不過是合作的關係,彼此都有利益,便一拍即合,現在,本宮的利益受到威脅,本宮自然要為自己多想一些。本宮沒別的本事,保命還是可以的,解決不了麻煩,那就主動避讓麻煩,何來拋棄之說?”

紀氏迎上雲皇后的目光,一字一頓地說道:“皇后娘娘,這些年,民婦為您做的那些,民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民婦要的不多,就是希望明月能平安生下孩子。現在,琴府不能成為太子的助力,民婦明白太子的選擇,民婦只希望在太子還未登基前,保留明月的位置。明軒的能力,皇后娘娘心裡也清楚,他重回朝堂,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老爺以前的關係都在,所以明軒只要運用得當,琴府可以站得更高。所以,娘娘不要因為眼前的一點點利益,就捨棄了最大的資本。”

雲皇后幽幽地笑了,“琴夫人言之有理,只是呢,本宮從來沒什麼耐心,等不了五年,琴府可以花五年的時間養精蓄銳,琴明軒也許會在五年後重新回到朝堂上,可他要達到琴相之前的高度,就是有太子幫忙,至少也需要十年,甚至二十年!琴夫人,你該知道,本宮寧願用一個現成的,也不願花幾十年培養一個。別和本宮說什麼忠心,有利益在,自然是忠心的,沒了利益,忠心是什麼東西?所以,若是琴明軒能成為人上人,自然會受到太子的重用。喏,這就是本宮眼裡的利益,在那之前,琴明軒得自己努力,太子沒工夫去培養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前途的人。”

“娘娘,風水輪流轉,琴府現在是不行了,可底蘊在那裡,您就那麼篤定明軒不行?”咬牙切齒地說完,紀氏陰鷙地看着雲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