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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小太監們終於趕走朝琴明月撲去的烏鴉的時候,已經是一盞茶之後的事了。

琴明月沒有生氣地躺在地上,整個人成了一個血人,除了還在微微起伏的胸口能證明她還活着,整個人沒有一點活着的跡象,懷裡的孩子早就哭得聲音嘶啞,同樣沒有生氣地被她抱在懷裡,地上血跡斑斑。

小太監朝文公公看了一眼,得到後者的同意,戰戰兢兢地上前,探了探琴明月的鼻息,隨即沖老皇帝點了點頭。

章睿舜一直都緊張地注意着老皇帝的神情,想猜測出老皇帝的態度,可老皇帝不苟言笑的一張臉,他什麼都看不出來。

“帶回去吧。”老皇帝突兀的一句話,眾人愣了一下才明白這話是對章睿舜說的。

章睿舜面紅耳赤,被當眾打臉,“是,父皇,兒臣這就帶她回去。”

“先找太醫看看,然後……好好養身子吧,你母后和皇祖母這裡,都是婦孺,經不起這樣的驚嚇。小殿下歲數還小,大冬天的,別老折騰,好好在府里養着,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心疼,誰心疼?”

這是婉轉地要章睿舜把琴明月看起來,若是沒有必要,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要進宮了。

章睿舜臉色更紅,“父皇放心,兒臣一定會囑咐月姨娘好好養身子,讓小殿下平安成長。”

老皇帝點頭,“你先回去吧,這段時間,你府里也發生了很多事,趁着休沐,把府里的事都處理好吧。”

“兒臣遵旨。”章睿舜羞憤地回道。

先前還鋪天蓋地的烏鴉群,瞬間就四處飛散,彷彿那恐怖的一幕沒有發生過一般,來得突然,去得也快。

老皇帝幽幽地環視了一眼。

除了來給太后和皇后拜年的女眷,後宮一些品階低下的妃子也在,也有幾個他看着眼熟的奴才,想必是哪位妃子身邊的人。

“都散了吧,今日就到這裡,大過年的,晦氣。”

甩袖,老皇帝帶着琴琬先離開了。

章睿舜尷尬地站在原地,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說給他聽的。

雲皇后緊了緊眼,“好了,你先回去,晚點母后去看你。”

這是要給他出主意了。

琴琬跟在老皇帝身邊到了御書房。

“哥,你也在?”意外地看到琴睿焯,琴琬問了一句。

“大哥聽說太后寢宮出事了,就到這裡等你了。”琴睿焯答道。

琴琬瞭然地點頭,不以為意地說道:“是琴明月,誰知道她大過年的,衝撞了誰。”

琴睿焯好笑地搖頭,“好了,大哥帶你回去,想必娘也該着急了。”

兩人向老皇帝辭行,坐着馬車回到縣主府。

琴琬徑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荔枝正在整理綉籃,琴琬腳步頓了頓,說道:“我讓你收好的那件春衣呢?”

“小姐問的可是給蕭大人做的那件春衣?”荔枝問道,“奴婢按照您的要求收進箱子里了,要拿出來嗎?”

“不用,我記得那料子還有剩餘的,給我找出來,描個花樣,我綉個荷包。”

荔枝忙不迭地應下。

跟在後面的琴睿焯吃味地說道:“一個外人而已,犯得着這麼用心嗎,大哥的東西也沒見你這麼上心。”

“我怎麼不上心了?”琴琬挑眉,說道,“我給你的,可比給他的精細多了,大哥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不滿意的多了去了!

琴睿焯心裡不平衡,臉上卻不顯。

他知道蕭景行與嬌嬌走得近,不過也沒多想。

蕭景行是嬌嬌小時候一時心善救下的,在他眼裡,就是嬌嬌的下人,只不過現在蕭景行有了出息,而且還是大出息,這幾年蕭景行的成長他都看在眼裡,對嬌嬌和他而言,也算是個助力。對於籠絡人心這塊,他認為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多個朋友多條路,他也希望嬌嬌和他的路能夠順暢,不要遇到太多的荊棘。

嬌嬌把蕭景行當家人,日後,若是他們有什麼困難,蕭景行也不會袖手旁觀。

所以,他心裡雖然吃味,卻也默許了琴琬的行為。

太子府。

章睿舜怒氣沖沖地回到太子府,讓人把琴明月送回了院子,跟來的太醫不敢有半點怠慢,立即給小殿下和琴明月診斷,好在小殿下因為有琴明月護着,身上沒有受傷,哭得厲害,不過是受了驚嚇,只不過琴明月的狀況就要麻煩一些了。

那些烏鴉不怕人,又特別兇悍,啄在琴明月身上的傷都是實實在在的,渾身上下加起來,足足有近百個,也就是說,琴明月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按理說,琴明月穿了厚厚的棉衣,應該傷不着她才對,可那些烏鴉不知哪來的本事,愣是把琴明月的棉衣啄了個稀爛,在她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傷口雖然不深,可畢竟有那麼多,稍微動一下就扯着疼,且大大小小的洞,一個挨着一個,真不好收拾。

雖然同行的有女醫,可上藥這種事,女醫還真忙不過來,所以叫了琴明月身邊的丫鬟幫忙,幾個人合力也花了一個時辰,才把琴明月周身的傷口上好了葯,又用紗布將她整個人包起來。

按照太醫的說法,這個葯要連續上三天,畢竟那些烏鴉都不是豢養的,很容易感染。

琴明月意識模模糊糊的,能感覺到疼痛,卻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應,直到上好了葯,她也沒完全清醒。

太醫囑咐了嬤嬤兩句。

為了方便這幾日琴明月上藥,暫時就用紗布包着她的身體,反正她也是躺在床上,所以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只不過,琴明月醒來後會周身疼痛,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讓她亂動,否則會撕裂傷口。最糟糕的是,傷口癒合的時候會周身發癢,若是一兩個傷口那還好說,可琴明月滿身的傷口,到時候有苦頭吃了。

安頓好了琴明月,章睿舜又派了兩個嬤嬤到琴明月的院子里。

因為有了老皇帝的話,章睿舜是鐵了心地要把琴明月軟禁起來了,院門也從外面上了鎖,每日到了飯點,會有丫鬟將食盒送到院門外,由嬤嬤帶進去。平日的時候,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也出不去,大家該做什麼還做什麼,與之前無異。

至於小殿下……

章睿舜仔細琢磨了老皇帝話里的意思,雖然老皇帝沒有明確表達出對這個孩子的不喜,卻也是抱着眼不見為凈的態度,否則,也不會讓他好好養這個孩子了。

“好好養着”就是少折騰,少折騰,自然就是乖乖地待在太子府,別有事沒事往宮裡送了。

這是老皇帝第一次在眾人面前隱晦地表達對小殿下的態度,章睿舜心裡雖然煩躁,卻也微微鬆了口氣。

對這個孩子,老皇帝雖然不待見,卻也是承認的,否則,早就以各種理由將這個孩子送走,或者弄沒了。

只要知道了老皇帝的態度,後面的事就要省心多了。

雲皇后還真到太子府走了一趟,藉著看望孫子的名由。

母子倆在書房待了兩個時辰,雲皇后前腳一走,章睿舜後腳就把謀士召集起來了。

琴明月在床上躺了三日,這三日怕是她這輩子最難熬的日子,期間,她也曾要求過要見章睿舜,不過,每次都被嬤嬤以各種理由回絕了。到最後,琴明月也明白了,恐怕這次的事很棘手,在章睿舜這裡,她很難再起來了。

只是很難,不是不可能。

琴明月並不着急,只要等琴明軒回來,章睿舜一樣會放她出去,到時……

想到這裡,琴明月撫摸着自己的小腹,若是她的感覺沒有錯,她……該是有了。

這次,她會生下個健康的孩子,有了孩子,那些詆毀她的謠言就會不攻自破,那些見不得她好過的人恐怕會被氣死。

想通之後,琴明月反倒不着急了,她現在看似被禁足了,可她可以安心養胎,不被外人打擾。

放下手裡的燕窩,琴明月接過嬤嬤遞來的手絹,仔細擦了擦嘴角。

“月姨娘。”小丫鬟的聲音,戰戰兢兢地在門外響起。

琴明月不滿地皺眉,“何事?”

“回月姨娘,良娣來了。”

小丫鬟的話音一落,門帘就被人撩起,隨後一道艷麗的身影進來了。

“良娣。”琴明月作勢要起來。

“月姨娘免禮,你身子不好,快躺下。”蘇夢之假惺惺地說道。

琴明月本就是做做樣子,蘇夢之這麼一說,她就順勢躺了回去,半靠在床上。

蘇夢之仔細打量着琴明月,“月姨娘恢復得不錯。”

“勞良娣記掛,”琴明月端着架子說道,“奴婢身子已經大好,再休息幾日,就可以下床了。”

“這樣本宮就放心了。”蘇夢之似有所指地說道。

琴明月不禁多看了蘇夢之一眼。

才多久不見,蘇夢之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之前,她與蘇夢之的氣質相似,兩人都是雍容典雅的人,只不過因為歲數小,壓不住那麼大的氣勢,所以兩人都偏向清高的裝扮,以此來彌補氣勢上的不足,反正,只要塑造一個外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形象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