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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大業大,各房的矛盾多了去了。

好在端王也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物,除了逢年過節,又或者需要開祠堂的時候與旁支接觸接觸,其餘時間誰也不見,什麼忙也不幫,倒也少了不少麻煩。

只是過年,卻是無法避而不見的。

端王妃嘆氣,“說來,也是我自私了,想着嬌嬌與凡哥兒青梅竹馬的情分,又有我看着,才向你提了這門親事,可是端王府的那些旁支……也是不好相與的。”

琴琬低眉順眼地不說話,這個時候她只需要做個乖小孩。

白芷水拍着端王妃的手背,安慰道:“端王疼你,他能出面的事都不要你插手,你的性子向來爽快,容不得半點沙子,也正是因為你的強勢,那些想拉關係的,借端王名號的族人才熄了心思。在端王眼裡,你可是他的賢內助。嬌嬌就不行了,”白芷水看了琴琬一眼,嘆氣,“嬌嬌性子綿軟,你還得多提點她一些。這些年她雖然強勢了不少,可都是仗着縣主的身份在那裡胡攪蠻纏,日後進了端王府,她就是褚家的媳婦,輩分在那裡,若是公事還好,若是家事,她也不能端着縣主的架子。”

聽娘親這麼看不上自己,琴琬心裡直翻白眼。

她沒那麼弱,好不好?

再說了,有縣主的身份不用,她又不傻!

至於處理那些繁瑣的庶務,沒由來的,琴琬腦海中浮現了一道模糊的影子。

心裡一驚,琴琬迅速垂眸。

腦海中那剛剛成形的影子便被扯散了,快得她還來不及分辨那熟悉的影子究竟是誰。

盛京在經歷了十多天的宵禁後,終於解禁了,這也預示着要過年了。

縣主府里里外外打掃了一遍,花園裡的梅花開得正艷,琴琬特意讓桂圓摘了幾枝梅花插在花瓶里,放在卧房,整個房間都清香清香的。

年三十。

對琴琬而言似乎只是很尋常的一天,可盛京卻異常熱鬧,這種熱鬧從幾天前就開始了,街頭巷尾不管是小販還是逛街遊玩的人,比平日里多了很多。

琴琬咋舌。

說真的,她還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琴睿焯小心地把琴琬護在身側,同行的還有幾個表姐和丫鬟嬤嬤們,作為唯一的一名男性,琴睿焯自然就得保護一行人的安全。

原本白芷水還想叫幾個護院的,可琴琬嫌人多,不樂意,而琴睿焯也一再保證絕對不會出事,白芷水才不放心的點頭了。

巡邏的衛軍比平日多,所以只要不主動惹事,也是沒什麼危險的。

琴琬畢竟是女孩子,對逛街買東西有着本能的熱衷,哪怕前世貴為皇后,什麼好東西都見過,在街上見到琳琅滿目的小玩意還是拚命往前湊。

這可就苦了妹控琴睿焯,又要幫琴琬付賬拎東西,還有提防一行人的安全,好在在戰場上他早就練就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本事,倒也沒手忙腳亂。

琴琬回頭看了一眼,將手裡的糖葫蘆遞到琴睿焯嘴邊。

琴睿焯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凶神惡煞地咬了一口,狠命地嚼着。

琴琬眯眼,看着琴睿焯囫圇吞棗地吃完,才把糖葫蘆遞到自己嘴邊。

年三十,晚上才是最熱鬧的時候,一行人趁着早市在集市上溜達了一圈就回護國公府了。

老國公的兄弟姐妹不多,兩個哥哥早些年都戰死沙場,兩個嫂嫂帶着子女回了老宅,白老夫人娘家也在江南,所以團年飯還真是家裡人的聚會。

白華風和白華瑜以及幾個孫子都在邊關,飯桌上基本都是女人,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飯廳里都是大人和孩子嘰嘰喳喳的聲音。或許是上了年紀,心境不一樣了,往年覺得讓人頭疼的吵鬧,今兒在老國公聽來也是難得的祥和。

午飯後,老宅那邊送來的新年賀禮也到了,都是鄉下自己種的蔬菜瓜果,勝在新鮮。

飯後,老國公與老夫人都去午睡了,白芷水與兩個嫂嫂搭起了牌局,少了一個人,把琴睿焯拉去充數了,琴琬則與幾個表姐把今天的收穫倒出來挨着看了一遍。

這種熱鬧的懶散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一行人一起守歲,只是兩位老人終究是上了歲數,熬不了夜,眼瞅着時辰不早了,放了煙花後,楊氏就安排兩位老人先睡了。

得了壓歲錢的幾個孩子也神情怏怏的,顯然是白天玩得太歡快,現在沒什麼精神。

白芷水領着琴琬先到了“嫻院”,那是白芷水未出閣前住的地方,琴睿焯則到了前院,住在表哥的院子里。

因為縣主府如今是白芷水當家,所以這個年夜宿在娘家,外人也挑不出骨頭。

洗漱好後,琴琬回到自己的卧房,趴在窗檯前,看着暮色中的雪花。

黑色的天幕,映襯着撒落的雪花,琴琬看得津津有味。

遠處,五彩斑斕的煙花在夜空中競相開放,不時有噼里啪啦的聲音,很是熱鬧。

可琴琬還是不習慣這種熱鬧的場面。

或許是在冷宮待久了吧,琴琬很不喜歡熱鬧,特別是那嘈雜的歡笑聲,讓她很不耐煩。按理說,在寂靜中待久了,該最是害怕那種無聲無息的氣氛,可琴琬卻魔怔地沉寂在那死一般的寂靜里。只有這樣,才能提醒她,她還活着。

“呯!”

最後一束煙花在夜空中綻放,鼓樓上,新年的鐘聲敲響,預示着新的一年的來臨。

琴琬彎着嘴角笑了笑。

原本,琴睿焯是慫恿她到鼓樓聽鐘聲的,可幾個表姐都已經議親,按照規矩,這種場合是不宜拋頭露面的,而白芷水也不放心琴睿焯咋咋呼呼的性子,所以一家人都待在了院子里。

天際再度恢復到黑沉沉的顏色,只是沒那麼濃,隱隱有透明的白折射出來。

琴琬鬱悶地嘆了口氣,她自己也不清楚,心裡的惆悵從何而來,轉身,朝床邊走去。

“誰!”只挪動了半步,琴琬便頓住了身子,警覺地問道。

空氣微微拂動,那是不易被人察覺的氣流竄動,琴琬尋着氣流的傳遞,微微轉過了身子。

“嬌嬌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警覺了,虧心事做多了?”

“你才做多了!”琴琬下意識地回了一句,說完,頓時愣在那裡。

一道陰影上前,緩緩出現在燭光里。

身上還帶着寒露的氣息,還沒靠近,琴琬就覺得冷颼颼的,一身玄袍,勾勒出勻稱的身體,雙手背在身後,眼角是促狹的微笑。

“你怎麼回來了?”壓住心裡一閃而過的驚喜,琴琬彆扭地問道。

“回來陪你過年。”蕭景行再上前兩步。

“年都過了。”琴琬吃味地說道。

“過了嗎?可我覺得剛剛好。”

不給琴琬說話的時間,蕭景行攬上她的腰,從窗戶躍了出去。

“你要做什麼?”琴琬緊張地抱着蕭景行的腰,身上雖然蓋了件厚厚的披風,可還是有凜冽的夜風灌進脖子里。

琴琬縮了縮脖子,朝蕭景行靠的更近了。

蕭景行很滿意琴琬的投懷送抱,嘴角愉悅地朝上翹了翹,身上的疲憊也褪去不少,攬在琴琬腰間的大手微微用力。

琴琬在抱怨了幾句後發現了自己的徒勞,索性也就聽天由命了,任由蕭景行把她帶出了城,除了能感覺到身體在樹葉間的穿梭外,琴琬已經鎮定下來了,當雙腳再次穩穩地站在地上時,她才使勁瞪着眼睛打量周圍。

“這是……小青山的……馬場?”琴琬狐疑地朝蕭景行看去。

蕭景行點頭,手還不安分地放在琴琬的腰間。

琴琬陰惻惻地朝蕭景行瞟去,大手一拍,打掉了蕭景行的手。

蕭景行並不覺得尷尬,反倒朝琴琬湊了過去,“嬌嬌,當初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就是在這裡呢。”

琴琬一臉懵懂。

蕭景行哀怨地說道:“難不成你都忘記了?”

“不就是一雙棉鞋嗎,你至於嗎?”琴琬看着“沒出息”的蕭景行。

蕭景行厚着臉皮湊了過去,“可那是我第一次收到禮物,很開心。”

真誠的語氣,讓琴琬沒了調侃的心思,哪知她還在這邊醞釀氣氛,那邊蕭景行再開口時,差點把她氣死!

“所以,今年的禮物,你也在這裡送給我吧?”

“我要送你禮物?”瞅了一眼蕭景行伸到自己面前的大手,琴琬挑眉問道。

蕭景行腦袋一歪,“春衣。”

琴琬無害地笑了,“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蕭景行眼角彎了彎,“禮尚往來,我先送上我的新年禮物。”

話音一落,頭頂立即傳來呼嘯的風聲,幾十隻煙花齊刷刷地升空,綻放,將頭頂的黑色暈染成五顏六色,絢爛到極致。

琴琬不禁抬頭,欣喜地看着那綻放的煙花。

果然,還是要離得近才看得清那一閃而過的美。

琴琬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那不斷綻放的煙花前仆後繼,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黑色的天際被煙花照的通亮,琴琬甚至還聽到了遠處的驚呼!

足足持續了一盞茶的時間,煙花才慢慢沉寂。

琴琬收回目光,正好迎上蕭景行溫潤的眼神,心裡有那麼一瞬間的停滯,隨即又彆扭地說道:“你以為用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就能換一套春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