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睡顏,見之心悅。
微暗的寂靜中,他長而濃密的睫毛,遮出了兩面扇形的陰影,掩去了雙目鋒芒。此刻看來,無害得如同孩童一般……
看了不知多久,她猛地打了個激靈,忙使勁兒搖了搖頭,像是想把混沌統統甩走,並伴隨了一句罵語:“妖孽!”
同時也自誹自己,自誹自己的英女難過美男關。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她居然會對毫無行事能力的陳世美,產生了幻想,真是臉都不用要了!
對於她來說,為了向一個女人示愛,而果決做出不要親生兒子的父親,就是藏心病狂,無法原諒!老死不相往來,是她最低的底線。
他的生死,與自己又何干?但公然叛變的心,卻是背道而馳的變得越來越柔軟。
輕輕撫上他的臉龐,感覺有些微涼,她失笑自嘲:“呵,我得有多傻,才會愛上你?你是不是最不想聽到的,就是我的聲音?”
自嘲的人,說到最後,聲音里又多了幾分苦澀。
床上的人,本來沒有反應,可在她自嘲的說出第一句話時,修長的食指似乎微微的動了一下下。
剛才的醫生,除了告訴她怎麼喚醒病人,卻沒有告訴過她,床上的人,雖然是昏迷着的,但是也會有短暫的聆聽意識的。
離落辰之前,猶如一隻心死的孤魂,在黑暗的風中隨意遊盪,卻突然像是感受了某種召喚一般,模糊的意識,越來越清明。
他想回還,卻無論他怎麼努力奔跑,都跑不到那個聲音的發源地……
陷入回憶般的女人,綿綿細語,無一不透着哀傷……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低落的情緒發泄完。她才發現,竟在幽幽怨怨中,掛上了清淚。
“開始的時候,我真的很恨你。可後來發現,彷彿沒有那麼恨了。而是只想安靜地走開,在我的世界裡,再也不願見到一個你……”
話說得似完非完,像是突然自我感覺甚是無聊一般,忽地失去了再說下去的**。定了定心神,她不再遲疑,果決地站到門外時,面色已恢復如常。
秦嫣然見她事不關己,已經儘力的神情出了門,迎上來再三挽留,卻也沒有攔住金玉旋堅定如鐵的離心。
“離少奶奶……”
她這樣稱呼秦嫣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原以為,這樣叫着叫着,會把自己叫得異常冷靜。可不知為何,那種萬箭穿心的感覺,不但絲毫未減,卻反而徒增頗多。
“他死了,與我何干?一不會在他墓碑上刻我的名子,二不會用我為他出殯發喪。而且除此之外,我不知我還能幫你做些什麼?”
狠話貌似誰都會說,但那游離的眼神,讓秦嫣然看出她的心口不一。
“金小姐,金小姐……你不能這樣……”
要停下來嗎?要停下陪他最後一程嗎?正在金玉旋走出很遠,仍然聽到秦嫣然的喊求時,她又再次猶豫不決時,卻聽到有一個人的聲音,打斷了身後的相求。
她略一遲疑,沉默回頭,卻發現身後早已不見了秦嫣然
的單薄身影……
呵……她不禁自嘲的冷笑一聲。看來,現在就是她想通了,回頭去陪他,也沒有台階可下了吧?
是後悔一走了之了嗎?天啊!怎麼可能?難道是自己瘋了嗎?怎麼可能會為一個,拋棄過自己的渣男……
自己的感情路,還真不是一般的坎坷呀!要是讓曾經的滿朝文武,知道她堂堂一個王爺,連個小小的侍兒都搞不定……
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自己想多了吧,這個世界,何時何事是能由她來主宰的?
腳步開始堅難的移動,強迫自己不去瞎琢磨,步伐越走越快,直到忘我的發泄奔跑起來。
“她呢?”華溪別墅里,一個像是沉睡了許久的聲音,帶着焦灼略微沙啞的開口。
剛推門跑進的秦嫣然,衝到剛剛醒過來的男人面前,握住了他的手,放置在胸前,淚痕滿面地道:“我來了。”
這是她的錯覺嗎?為什麼她在他略微不適應光線的眼底,看到了他有那麼一絲明顯的失望?
剛剛他口中呼喊的“她”不是自己嗎?若非萬不得已,自己又怎麼可能請金玉旋來幫忙試試?
果然,還是那個“她”把他喚醒。秦嫣然不受打擊是假的,剛剛的大喜過望,換來的是大失所望……
離落辰在靜寂無聲中,被醫生全身又檢查了一遍。確定已無大礙後,又默然地躺下來,輕輕拍了拍妻子的手,與她十指相扣,閉目無語。
像是過了半個世紀之久。
“辰,你知道是誰把你喚醒的嗎?”
“不知。只感覺,有隻毒舌的麻雀,聒噪的在耳邊嘰嘰喳喳。所以,我想我是被罵醒的。”
怎會不知?
秦嫣然雖然心如明鏡,可聽到離落辰的有意哄她開心,她還是忍不住輕輕笑出聲兒。
“什麼?跳……跳樓?”
兩日後的金玉旋,剛穩坐在椅,就聽到狗頭軍師的強烈建議。
“對呀!你不尋死,怎麼知道別人說的是不是真話?我可不相信,那麼媳婦迷的雲沐風,在沒有失去記憶的情況下,能捨得和你一刀兩斷,移情別戀。”
“我看你是藏着私心吧?”一旁的花朵,手中捧着一袋子零食,邊吃邊插嘴擠對程婉兒。
“塞你的豬嘴吧!”程婉兒反唇相譏,“我充其量是……是想讓有"qing ren"終成眷屬!難道不覺得,雲沐風很奇怪嗎?”
吃得正歡的花朵,被噎得夠嗆,可想想程婉兒的話,也不無道理。所以她光眨眼,一時沒想好,要用什麼來還擊對方的大不敬。
“你們倆個煩不煩?”
金玉旋一個頭兩個大。今天特地把這兩個人叫來,明明是想旁敲側擊的打聽出,離落辰的生死安危。可這兩個人的話題,怎麼偏偏要往雲沐風的身上胡扯呢?
她清咳了一聲,敲着鑼邊兒說:“我才不會傻到用我璀璨的生命,去試探什麼男人呢?雲沐風不配,更別提什麼離落辰了!”
她主動提出,這兩個人總能聊兩句離落辰了吧?
“小旋兒,你想多了。我們本來就沒想要提,那個有家事了的離總啊!我們說的是你丈夫雲沐風。”說到最後,花朵故意說話拉了長聲。
程婉兒沖她挑了挑眉,隨聲附和:“對啊!離落辰根本不值一提。咱們接着討論雲沐風……”
不提?不提她讓她們來幹嘛來了?自尋煩惱的找人來拿自己尋開心嗎?金玉旋見與她們不在一個頻道上,打算生拉硬拽了。
“他們有什麼區別?要提一起提!要不就一個也別提!”
此地無銀三百兩!
花朵賊溜溜的大眼睛,像是要把金玉旋看穿了。
程婉兒拖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研究她。
怎麼?很明顯嗎?金玉旋本來就做賊心虛,再加上這兩個人不加掩飾的嚴刑逼供,終於受不了了壓力。
“好了,好了。不就是跳樓嗎?”金玉旋接受了程婉兒的餿主意。“但是,咱們先說好了啊!你們得做好了下面的防護措施,不然萬一摔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倆個!”
“又不是真讓你跳,用什麼防護?我的意思是,你擺擺樣子嚇唬一下雲沐風罷了行了。到時候,讓花朵負責通知他……”
“你笑得好猥瑣。”
程婉兒的計劃還沒有說完,就惹來花朵的看不下去。
緊接着,兩人又不出意料的唇qiang舌戰,直到金玉旋把她們掃地除門,辦公室里才又恢復了安寧。
跳樓?她放鬆的五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發出低聲且規律的脆響。
次日,金玉旋特地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跳樓,卻出乎意料的發現,大十幾層樓下的地面上,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場面頗為壯觀。
“我去!什麼情況?”金玉旋覺得,她要是這次不假戲真做的話,都對不起樓下那幫興師動眾的人海。
程婉兒隱藏在角落告訴她:“花朵剛才說,只通知雲沐風一個人太刻意,所以就自做主張,同時發了你要跳樓的微博。”
“什麼?”金玉旋真不敢相信,“本來就是刻意的事兒,就是專程嚇唬他,看他有什麼反應的,你們……把你手機給我!”
程婉兒把快要沒電的手機,往背後一背,指着頂樓的矮牆好心提醒道:“你可別過來啊,說不定雲沐風已經到了。她就在下面的人海中仰望你呢!”
“你!”金玉旋看看程婉兒,又看看下面的黑壓壓一片,欲哭無淚。“這麼多人,一會兒怎麼收場?”
程婉兒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甚至還有一點幸災樂禍的意思,打開手機,朗聲念着微博里的留言。
“什麼什麼?不會是真的吧?這金家二小姐,是腦子進水了嗎?好好的剛把爵斯收入帳下,就這麼快不想活了?”
“是啊是啊!連嫁了三家富豪,是不是燒糊塗了?”
“哎!我的男神最可憐了。”
“是跳樓嗎?我怎麼覺得像是要拋銹球?”
“拋銹球?”
“嗯,有道理,本人正在去往的路上。真要接到,我就依了她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