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街的北容堂在一夜之間成了名動八方的風月場所，妃楠這個名字也成了所有人茶餘飯後談論的重要談資。

“泛天和白龍兩個大人物就那麼在後面當陪襯，妃老大一身紅色旗袍，那叫個美啊！早在建國前有聞名於世的交際花白玫瑰，建國初期的夜總會明星周瑄瑄。現在就是咱們的飛青幫老大妃楠了，要說這妃楠長得多美，那都是後話，一身颯爽英姿，就都是巾幗不讓鬚眉啊，王都樓街的謝老九那天開業本想挑個事，卻沒想到那妃楠一隻薄刀就將其耳朵割了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啊。。。”街頭巷尾有老人說書，小孩子們聽得津津有味，現在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那天小北街開業的事，傳來傳去，都快變成神話故事了，有一次一個小弟經過竟然還聽到了妃楠是九天玄女的版本，妃楠聽到倒是哭笑不得，這民間就是這樣，傳來傳去就走了樣，不過這似乎也說明，自己算是在這條路上走下來了。

妃楠和娃娃從那個說書老人身邊走了過去，冒三胡同有很多年的歷史了，妃楠走在這條狹小又堆滿發酸發臭垃圾的巷子里，皺着眉頭看着古舊的磚瓦，和快要倒塌的房子，不禁感嘆。

每家門口堆着高高的鹹菜罈子，外面曬着破舊不堪的衣服，到處似乎都書寫着貧窮。

妃楠嘆了口氣，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無論多富有的國家也總會有窮人的。向巷子里一家門口的有些發獃的老太太問了路，妃楠和娃娃繼續向前走，一直走到巷子盡頭一處非常矮小的平房門外，院門有些支離破碎，整座房子看起來也要塌了，破舊的黃土磚面歪歪斜斜的，院子里堆滿了撿來的破爛，從自行車輪子到碎了一半的罈子，從發乾的玉米桿到發臭的爛衣服什麼都有。妃楠微微的皺了下眉頭，“是這裡嗎？”

娃娃也皺着眉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好像就是這裡了。小楠姐，你要找什麼人啊，怎麼會來這種地方。這條胡同可是c市最貧窮的地方了，你要是不細找，這裡都快被世界遺忘了。”

妃楠嘆了口氣，沒有回答，那天接到郵件，妃楠心就不安了起來，不知道是緊張激動還是害怕，她總覺得這個資料會改變什麼。所以那天沒有等到結束，就和泛天他們告了辭，拉着娃娃就回了東街總部。自己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著急，會引起別人懷疑，可是自己真的太想知道這個郵件里到底是什麼了。一直回到東街自己的房間，讓娃娃看着門，自己才打開那個郵件。

裡面是幾張資料，第一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張簡歷，張哲奇，男，1983年生，特警隊第九期隊員，編號，pc83028。照片是普通的一寸照片，看着很清秀的一個男孩，裡面從他的出生地點，小學初中，等等一直到特警隊的一切生平經歷都寫出來了。妃楠馬上明白了這個就是在自己之前卧底的師兄，翻到下一張，又是一個。

方和郁，男，1983年生，特警隊第九期隊員，編號pc83019。妃楠看到這個編號，心馬上一沉，腦袋中彷彿有什麼炸了一樣，pc83019，83019，天啊，這個不就是在“鬼不哭”下水道牆上的編號嗎？難道，就是這個人，他發現了什麼嗎？妃楠迫不及待的繼續看下去。他出生在一個小縣城，十五歲那年父母去世，後來被姑父收養，再後來升學進了特警隊，生平沒什麼特殊的，妃楠看着他的照片，眉眼銳利，很好看的男孩，只是，這眼神有點熟悉啊，想不出來哪裡不對，自己確實沒見過這位師兄啊，他們是早自己九屆的師兄，自己不可能認識的，妃楠又去看資料，這些都是機密啊，彥教官這次算是下了血本給我了。

資料里顯示，他們九年前被派來當卧底，和自己與謙月差不多，不過他們在派出去兩年後就失蹤了，和上級失去了聯繫，上面秘密派人徹查，後來又過了一年，發現了兩人的屍體。

妃楠心裡哽住了，不知道為什麼，看着照片，想着牆上的編號，又看着他們最後的結局，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過，也許是因為同是特警隊員，同是卧底，看到他們最後犧牲的不明不白，感到心酸，也許是因為，自己似乎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也許有一天自己也會這樣不明不白的失蹤，不是嗎？

嘆了口氣，妃楠撫上照片上那稜角分明的面孔，自己這段時間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可笑。一開始自己秉承着英雄主義，靠着自己看過的那些古惑仔電影卧底電影就一腔熱血的做了卧底，想着黑道不過如此，自己只要夠勇敢夠堅持，一切都會在正邪黑白之間有一個較量，可是隨着事情越挖越深，自己才發現，根本沒有那麼簡單，自己也才理解了當初彥教官的嘆息。這c市的黑道絕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中間有很多不為人知的東西，比如那些破不了的大案，背後的神秘組織，還有上級中的神秘內奸，這些看起來毫不相關的事，加起來又好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水太深了。妃楠皺着眉頭有些嘆息。沒有注意到娃娃站在自己的身後，拍了一下自己的肩，妃楠才反應過來，“小楠姐，別這個樣子，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這可不是我認識的小楠姐，我認識的你樂觀，積極，天不怕地不怕，你不是說過嗎，這世間正就是正，邪就是邪，邪註定壓不倒正，你都忘了嗎？”

妃楠抬頭看着娃娃，她的一句話似乎挑破了自己心裡的陰鬱，妃楠靠在娃娃身上，“希望如此吧。”

“不是希望，是行動。小楠姐，我知道你有些事情沒有和我們說自有你的道理，但是我娃娃永遠跟着你，不管你有什麼過不去的，我都會和你一起努力。我雖沒念過什麼書，但是我原來的男人峰哥說過，這世間只要你想做的事是你可以用生命換的，就一定能做到，那些感嘆世事無常的人，只不過都是貪生怕死的小人，所以，如果想要去實現，就去不顧一切的拼吧。”娃娃拍着妃楠的背，夜晚，房間里因為停電只點了一根蠟燭，搖曳的燭火映襯着兩個人的面龐。妃楠抬起頭看着娃娃堅毅的眼神，心裡似乎燃起了什麼，是啊，既然早就將生命獻給了國家人民，我又在怕什麼，妃楠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娃娃的這番話似乎一記重錘般敲醒了妃楠，不顧一切的拼，死都不怕，我害怕什麼！

妃楠眼中的陰鬱褪盡，點着頭繼續看那資料，沒有什麼了，妃楠掏了掏郵件包，裡面竟然還有一封信，看筆記，好像是彥教官的。

娃娃看了看妃楠的眼色，微笑着很善解人意的躲開繼續看門去了，妃楠感激的笑了笑，打開了這封信。

信很短，但是卻觸目驚心。

阿楠：照你要求拿了資料給你，希望能給你一些幫助，你要的那件大案的資料我去找了，卻發現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檔案室里消失了，這更確信了你說的內奸一事，不過你放心，我會繼續通過其他途徑幫你搜集資料的。還有那個內奸，我和老許已經開始調查，不過不順利。老許和謙月聯繫過，她大概不久以後就會到c市了。

還有，你說的那個編號的那個人，他在消失前住在冒三胡同818號，那是他最後一次和我聯繫，之後就失蹤了。我後來去找過，可惜沒有。希望這些能給你幫助。

最後，阿楠，我知道你會苦惱，但請記得，我們都是在為我們的理想奮鬥。

信很短，甚至沒有日期沒有落款。快遞是一家很小的公司，彥教官是個很謹慎的人，話說的很隱晦，資料很隱晦，不知情的人要是看見也只會以為是幾張軍人的簡歷。所有這些都是躲開被人發現的可能才來到自己手裡的。妃楠嘆着氣，伸手將這些紙張連同郵包一起放在燭火上點燃。燭火晃動着，在妃楠的眼中燃燒。直到成為灰燼飛到屋子空中又迴旋的落在地上。

妃楠和娃娃站在冒三胡同818號門前，娃娃看着裡面有些猶豫的看着妃楠，妃楠卻一把推開已經歪歪扭扭的柵欄，走進院子去了。

院子門口放着水缸，裡面盛滿了水，房前掛着干辣椒，顯然這裡還有人住。妃楠挑着眉，“請問，有人嗎？這裡有人嗎？”

屋子裡似乎有些動靜。妃楠警惕的向門口走了走，“有人嗎？”

屋子裡漆黑一片，沒有開燈，妃楠又大了些聲，“有人嗎？有沒有人，不說話，我就進去了。”

突然裡面喀當一聲似乎有什麼被踢打了，妃楠皺着眉警戒的向後退了退，還沒有看清，就看見一個黑影沖了出來，同時發出嗚嗚的叫聲。

娃娃在旁邊啊的驚叫了一聲，別說是娃娃，就連妃楠再定睛看清之後心裡也驚了一下，只見一個穿的破舊不堪，露着發黑的棉絮的看不出是什麼衣服的人，一頭髒亂的頭髮擋住半邊臉，黝黑的臉上幾乎變型的傷疤，讓整張臉看起來猙獰不已，可是那雙眼睛卻充滿着恐懼敵意，閃閃亮着，讓人看着不寒而慄。他手上拿着一個壞了的拖布桿，揮動着，彷彿是怕妃楠她們接近一樣。

“癩傻子，又出來嚇人啊，回去回去，不然晚上沒飯吃。”一道尖利的中年婦女的吼聲，打破了妃楠和那個人之間的沉默對峙。妃楠聞聲扭過頭去，看到隔壁那家一個穿着乾淨但破舊的中年婦女隔着矮牆對着那個人嚷嚷着。

看到妃楠看過來，面色緩和了一下，“你們是什麼人啊？”說著眼睛在妃楠和娃娃身上上下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