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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濤只是減緩車速,我背着繩子跳下車,身體向路邊滾了幾圈才停下。

古昱掉下去的坑裡發出微光,那是冷煙火發出的光,在光影交錯的地方,我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像是飄浮在坑頂的頭,但這頭顯然不是人頭,形狀很像復活節島的石人頭顱,同樣巨大、而且近乎透明,在冷煙火的紅光折射下勉強能顯出輪廓。

我只看了一眼,它就消失了,我也不管它是跑了還是死了,趕緊跑到坑邊喊古昱。

這坑比我預想的深,我真怕古昱摔出個好歹,不過他還能用冷煙火,至少說明腦子和手沒事。

聽到我的喊聲,古昱回喊了我的名字,說他的腿受傷了,需要木板一類的東西做固定。

出城這條路別的沒有,報廢汽車倒是不少,我在一輛翻到路邊的貨車上找到一個木箱子,從上面拆下兩根板條,系在繩子上放到坑底。

貨車的座套也被我拆下來,撕成布條一起送了下去,古昱用布條和木板給自己打上夾板。

最後把繩子的一頭做成繩套,鑽進去套在腋下,我在上面拉,他抓着繩子往上爬。

等他爬上來,我立刻一個公主抱,把他抱了起來,古昱沒想到我會來這麼一招,身體明顯一僵,估計是怕我把他摔了。

結實的手臂在身體騰空的瞬間本能的摟住我的脖子,還‘唉?’了一聲。

我來不及解釋,因為就在他爬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又感覺到了大地在震顫。

我抱着比我高一個頭的強壯漢子跳出一米多遠,但身體還沒穩住,腳下又傳來震顫感,逼得我只能來了個公主抱三連跳。

古昱在我第一跳的時候就反應過來,頭朝後揮舞着他的指揮棒,專門攻擊我之前落腳的地方。

一個個陷坑出現我們身後,好像大型怪獸留下的足跡,又像是緊追不捨的死神。

不過既然坑都露出來了,證明古昱的攻擊彈無虛發,直到我跳出八個大坑,對方的追擊才停止。

我瞥見古昱額頭上的汗,知道他是疼的,他的腿傷受不得顛簸,即便我再小心,落地的時候也會震一下,等於是扯動他的傷口。

但古昱始終忍着沒吭聲,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對付追兵上。

我把他放到地上讓他緩緩,替他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一會兒就好,別擔心。”古昱伸手撫平我緊皺的眉頭,但他的指尖也帶着潮意,手心肯定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你的指揮棒我能不能用?”我順着他的手指舒展眉頭,大敵當前,心疼他不如想辦法幫他。

古昱想了想,說:“不知道,你可以試試。”

說著把指揮棒遞給我,我接過來捏緊,向四周看看,可惜沒找到可以做試驗的活物。

古昱剛要說話,我們腳下的地面又開始震動,這次不是顫動,是貨真價實的震動,幅度比之前大了不知多少倍,感覺就像地震。

“你快走!”古昱眼神一沉,一隻手推我,一隻手伸過來搶指揮棒。

根據前幾次的經驗,我推測震感越強陷坑越深,而這一次的震感強烈得像是地震,那下面的坑還不變成無底洞?

絕不能讓古昱掉進無底洞,那可不是斷腿的事。

用三分之一秒的時間做了決定,我躲開古昱的手,一轉身,不容拒絕地把他背到身上,跟着就是一個原地起跳,雙腳離開地面的同時,我揮出指揮棒。

沒有經過試驗就進行實戰,其中的成功機率有多少我心裡一點數也沒有。

手臂甩到一半,我忽然想起還不知道怎麼用這東西,好在古昱適時提醒:“用你的意念啟動,控制攻擊距離。”

使用意念對我來說並不陌生,我握緊指揮棒,集中意念去感知它。

很久沒用過精神力了,突然重溫這種奇妙的感受,還有些不適應。

而眼前的情況不允許我分神去想其它,我們腳下的雪層被一顆直徑二十多米的頭顱拱了起來。

這顆頭顱不再透明,其實這麼說並不準確,它表面依然呈透明狀,只是頭顱的內部有個銀色光團,一閃一閃像是指示燈。

光團像臉盆一樣大,散發出的光芒比較柔和,把頭顱的輪廓鍍上了一層銀色,如果不是這樣,肉眼很難看到它。

那光團很可能是頭顱的源動力,或者說心臟,總之是類似的東西。

我的滯空能力可不如籃球運動員,從起跳到揮棒,再到瞧見頭顱頂出雪層,已經到達極限。

眼瞅着頭顱就要頂到我的鞋底了,我卻開始往下掉,也許是恐懼源於未知,我非常不願意與這東西親密接觸。

哪怕是踩到它頭上,也讓我心裡不舒服,希望它馬上消失。

結果當然沒如我所願,受地心引力影響,我的身體和頭顱終究產生了接觸。

我說不上這是種什麼感覺,我們只是一觸即分,因為指揮棒起了作用,頭顱被我踩了一腳之後就消失了。

然後我意識到讓它馬上消失也許並不明智,它下面的深坑目測得有五十米,沒有它當踏板,我和古昱直線下落,找不到任何可以阻止我們掉進坑底的障礙物。

我甚至連把古昱先扔出去的機會都沒有,古昱摟着我肩膀的手臂將我箍得死緊,他試圖調換我們的位置。

開玩笑~

古昱墊底的話,萬一頭先着地摔個腦漿迸裂,收都收不回去。

“相信我,我死不了。”我的力氣不比他小,他根本搬不動我。

“你不是氣墊!”古昱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氣急敗壞,不過他說的是實話。

就算有我墊底,古昱摔我身上估計也活不成,畢竟高度在這擺着呢。

其實我想得很簡單,哪怕是死,也不想讓他摔得太痛。

然而事實是我們兩個的身體已經失去控制,雙雙頭朝下往下栽,很快就會有兩具無頭屍體葬身坑底。

“聽我的。”古昱表現出從未有過的蠻橫態度,硬是掰着我的肩膀,把我翻了個面。

“啊——”坑的深度不止五十米,我們兩個調換位置前,我剛好看到坑底。

尖叫我不是因為我害怕,而是因為我生氣,氣惱於古昱調換了位置,他即將承受粉身碎骨的痛苦,我受不了這個。

剎那間,我眼前白光一閃,緊接着兩個摔到坑底,古昱悶哼一聲,我及時掙脫他的鉗制,向旁邊滾去,避免了砸到他身上。

“哎喲~”我滾了好幾圈,感覺自己像只凍土豆,滾出好幾米才停下。

我們兩個還會出聲?我感到十分驚奇,按說從幾十米高的地方掉下來,也就‘pia’一聲的事兒。

怎麼落地後還能出聲呢?我揉着哪哪都疼的身體,從地上爬了起來。

嗯!我爬了起來,雙腿健全,沒有摔成八段,胳膊也好端端的,我摸摸腦袋,沒摸到腦漿。

“阿昱?”我幾步跑回古昱身邊,他也從地上坐了起來,捂着那條上了夾板的腿。

“是不是又摔掉了?”我不懂接骨,沒敢直接上手去摸,只能檢查他身上有沒有受傷。

“需要重接。”古昱咬緊牙關,邊說邊拆開夾板,重新接骨固定。

“怪啦,咱倆竟然沒摔死。”我扯出毛衣的袖子,替古昱擦去額頭上的汗水,他臉色蒼白,胸口劇烈起伏,半晌沒說話。

我也沒想讓他回答,只是想和他說說話,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痛這種感覺,是可以慢慢習慣的,以前聽說某些特殊部隊會進行抗刑訊訓練、逼供訓練,從那裡走出來的人,**和意志力的強度都遠超常人。

我不知道古昱有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但他的忍受力,已經不是尋常人可比。

要是我身上帶着止痛針就好了,我輕輕撫摸着古昱汗濕的臉頰,他沖我眨眨眼,眼睛依舊如星辰般明亮,深邃如頭頂的夜空。

他想告訴我他沒事,可是痛得話都說不出來的人,又怎麼會沒事?

“隊長——桑柔——”龍濤的聲音從我們頭頂飄下來。

“你們在嗎?”緊跟着是胡濤的聲音。

“在!我們在!”我見到救兵來了,立刻起身朝他們招手。

古昱扯了下我的褲管,用氣聲說:“武器。”

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剛剛摔下來的時候,我把指揮棒給扔了。

好在也沒扔出去多遠,我跑過去把武器撿回來,想塞回古昱的袖子里。

“你拿着。”古昱挪開胳膊,說:“你發揮了它的另一個作用。”

什麼是另一個作用,沒等古昱說明白,上面的繩子就扔下來了。

我背上古昱爬出坑底,龍濤他們見古昱受傷了,給他做了個簡易擔架。

胡濤和龍濤抬着擔架,我跟在旁邊走,見只有他們兩個回來,我便問道:“陳冬呢?”

“他開車呢,你放心,車沒停。”龍濤說。

老實說我沒辦法放心,陳冬一個人照顧兩個孩子,其中一個還是嬰兒,我着實有些擔心。

胡濤似乎猜到了我的擔心,“離城五十里應該就安全了,他會停車等咱們。”

“五十里?你們倆扛得住嗎?”現在看他們抬着擔架還挺輕鬆,可在冰天雪地里走上五十里路,不累癱也凍成冰棍了。

“別小瞧我們啊,絕對扛得住。”龍濤得瑟地斜眼笑,但我壓根兒不信他有這份自信,他只是不想、也不能放棄古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