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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樓的後門出來,院牆的西北角果然有一道小門,不過門上系著鐵鏈還掛着鎖。

悟空摸了摸口袋,伸手夾出一根長別針,進牢房前搜身沒那麼嚴,一些小東西允許帶進牢區,比如我的飛灰和遊戲終端,守衛以為是天線和手機。

安全港沒信號,手機打不了電話,它的作用相當於多功能記事本,能看時間、日期,錄音或是拍照。

安保處的人一定認為它構不成什麼威脅,所以才允許我帶進牢房。

悟空將別針彎了兩道彎,然後插進鎖孔,左右轉了幾下,只聽‘咔’的一聲,鎖頭就開了。

看他手法純熟,顯然是精於此道,我甚至懷疑他說的那個開鎖高手是不是他的同夥,即使不是一家子,也可能是師徒關係。

安保處大樓內外的警報響個不停,有大樓擋着,我不知道其他犯人逃沒逃出大門,但沒有槍聲就是好事。

跨出小門時,正聽到汽車馬達聲朝這邊逼近,轟鳴聲跟我們大概只隔了幾條街,沉寂的夜突然喧鬧起來。

聽着起碼有近百輛汽車,在這燃油稀缺的時代,是難得出現的大場面。

悟空領我鑽進街邊的暗巷,穿過巷子是條闃靜無人的小街,悟空沒有一絲停頓,他說過,他對安全港市的每條街道、每棟建築都了若執掌,閉着眼睛都能走。

我跟着他曲線前進,腳步跟得雖緊,腦子裡卻在想別的事。

如果今晚我沒有越獄,圖木會怎麼做?

謝欣已經知道我喪屍的身份,並將我關進死牢,就表示她介意我的身份,她忌憚我,我再想打入安全港市高層必然十分困難。

被關了整整一天圖木那邊都沒動靜,看來不能總指望他出手,畢竟只要覺得我沒用了,他就會放棄我,最後我還是得自己想辦法逃出來。

執行這項任務前,我設想過很多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被出賣、被揭穿,甚至根本打不進安全港的高層。

可是像這樣剛看到點希望就被人撲滅,最讓人惱火。

徐斯臨他們的任務只是觸發院牆上的警報,一得手就撤離,安保處的人抓不到他們,反正監控錄像已經沒了,他們幾個應該是安全的。

悟空帶着我在夜色中穿行,我們停在一間廢品收購站門前,悟空用他的萬能別針撬開了門上的鎖頭。

這種老式掛鎖比較好開,他撥弄兩下就打開了,這間廢品收購站沒剩下多少東西,早被人光顧過,屋子裡沒值錢的東西,幾乎被搬空了。

收購站在一片老式小區的包圍下,安保處的人輕易不會找到這來,除非是附近的住戶。

這跟安保處大樓隔着十幾條街區,但悟空說我們並沒有安全,休息一會兒就得走,最好躲到C區去。

C區的地域最廣,人口最多,而且治安十分混亂,藏身的地方也好找。

他話音未落,屋外突然響起悠長的警報聲,這聲音和安保處大樓里的警報有明顯區別。

低沉綿長的警報給人一種壓抑和不祥之感,悟空臉色一變:“有空襲!”

和平年代生活久了,只在偶爾特定的日子能聽到紀念性質的警報聲,我一時沒想起來,經悟空提醒,我總算回憶起,這原來是突襲警報。

我只是炸了安保處的大門,不至於拉響防空警報,就算是發現有人越獄,弄得全城皆知也有點誇張了。

“快走,找個地方躲起來。”悟空兩步躥出門,比剛剛逃跑時動作還快。

我不明所以地跟着他又是一路狂奔,從方向上判斷,他沒帶我往B區跑,反而是迂迴到了市中心地帶。

“地下商場,防空洞。”悟空邊跑邊向我解釋,他累得呼哧呼哧直喘,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他額角冒汗,耳朵卻被凍得通紅。

“這是什麼意思?真有空襲?”我問道。

“對,這不是安保處的警報,跟咱沒關係。”

沒想到事情會節外生枝,我不禁替上官離和蔣子晴感到擔憂,蔣子晴見到上官離沒有,他們逃出來了嗎?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悟空拽了我一下,示意我別跟丟了,他跑到街邊的一個地下入口處,但下了台階才發現,這個入口是鎖着的。

他幾步跨下台階,蹲到捲簾門底下,不過這次他的萬能別針不起作用,捅了半天也沒弄開。

我悄悄用飛灰分解了鎖芯,剛好他因為弄不開鎖發脾氣,狠踹了門幾腳,結果門就開了,他面上一喜,抬起捲簾門招呼我進去。

悟空說這座地下商場原本是舊時的防空洞,後來改建成商場,但是災難爆發後這裡就封閉了。

長期封閉的空間味道不怎麼好聞,又陰又冷,到處都瀰漫著霉腐的氣味。

“以前安全港遇到過空襲嗎?”我問。

“沒有。”悟空沒有夜視能力,在黑暗中貼到牆邊,扶着牆往前走。

“那你怎麼知道要到這來?”

“常識啊,有空襲就進防空洞或躲到地下,學校教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敢情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空襲,這地方一個人影都沒有,說不定其他人對空襲警報有不同的理解。

從樓梯下到底,再拐兩個彎,就是商場的主體部分,一條筆直的地下商業街。

兩邊的商鋪和收購站一樣,早就被人搬空了,剩下東倒西歪的塑料模特,像橫屍似的倒在地上。

我因為東看看西看看,分散了注意力,所以和悟空拉開了一段距離,想着這底下就我們兩個人,沒必要跟得那麼緊。

可悟空拐進一家店鋪時卻沒叫我,我以為他累了想休息,便到對面的幾家店鋪瞧瞧,看能不能找到給他照明的東西。

悟空低聲說著話,似乎是在和誰交談,我找了一堆裝飾用的布和木頭,想給他做支火把,拿東西的時候弄出了點聲音,便聽他在店鋪里大聲問:“誰?”

“我,找點東西給你做個火把。”我為他的疑神疑鬼感到好笑,明明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又沒跟他進店鋪,那弄出聲音的肯定是我呀。

悟空沒回話,空氣安靜了兩秒,隨即他爆發出一聲堪稱凄厲的慘叫:“啊——有鬼——”

我趕忙跑過去,正撞上往外跑的他,一把拉住他,說:“哪有鬼,我在呢。”

悟空轉動腳步,一溜煙躲到我身後,指着店鋪裡面,驚恐地說:“有、有有東西扯我衣服。”

“是有東西刮到你衣服了吧,這哪有別人。”我不以為然,站在店鋪門口向裡面看了看。

店鋪裡面只有倒地的貨架和一個收銀台,其他什麼都沒有。

“不不,不是,剛才…剛才我進去,你在後邊拉着我的衣服。”悟空的聲音帶着顫聲,顯然嚇得不輕。

“嗯?我沒拉你。”

“從我扶着牆往裡走開始,你、不,一直有東西拉着我,我以為是你。”

他不可能在這時候開玩笑,也不可能有死物下來的時候就刮著他,因為他扶牆的地方沒有任何雜物。

“是我……”一個聲音從地面傳來,而且聲音就在悟空身後。

悟空尖叫一聲,整個人跳到我背上,我不得不接住他,把他背了起來。

同時我低頭看向地面,一個人趴在地上,聲音聽着有些耳熟。

“是你?!”我辨認出這人的長髮,還有過長的衣袖和褲腿兒。

“是我。”

悟空抖得像摸了電門,嘴裡不停說著‘有鬼、有鬼’。

“你為什麼跟着我們?”我不管她是人是鬼,她都不該一直跟着我們。

“我還沒回答你的問題。”女人答得理直氣壯。

我確實問過她,為什麼把悟空嚇成這樣,她說等出來再告訴我,沒想到她會為了繼續這個話題一路跟來。

再說以她走路的姿勢,她怎麼能跟得上一路狂奔的我們?

“好了,不管她是什麼,她都沒想害你,不然你早死了。”我把悟空放下,這話倒不是安慰,女人既然能一直跟着我們,而不讓我們發現,那她隨時都有機會下手害我們,沒必要等到現在。

“謝謝你信守承諾。”女人的聲音低沉緩慢,自帶恐怖片配音效果。

“應該的,別客氣。”

“你知道變形怪嗎?”女人忽然轉換了話題。

“知道。”

“我是變形怪。”

這回換我驚了,無論她是鬼是妖我都不會覺得驚訝,但唯獨沒想過她會是變形怪。

悟空聽到變形怪三個字,立刻回了魂,“你是變形怪?”

好像知道女人是變形怪,他反倒不怕了,從我身後露出半個身子,看向女人。

“是的,我是變形怪中的異類,只能寄生在人類體內,否則活不過24小時。”

悟空聽得一臉新奇,但我不僅聽過這種變形怪,還親眼見過,不過我對她為什麼會被關在死牢里更加好奇。

“你怎麼會關在死牢里,你的同類不知道你是寄生的?”我問。

“知道,我是叛徒,當然要關在死牢里。”

變形怪中叛徒,我是第一次聽說,此時我忽然意識到,也許這個女人是我們了解變形怪的突破口,我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你做了什麼?”

“我救了一個人。”

“救人?”

“是的,一個人類,我幫他逃脫變形怪的控制,放他出城。”

“你為什麼幫他?”

“他是這具身體的丈夫,我繼承了這具身體的記憶,不想讓別人傷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