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也不含糊，收起槍推着車就跑，由於電線長度不夠，我只能蹲在車上頂着保存箱。

儘管眼下我和湯姆的境況十分好笑，但緊追在我們身後的六腳怪卻沒有一點幽默細胞，它們嗚嗷嚎叫，賣力地追趕。

沒了氣的車輪轉動起來不是一般的顛簸，保存箱把我的頭頂都磕麻了，好不容易等到它的溫度穩定，低溫對我的大腦細胞也起了作用，追在最前面的一隻六腳怪已經到了湯姆背後，它噴出一根細絲，卷向湯姆的脖子。

不是紅網了？我心中微訝，同時意念發動，用一團黑雲將湯姆裹住，細絲沒有觸到湯姆，跟着這隻六腳怪便栽倒在地。

與它同時倒地的，還有後面的十來只六腳怪，黑雲團以手推車為圓點，向四面八方迅速擴散，黑雲是精神體，不懼紅灰或血雨，對化學毒素也免疫。

湯姆仰頭望天，發出了一聲驚嘆，此刻無論是天空還是大地，遍布着我的精神體黑雲。

“繼續走，我找到他們了。”精神體放出去的速度不比四個輪子跑得慢，在成為超級喪屍後，我的異能施放範圍已經突破了‘城市’面積。

我給湯姆指出一個方向，然後拔掉了保存箱的電源，蓄電池的電量不知能堅持多久，保存箱不能一直插着電。

“你…”湯姆短促地吐出一個‘你’字，貌似後面還有話想說。

“嗯？”我見他欲言又止，便主動接茬兒，反正大家要合作，最好別心裡存什麼疙瘩，有話說明白。

“你比高等喪屍更強，你是，喪屍王？”

“王啊，級別是夠了，可惜我對這個身份沒興趣，我有一大家子普通人要養，別把我看得太高。”

除去超高的異能，我和別的掙扎在生死線和溫飽線上的升斗小民沒啥區別，對於一個拖家帶口的喪屍來說，爭鬥、殺戮、算計不是為了奪權稱王，僅僅是想保護在乎的人而已。

“也許你早來幾天，廣省不會變成這樣。”

“哦？”

“抱歉，我沒指責你的意思，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早來幾天，廣省的高等喪屍或許已經被你收服了，那樣就不需要炸毀整座城市。”

我看看湯姆，他長得高大壯碩，頭腦卻不簡單，至少不像老喬那樣‘天真’，老喬是個科學家，在實驗室里泡久了，難免會與社會脫節，不知人心險惡，湯姆在這方面跟他正好相反。

可是眼下湯姆說出這種話，讓我忍不住發笑，“你真的認為，廣省能躲過這一劫？”

湯姆扭過頭看向我，“我認為，沒有喪屍的話，他們不會炸毀這。”

“的確，喪屍是一個重要因素，可是我覺得，投彈的人更想拿這當實驗場，就像曾經的沙漠核實驗基地，只不過，以前的人選擇了不毛之地試驗毀滅性武器，而製造這一切的人，恰好相反，他們需要存在各種生命的實驗場。”我抬起手，接住幾片紅灰，炸彈、血雨、紅灰，這些極可能只是幾場實驗。

“丫頭，看來你比我想象的，經歷得更多。”湯姆不知不覺改了對我的稱呼，多了幾分親近，少了幾分防備。

“湯姆大叔，度日如年哪，唉，末世一天，人生一年。”

湯姆也許聽出了我的無奈，沉下聲沒有再說話，我們說話的時候，腳步也沒停，朝着我發現‘人群’的方向疾步前進。

因為路面不平，我們沒敢用跑的，免得一個不小心車子翻了，把保存箱摔壞，那簡直是自殺。

一邊走、我一邊在想六腳怪的事，它們對紅灰沒有絲毫忌憚，那是不是說明紅灰對喪屍無毒？

我忍住扯下毛巾的衝動，這種事還是別拿自己做實驗的好，拋開六腳怪和紅灰不說，我更擔心的是這裡有紅球喪屍。

那東西即使沒有異能，也是很難對付的，我連殺了它多名嘍囉，只希望它別那麼快追上來才好。

但我忘記了自己烏鴉嘴的屬性，剛這麼想着，便聽到身後如誦經般的嗡嗡聲。

如同有一萬個和尚同時在念經的‘嗡嗡’聲由遠及近，速度還挺快，沒超過五分鐘，我就看到一個兩米多高的球體朝着我們滾過來。

這東西渾身是嘴，或者說它就是由無數張嘴巴拼成的，滾起來速度很快，照這樣下去，再過十幾秒，它就滾到我們屁股後面了。

而湯姆的腳步卻越來越慢，我心中警覺，猜測這可能是聲波的力量，它干擾了湯姆的腦波。

聲波算不上異能，它無處不在，可以被普通人利用，運用得好，就是絕妙的心理暗示。

我在沒有異能的情況下，意志力也比普通人強，所以暫時沒受影響，我拔槍衝著身後的‘球體音箱’連開三槍。

子彈命中目標，迸濺出三朵血花，然而‘球體音箱’仍在嗡嗡地播放着念經般的聲音。

“沒有火箭筒看來是不行。”我不打算繼續浪費子彈，又不能和這種東西肉搏，只好跳上推車，接通保存箱的電源。

湯姆被我推到一邊，他走得比老奶奶還慢，看樣子那種嗡嗡的聲音已經控制了他。

戴着保存箱不能移動，我調整呼吸，死死盯着越滾越近的‘球體音箱’，保存箱的電源燈又開始閃爍起來，明顯電壓不穩。

‘球體音箱’一點點接近，三米、兩米、一米……

數不清的嘴巴微微蠕動着，似哼似唱，不知什麼原因，它滾到手推車近前，那些嘴巴離我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但它卻忽然轉變方向，朝被我推到一邊的湯姆滾去。

我頭上頂着保存箱，溫度還沒達標，我不好動彈，心臟每跳一下都沉重到極點，撞擊着胸口，彷彿要蹦出來似的。

湯姆雖然和我萍水相逢，但我也不願意看到他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怪物殺死，‘球體音箱’滾到湯姆身邊，湯姆無知無覺地呆立在原地，他和‘球體音箱’面對面站着，中間只隔着不到半米的距離。

‘球體音箱’動了動，不是整體滾動，只是面朝湯姆的那個部分動了動，好像球體裡面有東西要破嘴而出。

“快快快、給力點！”我緊捏住保存箱的邊沿，幾乎要將它的外殼捏碎了。

球體裂開了一條縫，伸出一隻造型酷似外星異形的爪子，鋒利的爪尖鉤向湯姆的脖子。

要是被這東西抓一下，湯姆的腦袋估計就保不住了，情急之下，我喊道：“嘿，你該剪指甲了。”

球體被我的聲音吸引，朝我這邊原地轉動30度，讓我剛好可以看清那道縫裡的東西。

一顆顆血紅的人頭像肉罐頭一樣塞滿了整個球體的內部空間，那隻爪子就是從人頭中間伸出來的。

“人頭不是魚頭，不能隨便吃哦~”我翹起嘴角笑了下，保存箱的溫度剛好，我一記精神重擊砸向‘球體音箱’。

這感覺就像捏泡沫包裝袋，偌大的球體，內部其實由許多小腦波組成，像一個個充滿空氣的泡泡，我的精神攻擊不是將它們逐個捏爆，而是狠狠地坐上屁股。

唔…嗡…嗯……

有些腦波試圖反抗，發出更大的念經般的聲音，但在我的黑雲攻擊下，它們的反抗潰不成軍。

雖說‘球體音箱’在我面前不堪一擊，但我沒忘它現在是處於無異能的狀態下，假如它的異能沒被血雨壓制，我勝的絕不會這麼輕鬆。

伴隨着叮鈴鈴一串脆響，‘球體音箱’轟然崩落，嘴巴和人頭猶如失去凝聚力的散碎零件掉了一地。

不過一個音符狀的東西卻仍然懸浮在半空，我突然一陣激動，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類東西了。

“精神體，這紅球喪屍也有精神體。”沒等我高興幾秒，保存箱的電源燈忽然熄滅，插座上的燈也不亮了。

蓄電池的電量耗盡了，我嘖了一聲，放下保存箱走到那枚音符狀的精神體跟前。

音符跳躍幾下，落在我肩頭，使不出異能，我暫時還無法吸收它，只能帶着它走。

小城裡沒有聲波類的異能者，我想了想，覺得可以先留着它，等以後有聲波異能者再把它送人。

湯姆回過神，看到一地的嘴巴和人頭，沒有表現出異樣，我略微鬆了口氣，他要是當場吐出來，肯定會摘掉毛巾，然後吸入大量紅灰，那死得就太離奇了。

“電池沒電了，路上還有能找到電池的地方嗎？”我問。

“沒有。”湯姆拍了拍腦袋：“我剛才怎麼了？”

“聲波喪屍，可以干擾人的腦波，這傢伙喜歡吃人頭，走吧，你的腦袋還在。”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能幫則幫，別這麼客氣。”

“可是…浪費了半天功夫，還是不能用你的異能去救人。”

“樂觀點，至少我們知道他們在哪。”

“你這小丫頭，心性真是不一般。”

也許湯姆不知道，世上有一種態度叫‘在無奈中奮進’，這種態度或者並非我獨有，但它確實代表着我現階段的心態，我不會真正絕望，也不會像天天打了雞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