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再怎麼修鍊，也沒必要一蛙多聲，又不是想當配音演員，我現在沒有異能，遇上會妖術的可難辦了。

所以聽完青蛙的請求，我不進反退，防着它像捉昆蟲一樣用舌頭把我卷進肚子里去。

“別、別殺它。”青蛙身上冷不丁躥出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你到底想幹嘛？”我終於失去了耐心，“裡面有毒氣嗎？我要進去找東西。”

能說話的活物，還有思想，我嘗試着和它交流，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我索性問問它，它愛蹦躂就蹦躂，只要別妨礙我找保存箱。

“沒有，毒氣都在這隻青蛙的體內，如果你打死它，毒氣就會外泄，你會沒命。”說了這麼長一串話沒歇氣，這聲音比其他聲音更有存在感。

“你不就是青蛙么，還是你藏在青蛙身後了？”

“我們都在它身上，已經與它融合了，只有它死、我們才能死，其他人只是想求個解脫。”

青蛙邊說邊往外走，我跟着倒退，始終保持固定的距離，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青蛙的舌頭有多長，不過看這隻的體積，肯定短不了。

“聽着，我壓制不了他們多久的，千萬別殺青蛙，我不想再有人死了。”

聲音聽上去很是焦急，人家也是為了我好，我自然領情：“明白，我把它引到別的地方關起來。”

沒有回應，青蛙身上再次發出類似喘息的‘嗬嗬’聲，自從昨晚化學氣體過境，附近的活物全死光了，一隻蚊子都找不到，我只能用自己吸引青蛙的注意。

青蛙通過什麼渠道辨認獵物我不知道，好在這隻青蛙和同類也有很大區別，它一步步地往前走，跟着我走上廠區的綠化帶。

那些或求救、或求死的聲音彷彿是來自陰間的哀號，當青蛙的身體完全暴露在陽光下，我才看清，它背上長滿了人臉。

雖然人臉的皮膚發綠，和青蛙本身的顏色相近，可清晰的五觀，不斷開合呼救的嘴唇，還有那一雙雙瞪得老大的眼睛，都說明這些是人類的臉。

在我印象中，青蛙應該是動態視力好，對靜止的東西沒有反應，我怕跑得太快它跟丟了，太慢又引不起它的注意，便以勻速小跑的動作將它往辦公樓那邊引。

青蛙跟我走了一段，突然發起攻擊，腥紅的舌頭閃電般戳向我，我對它這招早有防備，重心一移便避了過去。

戰鬥一旦開始，沒個輸贏是不會結束的，青蛙的舌頭像裝了彈簧似的，一下接一下朝我飆射而來，我一通閃轉騰移，巧妙地躲過每一次攻擊。

我現在能應付得了眼前的攻擊其實還要感謝龍濤，這傢伙在小城的時候說要訓練我的反應能力，用他的藤蔓把我一頓好抽。

青蛙舌頭與乙級異能者的藤蔓比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兒，所以我一邊躲着舌頭攻擊，一邊還能沖湯姆打手勢，讓他去把辦公樓的大門打開。

湯姆扛着一台保存箱剛從他進去的那棟建築里出來，就見我朝他打手勢，他把保存箱放到地上，快跑着去辦公樓開門。

可能是他的速度太快，吸引了青蛙的視線，巨型青蛙居然凌空蹦了起來，越過我的頭頂，一下子跳到了湯姆身後。

“小心。”我喊完又連忙補了句：“它體內有致命毒氣，別傷到它。”

湯姆感覺到身後有敵襲，正反身舉槍要射擊，聽到我的提醒趕緊收回胳膊，往旁邊一矮身，就地打了兩個滾兒。

青蛙的舌頭戳了個空，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巴掌大的坑，地上全是紅灰，我倒希望它吞了這些灰能被毒死，省得我們費勁關它了。

可惜青蛙一連吞了七、八口紅灰，也沒有眩暈、嘔吐等不適癥狀出現，我只好接替湯姆從它身邊跑過去，將它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我身上。

如此反覆幾遍，湯姆才跑到辦公樓門口，他拉開辦公樓的大門，一個渾身長滿膿包的人沖了出來。

這着實嚇了湯姆一跳，他低低叫了聲，連退數步，差點從門前的台階上滾下去。

膿包人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他直直衝出大門，對着湯姆緊追不捨。

這人整張臉都被暗紫色的膿包覆蓋著，根本看不出樣貌，連眼睛都擠沒了。

他身上穿着破布似的西裝，胸前掛着塑封的工作證，顯然是藥廠內部的人。

“把他引到這邊來。”我衝著湯姆喊道。

這膿包人身上肯定也充滿了毒素，湯姆沒在第一時間開槍打死他，恐怕也是擔心會把毒包打破，使毒素擴散。

湯姆聽了我的話，立刻引着膿包人朝我這邊跑過來，青蛙就跟在我身後，面對打不得碰不得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它們內部消化。

湯姆跑到青蛙近前，便突然趴到地上，膿包人追着它跑過來，被青蛙一伸舌頭卷進了肚。

青蛙失去移動目標又剛吃了東西，停在原地不動了，湯姆一點點從它眼皮底下爬走。

“快、快，它有點不對勁兒，快過來。”我低聲催促着湯姆，因為我聽不到青蛙背上那些人臉的呻吟呼救聲了。

啊——嗚——

忽然，青蛙背上響起一片哭喊聲，好像有人對他們做了什麼慘無人道的事情。

湯姆連滾帶爬跑到我身邊，我們一起跑向困住青蛙的那棟建築，一進門就將大門重新關上。

在大門將合未合的剎那，我看到青蛙的身體冒泡，逐漸融化的同時，還散發出紫綠色混合的氣體。

那些哭喊聲也跟着漸漸變弱，直至最後消失，我聽到湯姆的嘆氣聲，他說：“院子肯定充滿了毒氣，保存箱還在外面呢。”

我示意湯姆跟上我，一樓有窗戶衝著院子，我拐入靠院子一側的走廊，隨便推開一扇沒上鎖的門。

這是個更衣間，透過窗戶我們看到院子裡布滿了紫綠色的氣體，這些氣體很怪，看着淡薄如霧，實際上卻久久不散。

“沒事，有這棟樓擋着，一會兒咱們可以從樓後面出去。”我說著便走出更衣室，“先去找咱們需要的東西。”

走廊里橫七豎八地倒着近百具乾屍，個個死相猙獰，湯姆走得十分小心，我卻不怎麼在意，大踏步地踩過這些屍體往前走。

根據青蛙身上那個聲音透露的信息，這棟樓里的毒氣應該都被那隻青蛙給吸去了，所以地上的屍體反而沒什麼威脅。

製藥廠發生事故一般不是火災就是爆炸，我從沒在新聞上看到過類似集體中毒的消息。

正當我思考的時候，湯姆開口道：“我去三樓、你去二樓。”

一樓是車間，裡面全是製藥設備，沒有我們想要的東西，此時我和湯姆剛好走到一樓的樓梯口。

我點頭說好，快步邁上樓梯，樓梯台階上也趴着幾具屍體，再往上到二樓走廊，裡面也有不少屍體。

這剛好印證了我的猜測，毒氣泄漏的非常突然，所有人都沒有時間反應，從各自所在的區域逃出來沒跑多遠就死了。

以青蛙那龐大的身軀，它沒可能從三樓擠到一樓去，樓梯只有它身體的一半寬，除非它原本沒那麼大，是在一樓走廊里長成那麼大個的。

在搜索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間裝實驗動物的房間，透明箱里有死老鼠和死兔子，屍體早腐爛了，唯獨一隻小箱子的蓋敞開着，裡面是空的。

我皺了皺眉，覺得事情不太合理，青蛙逃出去的時候體積不大，它怎麼吞下那些人的？

然後我在隔壁房間發現了一隻敞開的保險箱，裡面有貼了標籤的金屬盒，十二支裝的注射針劑，一支沒剩，全被人拿走了。

旁邊的垃圾筒里剛好有十二支一次性注射器，我在這個房間翻了一會兒，沒找到文字資料，不知道這種針劑是不是解毒劑。

不過想想又覺得沒戲，就算是解毒劑也被人用完了，離心機倒是有一台，我抱起它就走。

一間偌大的製藥廠，瞬息間人都死光了，要說不好奇，那不可能，但我們還有正事，所以我壓下冒頭的好奇心，抱着離心機到樓梯口等湯姆。

“雷鋒，雷鋒你在嗎？”湯姆的聲音從樓上傳下來，我跟他們不熟，以後也沒指望深交，介紹自己的時候就用了化名。

“在。”

“你上來一趟。”

我抱着離心機跑上樓，湯姆看我上來，指指他身側的走廊：“有東西給你看。”

他說的是一間小倉庫，裡面堆了幾箱藥品，全是打好包裝的，箱子用膠帶封好，沒有拆開過。

“紅盾？！”我看着箱子上鮮明的盾牌標誌，“這就是那家保健品公司的生產廠家啊。”

“生產保健品會要人命嗎？”湯姆這話不像是疑問，他應該是在懷疑這間製藥廠有什麼貓膩。

“管它呢，救人要緊，咱們又不是葯監局，發電機找着沒有？”

其實我也有懷疑，只是現在不是研究這事的時候，湯姆收起疑慮的表情，沖我點頭道：“找到了，我又找來一隻保存箱，等我組裝一下。”

湯姆找到的是幾隻鞋盒大小的蓄電池，一把不知從哪扯下來的電線，還有一個像旅行拉杆箱那麼大的低溫保存箱。

這時候質疑他的能力顯然是不明智的，我可擺不平這一堆雜七雜八的零件，於是靜靜站在一邊，看着他擺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