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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不是理由,歸根到底是你處事太少,眼界過窄。你想着怎麼安置災民,不過是為了給密貞解圍。”

宣於馮氏呷了口茶水,似笑非笑道,“但你想過沒有?你今兒個用這法子解決了這個問題,接下來那邊再弄幾次天災**出來,難道你次次用郡王妃的身份逼着西疆這邊的頭面人家掏銀子?長此以往,就算是再想討好權貴的人家,也吃不消的!到那時候怎麼樣?你自己一個人來?你不會看不出來,人家用這法子,就是為了把你跟密貞的家底掏空吧?”

盛惟喬說道:“我知道的,姨母說可以趁機做生意,也是把出銀子的頭面人家什麼籠絡起來,還有那些可以將特產賣給咱們的人,只要從中得到了甜頭,少不得主動維護咱們。如此孟家乾那些人想搞風搞雨,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兩位都是宅心仁厚,只是我也有點想法想提醒一下兩位。”見宣於馮氏滿意的點頭,好一會沒開口的吳大當家忽然道,“兩位可想過一件事,就是商隊雖然郡王妃有現成的人手,可以迅速組成。但商路的開拓跟牟利,不是一天兩天可以看到效果的。尤其西疆距離長安千里迢迢,商隊來回一趟都以月計。而孟家乾等人弄天災**卻十分的便利,若這點不解決,只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盛惟喬跟宣於馮氏愣了愣,看向吳大當家:“大當家的意思,是解決孟家乾等人?只是這卻不是我們後院女眷們能做的了。”

她們壓根沒討論這一點,倒不是說對孟家乾沒什麼怨恨的,而是默認此事該由容睡鶴負責。

吳大當家笑了笑:“兩位何必妄自菲薄?這種小事,咱們三個商議一下,不說永絕後患,至少也能讓孟家乾那邊同樣焦頭爛額了!”

盛惟喬跟宣於馮氏都起了好奇心,忙催她說明。

“很簡單,這次的災民,十成十是孟家乾他們搞出來的,郡王因為是刺史,有撫民之責,不能不看着郡王妃接下這份差事。”吳大當家慢條斯理道,“災民之事咱們事先沒有接到風聲,這會兒去徹查的話,一來未必查的到什麼確鑿的線索了;二來也容易被孟家乾他們造謠,說咱們對災民的處境不上心,倒是成天惦記着勾心鬥角,如此就算後面安置了災民,也很難得到認可與感激。”

吳大當家說到這裡微微一笑,“只是這次的災民之事事發突然咱們沒抓到馬腳也還罷了!如果再來一次,恰好被咱們抓到了呢?這樣不管孟家乾他們是否會放棄這種製造災患逼郡王和郡王妃善後的法子,終究只要出了類似的事情,就可以直接把罪名扣他們頭上了不是?”

見盛惟喬跟宣於馮氏連連點頭,大當家又說,“罪名扣多了之後,民怨沸騰,什麼衝擊官衙啊,什麼殺官啊,什麼火燒連營啊……反正官逼民反么,造反的人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回頭郡王平了叛,給孟家乾他們收完屍,也能再領份功勞不是?”

盛惟喬跟宣於馮氏對望一眼,眼中都是一個意思:干盜匪的果然比做生意的狠!

“都幫他們收屍了,他們的家業也幫着處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吳大當家瞥了眼宣於馮氏,大概是想到這位老夫人商家出身,首重利潤,又加了一句。

“大當家,不知道你說的類似的事情……是什麼樣的事情?”盛惟喬仔細思索了一會,慎重其事的問,“若是太生靈塗炭了,只怕不太合適?”

她只是想幫容睡鶴懟孟家乾那些人,對於拖無辜者下水還是很抵觸的。

尤其是孟家乾他們,一出手就是數千災民,這裡頭天知道多少本來可以活的好好兒的人,非但家園盡毀,甚至糊裡糊塗的就丟了性命,撇下一家老小,若無賑濟,八成就是一家子黃泉路上團聚去了。

盛惟喬可狠不下這個心。

迎着她“我一向很欣賞你你可千萬別讓我失望”的目光,吳大當家沉默了一下,心說這可真不愧是夫妻,之前容睡鶴說“發生戰事本郡王就可以以刺史身份節制軍隊”時,她才質疑過這位郡王的品行,這才幾天,就輪到她被郡王妃這麼懷疑了!

這郡王妃代夫出頭的這叫一個速度!

“郡王妃放心吧,我生長西疆,縱然為匪多年,到底是此地土生土長。”吳大當家定了定神,說道,“怎麼可能喪心病狂到對故鄉父老下狠手?”

又說,“這會兒還只是個初步的想法,具體要怎麼做,總歸還是要等進府之後,取了輿圖,再請軍師細細分析,末了告知兩位,得到兩位的認可,才會去做的。”

盛惟喬這才放心,然而還是委婉的勸說了她一番,勸說的主要內容就是:“雖然你以前是盜匪但現在受了招安就是朝廷的人了那麼還是應該改過自新看到生活美好的一方面從今以後為保護黎庶而努力而不是繼續成天想着燒殺搶掠……”

吳大當家聽的嘴角直抽搐,要不是看在她是郡王妃的面子上都想出手給她後腦勺來一下子讓她閉嘴了,還好這時候馬車已經進了城。這邊陲之城究竟不及長安繁華,哪怕益州作為西疆首府,是西疆最大最繁華的城池,但也沒走多久,馬車就停到了刺史府前。

上一任刺史由於繼任者是郡王,還是高密王嫡子,又是得了宮中二舒青睞的准嗣子,不敢怠慢,早早就搬了出去,只在城中自己購置的別院住着,還督促府中留守的幾個官家僕役,每日洒掃,不許懈怠。

所以這會兒容睡鶴一行人到了,倆管事跟侍衛先行入內,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也就出門請主人們下車下馬,入內奉茶了。

底下人熱火朝天的安置行李時,盛惟喬本來想去找容睡鶴商議她們三個在馬車上討論的對策是否可行的,然而這時候上一任刺史接到消息,帶着文書印璽等物件過來同容睡鶴交接了。

這位前刺史是早就接了調令,只等交接完成就起程去赴任的,因為容睡鶴一行人人多東西多,路上還跟孟氏反覆交手,走的特別慢,他是久等了的。

要不是朝廷考慮到西疆路途遙遠,給的上任日期特別長,他只怕都要等不及先走了。

如今容睡鶴總算抵達,自然是不顧一行人箱籠尚未歸置好,就忙不迭的過來把手續辦好,以了卻這件心事。

容睡鶴跟這位刺史素未謀面,不過畢竟是前任,對方年紀也大了,在西疆待了好些年,正事辦完後,看了看天色,就邀請對方留下來用頓便宴,順帶請教一下西疆的情況……這情況雖然他隨後也可以問其他人,且有文書可觀,但到底不如在這兒做了二十來年刺史的老官員親口講述一番來的深刻仔細的。

本來那刺史還有點遲疑,因為一來他急着起程赴任,二來他不想摻合高密王跟孟氏的爭鬥。然而想拒絕的時候,瞥見進來給容睡鶴稟告一件瑣事的儀琉,儀琉這時候忙裡忙外的,還沒來得及梳洗,但就算頂着滿身風塵僕僕,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美人,妖嬈嫵媚,儀態萬方。

尤其是她在容睡鶴跟前不敢造次,舉動格外端莊嚴肅,在有些人,比如跟前這刺史看來,反倒是越發的誘惑,頓時眼睛就移不開了,二話不說便點了頭!

容睡鶴看的清楚,吩咐擺宴的時候,就叫人去後面告訴盛惟喬:“在長安採買的歌舞伎,着倆有好顏色的趕緊收拾一下,今晚侍宴。”

雖然說儀琉不在乎為他犧牲清白,他還要考慮到烏衣營栽培女間不容易,區區一個前任刺史,還沒資格讓他派出這種嫡系。

盛惟喬這邊依照叮囑派了伎人後,也就熄了今晚就同丈夫商議對策的心思,因為今兒個既趕了路,又在十里長亭同孟家乾等人照了面,這會兒還要接待前任刺史,哪怕這刺史告辭時不算太晚,也忒累了。

於是她同宣於馮氏還有吳大當家在後面用過晚飯後,草草沐浴了一番,就進內室安置了……雖然說這刺史府的屋宇床榻無論華麗還是舒適都不能跟她在長安還有南風郡的閨閣比,但走了這麼久的路,總算到了地方,這種突如其來的踏實感,以及這一日的勞累,都讓她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十分的香甜,次日早上……好吧,不算太早了,照例是日上三竿才起身,這時候容睡鶴肯定是早就出去辦事了,盛惟喬一面叫人進來伺候梳洗,一面就問起昨晚的宴會:“怎麼樣?沒怠慢人家吧?”

卻見正給她梳理長發的菊籬臉色古怪,想了一想才道:“沒有。”

過了一會兒又說,“聽說那位大人走的時候,還對昨晚伺候他的伎人讚不絕口……一直稱讚到郡王答應把那伎人送給他才高高興興的告辭呢!方才那伎人的身契,已經從奴婢這兒取過去了。”

盛惟喬:“……………………”

她買的伎人她都沒看眼熟呢,就這麼沒了一個!

而且,這什麼人啊,吃個便宴就要討個伎人走,還是跟個繼任的郡王磨着要的……這不是好色,是好色到沒眼色啊!

這樣的人主持益州二十來年,再加上倪寄道那幾個成天挖空心思吃空餉的將領,試問西疆軍也好,益州也罷,這能好嗎?!

這些年來西疆居然一直太平無事,這實在是大穆朝列祖列宗在天有靈了!

盛惟喬想到這裡,忽然心裡一個“咯噔”:就算大部分茹茹人都快忘記幾十年前久攻北疆重鎮不下、繞道西疆偷襲的事情了,然而既然自己的祖父可以當故事講給年幼的自己聽,誰知道茹茹那邊會不會也有類似的老人將這事兒告訴後輩?

而此刻的西疆,軍政糜爛至此,哪怕知道茹茹攻來,又豈能擋?

“……”她臉色凝重了片刻,又覺得自己可能是在嚇唬自己,因為從最近收到的戰況來看,茹茹還是在卯足了勁兒的進攻北疆的,沒有任何分兵跡象。

呼了口氣,盛惟喬用力拍了拍面頰,心說預測戰局這種事情,到底不是自己擅長的,此刻不必心急的去摻合,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先把那些災民給安置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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