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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皇后仔細打量她們的神情,確認她們的確不知情,才道:“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個猜測是孟歸羽跟我說的。但我覺得他的懷疑很有道理,容菁不可能對自己的安危不上心,此番卻還是中了毒,說這裡頭不是有人蓄意算計誰信?這會兒長安那邊八成在懷疑孟歸羽,可孟歸羽根本沒做這事兒,所以他覺得是密貞所為。”

“郡王的話……”縷音跟縷心都是烏衣營的新人,迄今也就遠遠的看過容睡鶴幾眼,那還是她們出身玳瑁島,容睡鶴尚在島上的時候,近距離的接觸跟了解,都是沒有過的,所以對這位主子的了解,純粹來自於許連山、董良等人的描述。

這些人對於容睡鶴的形容,大抵都是才華橫溢啊、殺伐果決啊、崛起於艱難之類。

所以縷音同縷心思忖了會兒,覺得自家郡王既然是那麼乾脆利索的人,對親爹下手也不無可能,問題是……

“郡王跟郡王妃同懷遠侯府的關係好像不怎麼好?郡王妃還說過,不許懷遠侯府的xiǎojiě去郡王府?”

孟皇后皺眉道:“這事兒我曾聽康昭親口說過,她是打從心眼裡不喜歡元冬籟那樣的小孩子……但孟歸羽說,沒準這是懷遠侯府跟密貞之間為了掩飾雙方關係,故意為之?”

又說,“還可能是密貞為了報復懷遠侯府,專門揀了他們做替罪羊。”

縷音說道:“若是前一種可能也還罷了,不過我們從來沒聽說過郡王還有郡王妃同懷遠侯府有什麼瓜葛。若是後一種可能,這個……懷遠侯府有咱們的人么?”

縷心茫然道:“沒聽說過啊!”

“不過咱們都是烏衣營的新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縷音咬了咬唇,說道,“這事兒……嗯,怎麼說呢?我們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看着她們茫然的樣子,孟皇后失望的嘆口氣,說道:“不管到底怎麼回事,如果容菁這次中毒,確實是密貞所為的話,那麼咱們至少可以鬆口氣,一來不必那麼急着送消息出去二來則是有這事兒分散孟歸羽的注意力,咱們是不是先將公孫夙等人送走?”

她朝縷音抬了抬下巴,“之前你故意跟宮人過不去,不是被他們聯合起來排擠,不得不離開乘鸞宮去做事,然後順利碰見康貴,還聯絡上的?這兩日你裝作被他兜搭住了的樣子,私下有過兩次來往,此刻再有約會,即使被孟歸羽注意到了,也有理由解釋……要麼先給他透個底,問問他那邊,可方便抽身離開?”

縷音說道:“娘娘,上次我們見面的時候,康貴就說,因為公孫夙不肯丟下舊部的緣故,孟歸羽將他們幾個人分散開來,不是扣着這幾個,就是扣着那幾個,以至於一個也走不掉。不然也不可能一群人被扣這麼久。”

“他們倒是講義氣!”孟皇后不耐煩的捏了捏眉心,說道,“但現在是非常時期!一旦長安城被拿下,他們的家眷也將落入孟歸羽手裡,到那時候,才是真的想走都走不掉,想不給孟歸羽賣命都不行了!”

就吩咐,“你去告訴康貴,讓他直接將公孫夙打暈了帶走!”

縷音跟縷心領的命令左右就是救援公孫夙,其他人都是次要的,聞言點頭:“回頭奴婢就去跟康貴說……康貴是公孫夙手底下最欣賞郡王的人,他應該會聽的。”

皇后沉吟道:“把這事兒辦完了,咱們沒了後顧之憂,才好專心專意的同孟歸羽磨……唉,這會兒他長安還沒打下來呢,就想着立儲君了,我跟你們說,等回頭回了長安皇城之中後,八成陛下就活不長了!”

“到那時候,他挾幼主以令天下……這對密貞可不是什麼好事!”

縷音跟縷心對望一眼,小聲道:“娘娘,雖然孟歸羽會派人過來盯着所謂的皇嗣,然而咱們在烏衣營里學的一些手段,也未必沒有法子覷空下手。只是這麼做了之後,八成就是要連累您了!”

“這個你們不必擔心!”孟皇后聞言,搖了搖頭,慨然說道,“我之前主動請纓,也不是沒想過事敗之後的下場!到時候你們給我個痛快就是!”

縷音忙道:“娘娘,奴婢們受命,是要儘力將您平平安安的帶回去的!否則卻怎麼跟管事的交代?奴婢的意思是,到那時候,只怕得委屈娘娘冒險,喬裝打扮,設法撤離了!”

這話其實只是為了安皇后之心,因為縷音跟縷心也無法確認,孟皇后對公孫喜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

玳瑁島出身的人,對於男女之情,大抵是沒多少信任的。

卻怕孟皇后只是說著好聽,實際上轉頭就後悔,將她們給賣掉,故此粉飾。

“總之以大局為重就好。”不過孟皇后是抱着“死可以,但一定要讓阿喜這輩子都忘不掉我”的想法,對於事敗的結果,其實沒多少惶恐,此刻說道,“那小孩子還沒送過來呢!說起來也是個命苦的,也不知道從哪家抱過來,打落地就顛沛流離東躲西藏……當日容菁起事突然,這孩子約莫是在城外,故此才能活着。然而這些日子一直隱匿,天知道身邊人照顧的是否用心?不定本來就活不長,根本不需要咱們特別做什麼。”

她這麼說,是因為她雖然決意要為了公孫喜赴湯蹈火,到底不似縷音等人,自幼見慣了燒殺搶掠,將弱肉強食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對於弄死一個襁褓里的嬰孩毫無壓力,雖然不是很在意所謂的孟歸歡與廣陵王的子嗣的死活,但心裡還是不太願意親自下毒手的。

更希望這孩子自己身子弱,又或者被這段時間的折騰弄的身子弱……然後就這麼沒了,省的她良心不安。

不過次日早上,孟歸羽叫人送來的這孩子,卻教孟皇后失望了。

小孩子顯然先天就很健壯,而且一直得到很好的照顧,長的肥嘟嘟的,烏溜溜的眼珠子,看着就透着機靈。

怎麼都不像是會夭折的樣子。

“六哥現在在哪裡?”皇后掩飾住心情的低落,問過來的人,“昨晚戰事如何了?”

來人賠笑道:“回皇后娘娘的話:昨晚戰事十分順利,逆王容菁雖有抵擋,然而既失城中民心,永寧伯登高一呼,上至高門,下至販夫走卒,紛紛響應,一路勢如破竹,才到半夜,就拿下了大半個長安城!”

“半夜拿下了大半個長安城?”孟皇后挑了挑眉,道,“那這會兒天都亮了……長安是否都已拿下?”

來人語塞了一下,說道:“娘娘,小的中途受命去接小王子,後面的進展卻不知道了。不過既然逆王容菁已然兵敗如山倒,當時那種情況,料他也是回天無力?何況他這會兒正中毒躺着,卻哪裡能夠起來收拾殘局?”

皇后笑了一下,說道:“本宮猜也是這樣!”

就叫人拿錢賞他。

末了打量着丹墀下的七八個僕婦模樣的人,“這些就是一貫伺候小王子的人嗎?”

來人忙叫僕婦們上前見禮,挨個自報家門,給皇后認識。

皇后一一看過,也有賞賜發下,點頭道:“看着都很乾凈,想來也是手腳利落的人。”

又說,“本宮年輕福淺,不曾妊娠生養過,對於如何照顧小王子,也是全沒頭緒!這樣,你們且按照之前的規矩,繼續服侍小王子。其他的,等本宮去稟告了姑姑,再來訓話!”

如此打發了一干人,她進後殿梳妝打扮,去找孟太后。

孟太后這邊,才聽池作司說了孟歸羽送人過來的事情,正有些不高興,見着皇后來,就說:“十四,歸羽這是在做什麼?這眼接骨上,他不專心想着戰事,反倒是弄個孩子過來……也不怕分心壞了大事?”

“姑姑,這事兒昨天六哥就同我說過的,要我幫他勸說您呢!”孟皇后先使眼色,叫池作司跟縷音、縷心之外的人都退下,上前扶住太后,這才小聲說道,“我正想着今兒個過來要怎麼跟您解釋,不想他倒是先把人送過來了!鬧的我那叫一個手忙腳亂……姑姑知道的,我可沒養過孩子,這會兒又是六哥打算給陛下做皇嗣的孩子,我真是又擔心又害怕,擔心您知道了會生氣,害怕養不好,壞了六哥的大事。”

“可憐見的!”孟太后到底偏心大房,方才還在埋怨孟歸羽,聽皇后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句,就是心疼,“若非容菁喪心病狂,害了咱們孟氏那許多人,你何至於看歸羽一個堂哥的臉色?”

孟皇后心道:之前孟氏不曾罹難那許多人,我何嘗不是看孟氏的臉色?

相比之下,孟歸羽至少在態度上,比鄭侯幾個好多了。

當然因為公孫喜的緣故,這份態度還不足以籠絡她。

定了定神,孟皇后正要同太后細說來龍去脈,不意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夾雜着宮人的勸阻跟響亮的耳光,姑侄倆聞言都是一怔,皇后下意識的說道:“在姑姑這兒都這麼無禮,莫不是舒昭儀?”

話音才落,就見虛掩的殿門被一把推開,果然裝扮艷麗、臉上還留着宿妝的舒昭儀,大步而入,才進門,就迫不及待的問:“太后娘娘,聽說,長安城拿下來了?那咱們什麼時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