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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送過來確認容清酬已經葬身海難的證據——一件破破爛爛的小錦袍之後,因為幼子失蹤已經連續哭了好些日子的趙子夜,反而一滴眼淚都沒有。

她叫人帶了一手帶大容清酬的乳母來,將衣服拿出來,要乳母確認。

乳母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針腳,眼淚就掉下來了:“這確實是王子當日所着之衣,這件衣裳是奴婢親手做的,一針一線都記得很清楚!”

說著就捂着嘴壓抑的哭了起來。

趙姑姑趕緊使眼色叫人把她帶出去,免得招了趙子夜。

然而趙子夜卻只是冷漠的看着膝頭的小衣服,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一雙眸子明滅不定,看不出來想法。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啞着嗓子問:“王爺出去了是吧?他什麼時候回來?回來的時候,叫人跟他說聲,讓他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跟他商量。”

實際上高密王這幾日都住在王妃這邊,他這時候膝下子嗣眾多,兒女的數目加起來已經快二十了,但嫡出的到底不一樣……不管他心裡是否真的這麼看重嫡庶,可是衝著趙家他也得端出這個態度來。

這一點,高密王從來沒犯過糊塗。

所以知道容清酬失蹤後,高密王除了必須忙碌的政事,幾乎是寸步不離的守着王妃,就是怕趙子夜有個閃失。

這天回來之後聽說了這事兒,本來要去書房的腳步頓時就一轉,直接到了趙子夜的院子。

趙子夜這邊備了些小菜等着,還有一壺酒。

高密王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以前從不沾酒的妻子,端着個小盅慢慢的啜飲着,垂眸時那無悲無喜到麻木的神情讓他一窒,頓了頓才走進去,就勸:“咱們還有清酌、清醉跟慶芳惠和他們,而且清酬是你我親子,福澤深厚,哪怕流落在外,也未必不是好好兒的。”

趙子夜沒有立刻回答,喝完了盅中的酒水後,才用了無生趣的語氣道:“方才我娘家來了人,同我說了個消息。”

高密王不解的問:“什麼?”

“清酬的下落還沒找到,但是誰害了清酬卻已經有了眉目。”趙子夜看着他,沒有什麼哭泣的聲音,眼淚卻洶湧而出,浸透了整個面龐,她語氣卻還是冷靜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是太妃,還有側妃做的。”

“……”高密王有片刻的茫然,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的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

片刻後,他啞着嗓子道,“茲事體大,可有憑據?不是我懷疑岳家,只是孟氏自來野心勃勃,未必不會趁這機會從中挑撥離間?”

趙子夜淡淡說道:“這個我家裡會想不到?”

聽出她是信了這說辭了,高密王急速的思索了下,低聲道:“謐雪,不是我幫太妃說話,但太妃怎麼都是清酬的親祖母,即使這些年來被莫家那邊哄着有點糊塗,可也不至於說對自己的親孫子下毒手的!我猜八成是側妃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利用了太妃一貫以來對她的信任。”

趙子夜沒接這話,只說:“你打算怎麼辦?”

“太妃年紀大了,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高密王看着她,沉默了會兒,說,“就讓她往後在後宮好生養老,若非必要咱們也不必打擾!”

這就是要敲打莫太妃,讓太妃以後都別再對王府的事情指手畫腳,而且王府也不會再對太妃殷勤探問,頂多保證她的安危以及在宮裡有着太妃該有的待遇了。

至於莫側妃,高密王臉色冷了下來,寒聲說道,“這賤婢當年就是哄着母妃幫忙,用了極下流的手段才進的府!這些年來若非為了母妃,還有謐雪你的大度,這府里哪裡有她的地方?!未想賤婢非但不知感恩,反而起了謀害嫡子的心思!這樣的東西怎麼還能留?!”

吐了口氣,他乾脆利落的說,“杖斃,對外就說病逝吧!”

趙子夜沙啞着嗓子:“我不想再在府里看到她!不過,杖斃的話,且不說母妃知道了怎麼受得了?母妃自來將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看待的!就說她膝下幾個孩子怎麼辦?難道你指望我沒了自己的孩子,還要替她養她的孩子?她到底是側妃,總不能叫姬妾去養她的骨肉吧?”

她冷冰冰的說,“叫他們母子都滾出王府,去鄉下的莊子上,這輩子都不許回來!”

“……她的孩子可以打發出去,但這賤婢不能留。”高密王怔了一怔,說道,“謐雪你太心軟了!你想這賤婢出身寒微,全靠母妃才有今日,正常人都知道,她是不可能取代你的!居然還是對清酬下了毒手,要是留着她,誰知道將來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聲音一低,“而且她所出的幾個孩子也是半大不大有點懂事了,留在身邊豈能叫人放心?反正你我膝下嫡出的子女也不少,賤婢母子幾個,跟你們娘兒的安危比起來,算個什麼?”

趙子夜定定的看着他,好一會兒,才澀聲說道:“對我來說莫氏的子女當然不算什麼,可那些也是你的親生骨肉!”

“子以母貴。”高密王搖了搖頭,看着妻子蒼白的臉色,猶豫了下,到底還是問了句,“能說下那賤婢是怎麼算計的清酬嗎?我聽說,當時是清醉跟惠和一塊兒去莊子上接走了清酬?”

趙子夜又喝了一盅,道:“我今天不想說這個,咱們喝幾盅吧!”

高密王嘆口氣,順從的接過她推到自己裡面的犀角杯。

一口咽下,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天的半夜,整個後院都被突然闖入的甲士粗暴的吵醒。

從莫側妃往下,所有姬妾以及近侍以及她們的子女,都被強制性的驅趕進了湘霽堂。

準確來說,是湘霽堂的後院。

因為原定的主人年紀還小,吃不準兒子將來的喜好,趙子夜只是叫人挖了湖,隨便種了點東西,起了一座九曲橋跟水榭,其他什麼都沒弄。

這種大冷天的夜裡看去就是光禿禿的一片好不凄涼,甚至有點兒瘮人。

“姐姐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樣的遭遇讓一干人都覺得很是不祥,待看見只穿了單薄衣裳、像是根本沒感覺到北風刺骨似的佇立橋上的趙子夜時,這種預感就更強烈了。

莫側妃下意識的問,“這大晚上的……讓這麼多外男闖入後院……你想幹什麼?你難道要背叛王爺嗎?”

趙子夜沒有理會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夜色下黑黝黝的湖面。

莫側妃心裡亂七八糟的,忍不住又問了幾句:“王爺呢?你把王爺怎麼樣了?你不要錯了主意!你跟王爺都有這麼多子女了,不為別人想,也為你子女想一想!”

“她再說一個字,就把舌頭絞了!”趙子夜還是低着頭,聞言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吩咐。

這句話她說的很是平淡,沒有任何的疾言厲色,可是一干人卻聽着都哆嗦了下,不敢吱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