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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畢竟是高密王妃的壽辰,盛惟喬拉着娘家姐妹稍微說兩句話也還罷了,不可能一直躲在廂房裡不出去的。

是以片刻後,姐妹仨又回到了偏廳里,這時候趙櫟兄妹都不在,餘人盛惟喬基本沒有熟悉的,也就客套幾句。

正與戚家一位小姐說著話,忽然有丫鬟走過來,小聲跟盛惟喬說:“王妃娘娘請您去一下後堂。”

盛惟喬忙跟戚家小姐告了聲罪,又叮囑盛惟嬈看好了盛惟嫵,這才跟着丫鬟朝後堂走去。

後堂跟偏廳這邊不一樣,偏廳里都是晚輩女眷,以及小孩子們,後堂卻是高密王妃一輩甚至更長一輩女眷們在了。

像盛惟喬的祖母明老夫人,雖然是王妃的長輩,然而為了盛惟喬考慮,今日也是親自前來道賀的,一來就跟宣於馮氏一塊,被請在王妃跟前說話吃茶。

“你來了。”高密王妃見到小兒媳婦進門,眉心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但跟着露出笑容,“你進門不久,家裡親戚都還沒走動過,今兒個正好大家都在,你過來認一認人。”

說著招她在身邊坐了,就挨個介紹起來。

明老夫人跟宣於馮氏都是盛惟喬的娘家親長,自不需要介紹。

秦老夫人跟嵇氏婆媳,雖然盛惟喬之前去趙府時是拜見過的,但那時候是作為外人登門,這會兒關係不同,卻得再次見禮的。

而且上次南氏帶他們去趙府時,趙府並沒有全部出來招呼,孫輩媳婦里,如趙家大公子趙杉之妻厲氏、二公子趙樅之妻錢氏、三公子趙柏之妻小嵇氏、四公子趙部之妻左氏,這幾位今兒個還是頭次跟盛惟喬照面。

雖然厲氏當初曾經為了趙桃媗的事情,帶着錢氏、左氏,專程到高密王府來討過說法,但高門貴婦都端得住,這會兒一群長輩看着,都是言笑晏晏,親親熱熱,儼然從來沒有過過節一樣。

連她們帶在身邊的幾個孩子,也是乖乖兒上來行禮問安,喊着“表嬸母”。

趙家同盛惟喬寒暄畢,高密王妃繼續介紹戚家,盛惟喬這才知道,戚氏的生母是早就去了的,其父繼娶了髮妻苗氏的庶妹為繼室,眾人暗稱小苗氏。

這小苗氏比她早逝的姐姐小了十歲,比戚氏其實只大了九歲,生倒是生的雪膚花貌,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膝下無子,只得一女,又是續弦,底氣不足,眉宇間很有幾分低眉順眼,沒有其他當家主母該有的氣勢。

她非常小心的跟盛惟喬寒暄了幾句,就不作聲了。

倒是戚家長媳、戚氏同胞大哥的妻子平氏顯得熱情洋溢,她的妯娌們,戚氏的二嫂凌氏同三嫂錢氏、四弟妹江氏、五弟妹酈氏……這裡得說下,戚氏的二嫂錢氏錢榮娘跟趙家的四少夫人錢氏錢靜娘,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而戚家的五媳酈氏,跟酈聖緒是親戚。

不過好像血脈比較遠,是沒什麼來往了的。

這四位相對平氏而言要沉默點,不過也是態度和藹,一見如故的樣子。

盛惟喬所以暗贊她們的場面功夫好,畢竟剛才在偏廳那邊,她可是看到戚家幾位小姐,見自己跟趙桃媗沒吵起來之後的失望的。可見戚家對自己就算不說存着歹意,也肯定沒有多少好心。

這會兒戚家的幾個媳婦卻表現的跟失散多年的親人終於團聚似的,就算是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也算是真本事了。

“我是家中長女,底下還有幾個沒出閣的妹妹,同幾個半大的侄女兒,這會兒都在偏廳。因為人多,都喊過來只怕過於嘈雜,擾了諸位長輩的清凈。”戚氏抽了個空給盛惟喬解釋,“回頭咱們出去了,再喊她們給你見禮。”

盛惟喬嘴上敷衍,心中不無慶幸之感:這戚家真正人丁興旺,還好這裡只是部分,不然她都根本記不清楚誰是誰了!

索性接下來的元家同黃家人口都簡單。

元家因為元流金還沒成親,這會兒就慶芳郡主帶着元冬籟在,世子元開據說是被其父帶在前頭入席的。

盛惟喬看到元冬籟的時候,還擔心這小丫頭會不會當場嚷出之前自己打她的事情,然後叫外祖母高密王妃做主,當眾收拾自己什麼的……不想元冬籟見着她,非但沒吭聲,反而朝慶芳郡主身後縮了縮,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莫非之前被我打怕了?”盛惟喬嘴角微微一扯,倒覺得這小丫頭這才有點八歲孩子的討喜,小孩子嘛,就應該單單純純的才可愛,小小年紀就會使心眼、下毒手,這叫正常人怎麼喜歡的起來?

當然,若不幸該到容睡鶴幼時的那種處境,不使心眼不下毒手就沒法活,又是一種說法。

但元冬籟這樣嬌生慣養的環境里,還要歹毒的話,實在不能不叫盛惟喬想起自己那個見面沒幾天就“夭折”的庶堂妹盛憐憐了。

現在看這外甥女挨過一次打就記憶猶新的樣子,倒還有救。

不過這會兒人多,盛惟喬也無意評價元家的教女,所以學着戚家人,端着若無其事的笑,寒暄了兩句也就過去了。

下面的黃家人既然出現在了這裡,顯然建安郡君同黃無咎的婚事,已經定下來、過明路,只等走程序了。

黃家人不多,統共就來了姑嫂倆,分別是黃無咎的堂嫂跟幼妹。

那嫂子年紀不是很大,看着三十不到,娘家姓阮,身邊除了丫鬟之外,還領着個五六歲模樣的男童,這男童格外乖巧,趴在乳母的懷裡,不聲不響的,只靜靜看人。

黃無咎的幼妹是真的年幼的很,看着跟堂侄年紀也不差一兩歲,亦步亦趨的跟着乳母模樣的下仆,不知道是不是被此刻的人多給嚇着了,愣愣的坐在那兒。盛惟喬跟她打招呼,也不回應,就獃獃的看着她。

還好阮氏注意到,幫這小姑子解圍:“我家這妹子素來不怎麼說話,看着誰就是喜歡誰呢!郡王妃可別跟她計較!”

盛惟喬笑着道:“這麼個粉妝玉琢的玉女也似的人兒,誰捨得跟她計較什麼?我都也巴不得看着她不錯眼來着。”

如此寒暄了幾句之後,戚氏覷空給她補充介紹:“黃家其實不止這麼點人的,只不過夫人那一輩的妯娌幾個,一直在桑梓那邊盡孝二老膝下。黃侍郎將侄子跟獨子帶在跟前,本擬叫這阮氏也留在蜀中陪着她婆婆作伴的,但她不肯,執意跟着丈夫。”

又說,“她跟丈夫膝下其實不止這一個兒子,只不過就這孩子是她親生的,所以格外寶愛,出出入入都帶着。其他那些庶子庶女的,卻都攆在偏院,不許拋頭露臉了。”

“嫡庶有別么。”雖然之前容睡鶴受戚氏所託查過黃無咎,但僅限於黃無咎本人,對於不跟他一個房裡的親戚倒沒怎麼關心,這會兒盛惟喬聞言,就說道,“而且看這位的年紀,也是還在青春,長年留在蜀中,與丈夫分別,也忒冷清了。”

她是不覺得阮氏這麼做有什麼錯的,想到建安郡君跟黃無咎的事情,小聲同戚氏說,“有這位不肯回桑梓侍奉婆婆的例子在,回頭建安出閣後,就算蜀中那邊有什麼想法,黃家總也不好意思叫建安也回蜀中去伺候長輩了。”

戚氏笑了笑,說道:“這倒是。”

不過她心裡想的是,自己女兒許給黃無咎,是公公想跟黃家關係更穩固點,如此怎麼肯叫建安郡君去蜀中長居、同丈夫長年分別呢?

然而這一點並不能讓她開心,因為黃家既然有留正室在桑梓服侍長輩的習俗,誰知道日後黃無咎的母親跟祖母,會不會因此對建安郡君生出疏離跟排斥?

她這兒微微出神,那邊高密王妃見在場的人都見完了,方對盛惟喬說:“本來你趙大表姐也要過來的,只是你們柴嬸母才去,他們如今不方便出門。”

柴王妃過世的時候,盛惟喬恰好返回南風郡,所以不在長安。

但事後也有聽聞,知道這位嬸母去的不簡單,疑似為人所害,而且最有嫌疑的就是孟側妃或者孟氏。

只是一來盛惟喬跟柴王妃素昧平生;二來自從去年重五宴上廣陵王公然背叛高密王之後,兩座王府之間的關係急轉直下,之前盛惟喬進門,去宮裡跟孟太后點卯,卻沒去廣陵王府拜謁,可見一斑。

所以此刻自然不會多講,只點頭表示明白。

這一番照面雖然繁瑣,但接下來倒是清閑了:有秦老夫人、明老夫人、宣於馮氏、小苗氏、嵇氏這些長輩在,高密王妃應酬她們都來不及,自然不會再扯着不喜歡的小兒媳婦。

而同輩晚輩的年輕女眷們,多少都聽說過密貞郡王府這位新進門的郡王妃,脾氣十分嬌縱兇悍,說動手就動手,壓根沒有給親戚留面子的覺悟。方才被一群長輩看着見禮時對她特別熱情客氣,就是存着不喜歡也別當面得罪她的想法。

這會兒長輩們注意力轉開去了,她們當然也不會主動找盛惟喬攀談,畢竟不熟,誰知道這位有什麼喜好什麼忌諱?

萬一不當心冒犯了她,當場摔摔打打的鬧起來,豈不是要被看笑話了?

因此盛惟喬放眼看去,但凡跟她對望的無不笑臉相迎,但更進一步的話……大家都把嘴巴閉的緊緊的,半點交談的意思都沒有,顯然是打定主意要對她敬而遠之了。

這情況盛惟喬不覺得怎麼,反而樂得偷閑。

不過戚氏以己度人,就怕她被冷落了不高興,正想找個話題跟她說話,這時候趙姑姑卻進來稟告,說是宴席已經備好,時間也差不多了,問眾人是否按在就開宴?

高密王妃多年沒有出來走動過,雖然是正統大家閨秀出身,應酬功夫從小學起,這會兒也有點膩煩了,聞言就順水推舟的建議大家入席。

一群人簇擁着王妃到了擺宴的堂上,你推我讓之中漸次落座後,盛惟喬左右一看,驚訝的發現不遠處的席位上,赫然坐着桓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