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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布吉長老要為翁歸靡和扶瑪主持婚禮,等他過來得到下個月末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趁機先將赤谷城的情況了解清楚,也不必擔心他從中干涉。

雖說這裡烏孫的眼線眾多,但好在漢人也多,不像草原,除了整天務農的工匠,就屬他們幾個最顯眼了,就算打扮成西域人的樣子,也能被人一眼認出來。

劉燁等人換上簡便的裝束,決定去城裡逛一圈,就當做是度假,越輕鬆越好。由於軍須靡有命令,那些烏孫來的侍衛寸步不離劉燁身邊,哪怕被強迫換上平民的衣裳,被常惠勒令保持十步的距離,也是走哪兒跟哪兒,不敢有絲毫懈怠。

常惠煩不勝煩,瞅着他們就討厭,逛街也沒有心情,總想着怎麼擺脫他們。眼看繞過一條街,巷子里有間無人居住的空土窯,常惠示意劉燁他們先躲起來。

險些跟丟主子的侍衛們匆忙趕來,對着空空的巷子發獃發愣,他們對赤谷城的地形也不熟悉,這一眨眼的工夫,怎麼就把人跟丟了呢!

忽然,他們覺得後背一陣酸麻,接着眼前一片模糊,土窯房晃來晃去,最後一個個倒了下去。

常惠眉開眼笑地拔下他們背部的銀針暗器,將他們逐一踢進那間房子,跟過來幫忙的師中擊掌慶賀暫時擺脫這幾條討厭的尾巴。

馮嫽看他們像是睡著了似的,好奇地問道:“常將軍,你真厲害啊,你這用的是什麼秘密武器,能不能傳授我兩招啊!”

“行啊,你教我說西域話,我教你功夫,就這麼說定了。”常惠答應地倒也爽快。

馮嫽看了眼師中,連忙伸出小指跟常惠拉鉤:“咱可說定了哦,你可別像某人那樣,答應教我武功,事後又找不着人影。”

師中的臉微微紅,抱歉地解釋道:“小嫽姑娘莫怪罪,我實在是分身乏術,沒想起來找你切磋。”

“嗯,是啊,你是大忙人呢,想不起來很正常,所以我才找常將軍啊!”馮嫽挽着常惠的胳膊,朝師中扮個鬼臉,“行了,師大人,你照顧好公主比什麼都強,我跟你說笑哪!”

常惠恍然大悟道:“哦,你要學武功不來找我,先去找的師大人,結果人家不理你,你這又來找我了是吧!”

馮嫽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怎樣,你不會要反悔吧,哎,你不是這麼小氣吧,還想不想學西域話啊?以後聽不懂可別來問我啊,想學就別抱怨了,走,我們去集市,多聽才能說得出來……”

常惠撓撓後腦勺,冷峻的臉龐透出罕見的紅暈,看着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心裡感覺怪怪的,至於怪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誰抱怨了?我可沒反悔啊,你不相信的話,我叫你師傅還不行嗎……”

馮嫽和常惠說說笑笑,來到這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國都,難得見他們這麼開心。

師中和劉燁相視一眼,兩人又隨即移開視線,師中溫柔的眼神令人安心又舒心,劉燁怕自己會心生貪戀,但這樣對他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她還沒有完全忘記那個人。

“這種感覺好像去年的七夕花燈節,公主,你還記得嗎?”師中輕鬆的語氣化解了剛才那一絲絲尷尬,他總是這麼善解人意。

聽到“七夕”這個字眼,劉燁的心隨之抽痛了下,她讓自己忽視心裡的眷戀,微笑着點頭:“記得呀,那晚我和小嫽姐姐想盡方法說服你帶我們出宮,怕被發現,專往人多的地方去。現在想想,我們只知道給你找麻煩,也沒為你着想。”

“只要你開心就好。”師中深深地看着她。

劉燁怔怔地與他對視,心裡沒來由地慌亂,來到草原以後,她只想着如何收服翁歸靡的心,怎就忘了還有人默默對她好呢!在樂府第一眼見到師中的時候,就被他的風采折服,但劉燁對他的欣賞始終停留在朋友階段,也就沒有多想兩人之間的關係,因為他們是不可能的,何必自找傷心呢!

夏風拂過,淡淡的桂花香氣令人心曠神怡,劉燁不由想起了師中親手做的桂花糕。在大漢宮廷的時候,師中好像就沒吃過這種糕點,最愛吃的人明明是她才對。難道……

劉燁甩甩頭,她怎麼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呢,為情受的傷還沒復原,哪有精力再想這麼多。

劉燁學着馮嫽的樣子,挽起師中的胳膊,笑眯眯地看着他:“今天我們是出來玩的哦,不開心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走,我們去集市看看。”

師中任她挽着自己,其實他對她並沒有奢求,正如他說的那句話,只要她開心,他可以做任何事。

集市最熱鬧的時候是上午,過了中午,趕路的商旅就陸續出發了,長期固定在集市上做生意的商人開始清點一天的收入,將沒賣完的東西相互交換,還有剩下的就收拾起來帶走,等明天再來。

狹窄的街道堆滿了垃圾,路邊賣小吃的大叔大嬸收起油膩膩的銅錢,隨手掀起食盆,將那些髒水潑在地上,滑到誰誰倒霉,反正在這兒大家都這樣,怎麼方便怎麼來。

熙熙攘攘的集市髒亂差問題嚴重,劉燁邊看邊皺眉,她沒有拿現代的標準去要求兩千多年前的西域,但赤谷城的街道本就擁擠,這麼一來保持正常的交通秩序都成問題。

劉燁正想着如何整治,一盆黑糊糊的醬汁就往她身上潑過來了,師中眼疾手將她拉到身後,即便如此,泛着腥臭氣息的醬汁還是沾到了她的裙擺。

師中皺眉看向手裡拿着陶罐一臉不以為然的中年婦人,用流利的西域話說道:“請你不要往街道上亂扔東西。”

中年婦人裝作沒聽見,撇撇嘴,黝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輕蔑,扭着肥碩的屁股背對他們,繼續亂扔亂倒。

師中還要說她幾句,劉燁拉住他:“沒關係的,回去洗洗就好了,走吧。”

不料兩人剛從中年婦人身邊走過,就聽見她大聲說:“漢狗,滾回你們大漢去吧,這是我們烏孫的地盤,真不要臉,都跑來跟我們搶飯吃……”

她這樣說,很明顯是排擠漢人,赤谷城內漢人不多,卻也有將近五分之一的人數,加上這次從草原來的工匠,漢人的比例只會越來越多。如果烏孫人都像她這麼排外,今後整理起來一定會困難重重。

大漢工藝先進技術出眾,在這裡確實比烏孫本地人吃香,每天賺錢最多的商人要麼來自匈奴要麼來自大漢,本地人反而多是給他們打工的,賺些勉強糊口的錢。但本地人又不敢跟匈奴人作對,只能明裡暗裡欺負體型弱小的漢人。

馮嫽聽見她辱罵漢人,立即掉轉過頭,指着中年婦人的鼻子叫道:“西域豬,沒有我們漢人,你們吃什麼用什麼,拿了我們的好處,反過來還要咬一口,忘恩負義的東西。”

馮嫽的西域話比當地人還標準,中年婦人氣得臉紅脖子粗,將手裡的抹布往馮嫽臉上扔,嘴裡不乾不淨地嚷嚷:“你說誰是豬,你這漢狗,不要臉的婊子……”

婦人逮着誰罵誰,常惠也看不下去了,無奈說話不夠流利,一腳踢翻了她的桌子以示抗議。見狀,婦人尖叫一聲,瘋了似地撲向常惠,她哪裡是常惠的對手,就算常惠不跟女人動手,躲閃之間她也沒撈到半點兒便宜。

眼看雙方打起來了,周圍那些做小生意的烏孫人都抄傢伙奔過來,一個個眼睛都漲紅了,看那架勢非把常惠大卸八塊不可。

劉燁想起了那幫在荒漠上搶劫的難民,現在這種情況是相似的,烏孫人一向排斥漢人,他們本身脾氣火爆,打起架來不要命,藉著這跟導火索一定會把事態鬧大。而常惠也不可能一味隱忍,要是真動起手,恐怕局面很難收場。

“大家消消氣,別衝動呀,聽我說兩句好么!”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穿戴怪異的男人,他頭上戴着誇張的六角波斯帽,身穿藏藍色蒙古長袍,脖子上繞着一條水藍色絲綢圍巾,腳穿波斯皮靴。

然而,最令人訝異的是他的眼睛,碧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