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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氏客棧”的門緩緩打開,劉燁心想也許是守夜的人聽到動靜出門迎客,波斯商人的領隊也這麼想,笑呵呵地對同伴們說。

“看吧,我就說這家驛站會做生意,聽見有客人上門,就出來迎接了,還有誰要吃波斯大餅的,叫他們多準備幾……”

“張”字開沒出口,領隊的嘴巴就合不上了,他獃獃地看着從院子里走出來的老漢,像是着了魔,難以置信地眨眨眼睛:“莫非,你,你就是驛站的管家?衛管家?真是你?我沒看錯吧?”

年過六旬的衛管家微笑着點頭,右邊眉梢習慣性地揚了下,下垂的眼袋遮掩不住眸子里的精明,精瘦的臉頰深深凹陷下去,有點尖嘴猴腮的感覺。他個子不高,身形很瘦,含胸駝背,乍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老漢,而且是辛苦操勞了一輩子的那種。但他的穿着打扮並不普通,那身玄色祥雲紋綢緞長衫價值不菲,是大漢最上等的綢緞莊所出,在西域通常只有王侯貴族才穿得起,尋常百姓是斷然捨不得穿的。

這還不算,他大拇指戴着一枚墨玉扳指,看起來也不是隨處可見的貨色。聽領隊叫他“衛管家”,但他可不像一般的驛站管家,而且他也姓衛,應該跟衛律是有關係的,這麼說來,他不僅是驛站的管家,還在衛氏家族身居要職。

領隊喜不自勝地向劉燁和同伴們介紹道:“衛管家是驛站的話事人,在這兒都是他說的算,每天忙着打理驛站和馬匹生意,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忙人哪!一般的客人想見他都見不到,今晚上居然親自招呼咱們,這等運氣真是讓人不敢相信呀!”

衛管家牽過領隊手裡的韁繩,將馬交給身後的傭人:“看好客人的馬,準備幾間向陽的客房。”

聞言,波斯領隊開心地合不攏嘴:“哎呀哎呀,真是太麻煩衛管家了,深更半夜勞煩您親自迎接不說,還給咱們準備最好的房間,哈哈……”

衛管家對這支波斯商隊可謂殷勤至極,難怪領隊有些得意,但劉燁發現衛管家從始至終沒有叫過領隊的名字,若是很熟悉的客人,最起碼也能叫出個稱呼吧!

波斯商人入住之後,領隊很熱情地將劉燁介紹給衛管家:“對了,他們也是來投宿的,衛管家也給安排幾間好客房吧!”

“這是當然。”衛管家畢恭畢敬地朝劉燁微微欠身道,“後院還有幾間上好的廂房,請隨我來!”

劉燁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來打探師中的下落,真要是跟那個妖孽見面,她打心底里排斥。

常惠和馮嫽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這個無端端冒出來的衛管家究竟有什麼目的,還是,一切當真只是個巧合?如果是巧合,他們就配合到底演完這齣戲吧!

衛管家一路上話不多,帶他們一直走到溫泉的院落,今晚的溫泉空無一人,對其他客人來說這很奇怪,但劉燁他們並不知道關於溫泉的內情,倒也沒覺得哪兒不對勁兒。

這時,衛管家忽然開口道:“衛爺等候各位多時,請您到房裡一敘!”

劉燁頓時頭皮發麻,她混進波斯商隊找到驛站,沒人知道她的身份,衛律怎就知道她來了呢,還派他的管家請她見面!這個衛律果然不是善茬,他陰險的令人可怕!

“衛爺?什麼衛爺?”劉燁索性裝傻,“我們是來投宿的客人,衛管家給我們安排好住處就可以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不打算見什麼人。”

馮嫽也開始緊張了,拽着劉燁的胳膊就像往外走:“這家店亂糟糟的,我們不要在這兒住了,妹妹,我們走!”

“且慢!”衛管家剛要伸手阻攔,常惠眼明手快扣住他的手腕,惡狠狠地瞪着他。

衛管家哪裡是常惠的對手,整條手臂都要被卸掉似地,疼得他斜着身子雙腿發軟,即便如此,還是忍着沒有叫一聲疼。

“算了,放開他吧!”衛管家來意不善,但他也只是聽命行事,更何況又是個老人家,劉燁不忍心對他下重手。

常惠哼了聲,一把推開他,冷道:“看你還敢不敢動手動腳,滾一邊兒去,別擋着路!”

衛管家苦着臉,眼看劉燁就要走遠,在她身後急道:“你要找的人在衛爺那兒,難道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

劉燁頓了頓,衛管家說中了她的心事,但也有可能是故意使詐,她要是輕易中了圈套,反過來再給師中惹麻煩怎麼辦。沒準師中現在已經回去了,她可不能急於一時。

劉燁狠下心繼續往前走,衛管家無計可施,只能甩出致命一招:“師大人,師大人來找我們衛爺辦事,他有話要衛爺轉告。”

常惠再也存不住氣,撈起瘦弱的衛管家,恨聲道:“快說,他在哪兒,再不老實說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衛管家一向威風,但也吃不得這眼前虧,匆忙指向溫泉旁邊的房子:“在,在那兒……”

常惠甩開他,頭也不回地直奔溫泉而去,馮嫽叫他也不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劉燁輕嘆了聲,既然師中確實來過,衛律也知道她來了,再裝下去就沒有意思了。

“走,一起去看看!”

異香撲鼻的房間昏昏暗暗,衛律隔着紫色的半透明賬幔,滿意地看着相繼趕來的劉燁等人,施施然坐起來,隨手拿了條藍色緞帶綁住腦後披散的長髮。

“姓衛的,你他娘的給我起來……”常惠撕開賬幔,伸手就要去抓他,不料衛律身形一晃,輕鬆躲過他的襲擊,笑嘻嘻地走向劉燁。

“燁兒,我說過我們還會見面的,對吧!瞧,我正想着你呢,你就來了,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啊!”衛律眼裡那片藍色汪洋來回起伏,閃爍着興奮的光芒,毫無顧忌地盯着劉燁看,從上至下由里及外,那種能將人看透的眼神,像是恨不能扒下她身上的衣服。

“下流!”馮嫽鄙視地啐了聲,挺身而出擋住劉燁,“看什麼看,我家小姐不是你這種人能隨便看的,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衛律掩唇而笑:“呵呵,好兇悍的姑娘,看看而已,有什麼大不了,居然還要挖人家的眼珠子!”

常惠剛才那招沒碰到他,再看風騷的衛律,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他並不像會功夫的練家子,但他輕而易舉躲開襲擊又是不爭的事實。難道,他只是僥倖避開?或者,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劉燁拍了下馮嫽的肩,示意她不用緊張,平靜地問衛律:“衛公子,深夜來訪沒有事先知會還請見諒!我的朋友來找過你,請問他現在身在何處?”

衛律答得也很利索:“燁兒的朋友就是師大人吧!我就說呢,燁兒你不是普通人,以我多年來看人的經驗,我想我不會看錯!師大人是你的朋友,那你的身份想必更不簡單哪,大家何不坦誠相對呢!”

聽他這麼說,他還不清楚她的來歷,劉燁深信師中不會對他實話實說,衛律只不過是碰巧知道“師大人”這個稱呼,正是因為不確定才會這麼問她。

“衛公子多慮了,燁兒的身份無關緊要,我們畢竟只是點頭之交,還沒到互相交代家底的地步吧!燁兒再問一句,他現在在哪兒?”

衛律聳聳肩,無可奈何地笑了笑:“燁兒不相信我,我也就不多問了,自討沒趣多無聊啊!好吧,我告訴你,師大人去找毒蠍子了,他找我就是為了打聽毒蠍子,你們做朋友的,不會不知道吧!”

“哦?不是你把人帶來嗎?為什麼要他自己去找?”劉燁覺得他說的話疑點重重。

衛律攤開雙手,撇撇嘴:“問他中了什麼毒,他又不肯說,非堅持要自己去找,他這麼固執,我有什麼辦法?”

這倒挺像師中的作風,他的確不會對衛律說這種事。可是,師中找毒蠍子為了給她解毒,怎麼會一聲不響就走了呢,最起碼應該跟她說一聲啊!

“那麼,毒蠍子在哪兒?”劉燁還是不相信他。

衛律彷彿料到她會這麼問,慢悠悠地圍着她轉一圈,邊走邊說:“師大人臨走之前留了口信,說是來不及回去交代一聲,如果有人來找他,就在衛某這兒等兩日。兩日之後他要是還沒回來,衛某才可以告訴你們他的下落。”

“胡說八道!”常惠直視着與他差不多高的衛律,拍着茶几叫起來,“你說他讓我們在你這兒等兩天,放屁!他怎麼可能相信你這個謊話連篇的傢伙!”

“哦,我承認這幾個字是我自己加上去的,師大人沒說在哪兒等,只說等他兩日。我這麼說,無非是想爭取機會多與燁兒相處。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你這麼激動幹嘛,有話不能好好說啊!”

劉燁一看這種情形,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便道:“那我們就等兩天好了,衛公子,打擾你休息了,兩天後再說吧!我們走!”

衛律沒有攔着他們,看着常惠的背影自言自語道:“除掉這個礙眼的傢伙,查清楚他們的底細,兩天的時間,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