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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嫽得知新任特使是李延年親自舉薦來的,心想就算衝著李延年和解憂公主的交情,這位特使也不應該拒絕發兵支援才對。只是人心不可測,若是此人另有企圖,或是受別有用心之人指使,那就不好說了。

來到大宛求見特使之前,馮嫽特意找到比較相熟的幾位漢官,試探他們心目中的特使是什麼樣的人。

這幾個漢官都曾追隨過魏大人,對於解憂公主平息大宛內亂的經過也很了解,見到馮嫽倍感親切,當即邀請她到府上相聚用餐,幾杯酒下肚,話也就多了起來。

“這位朝廷新派來的特使呀,你別看他年紀輕輕,本事可大着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尤其是為人處世的能耐真是叫人心服口服,他剛來到大宛,就取得了國王的信任,進過幾次宮,和大多數的王族都熟識起來,說句不夠義氣的話,他簡直比魏大人還有手段,怪不得朝廷把他派來呢!”一位年長的漢官翹起大拇指稱讚道。

“懂得揣摩聖意,歷來是官場上最大的能耐,人家這麼年輕就能混上特使的位置,可想而知必定是有比別人出眾的長處。不過,他這個人的本事不僅如此,他還能和下屬很快打成一片,讓人對他言聽計從,我覺得這才是他最大的能耐。”另一位吊眼角的中年漢官說道。

“說來也是,前段時間大宛邊境被匈奴的馬匪騷擾,百姓苦不堪言,地方官接連上報到朝廷,急得國王陛下團團轉。他覺得呢,要是為了對付幾個馬匪發動國家軍隊,未免顯得他膽小怕事不夠君王氣魄,再說了,殺雞焉用牛刀啊!於是陛下就來找特使大人商量,指望他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維護大宛王族的顏面,又能將百姓們解救出來。”又一位年輕的漢官舉杯向馮嫽敬酒,言語之間對這位特使充滿佩服。

“你猜特使大人怎麼著,當即帶領一小隊人馬就衝著邊境去了,偽裝成過往的商隊,還把馬車和隨從布置得光鮮亮麗,看起來就是有錢人,引着那些馬匪來搶。結果不出所料,馬匪們一個個都是有勇無謀的傢伙,看到有油水可撈就顧不得許多了,他們也不想想,凡是在西域做生意的商隊,哪個不曉得有馬匪作亂,誰敢大肆張揚自己有多少錢財,財不外露才能活得長久啊!”

“馬匪們上了當,特使大人一聲令下,那幾個訓練有素的大宛高手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傢伙都收拾了。死的死,傷的傷,那可真解氣啊!不過,有個受了重傷的馬匪還是趁亂逃走了,特使大人為此還大發脾氣,責怪手下辦事不利,於是又在各地下通報捉拿逃走的馬匪,只要抓到格殺勿論。但說來也奇怪了,這傢伙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怎麼找都找不到了,按理說身受重傷應該逃不遠呢,身上還有好多刀傷,普通人見着哪有不報案的道理。”

馮嫽知道劉燁等人在匈奴境地的遭遇,也聽說過那個僥倖逃生後來又猖狂作亂的馬匪,稍加聯想,就能解釋得通了。

“特使大人是不應該留下禍患的,當初若能將此人剷除,後來也許就不會有人枉死了。”

年輕的漢官聽出話中有話,忙道:“難道這傢伙逃到烏孫去了?甚至還在當地繼續禍害無辜的百姓?”

馮嫽連忙岔開話題:“我只是想,此人要是沒死,也未必能改過自新,恐怕還是要危害民間的。”

“哦,我們也有這種擔心,但沒辦法啊,人都逃走了,大宛各地派人搜羅也找不到他。我想,傷重不治曝屍荒野的可能性比較大吧!這麼一來,特使大人也就不至於自責了。”

“看來這位特使大人自我要求很嚴格,想必是個極有責任心的人。”馮嫽又試探道,“朝廷派他來,不僅是要鞏固好大漢在大宛的勢力,也得顧及整個西域的安危吧!”

年長的漢官點點頭:“我們都聽說了,匈奴滋擾烏孫邊境,翁歸靡大王親自帶兵討伐,可見戰況的確夠緊急的。還有常將軍也是日夜與敵人周旋,都已是疲憊至極。公主定是憂心忡忡,所以才會派你來見特使吧!”

“正是,公主前幾日給特使寫了求援信,但遲遲沒有收到回復。”話說到這份兒上,馮嫽也不打算拐彎抹角了,“不知道特使大人真實的想法,只好向各位討教。”

“也許是顧及大宛這方面吧,常夫人,你也知道,大宛國王根本不是治理國家的料,王族之中想反他的人多了去了,就連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也只肯給特使幾分顏面而已。特使要是在這種時候發兵支援,唯恐大宛又將掀起內亂,到時候保住烏孫丟了大宛,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話也不能這樣說。”中年漢官反駁道,“大宛國內雖不太平,也總有人質疑國王的能力,但大宛如今是受大漢統治,誰敢有異心就是與大漢為敵。就算特使此時發兵聲討匈奴,也不至於會有後顧之憂。你想哪,匈奴被烏孫和大漢聯手擊敗,往後整個西域就是大漢的囊中之物,相比烏孫和大宛的國力,烏孫強出數倍之多,大宛國內若出內亂,烏孫必定會來幫着大漢討伐,這些王族心有不服卻都不是傻子,冒險送命的買賣沒人願意做。”

年輕漢官贊同道:“不錯,我倒是不擔心大宛會有內亂,特使大人遲遲沒有迴音,應該是正在思忖討伐大計,既然決定發兵,就務必要一舉制勝,不然對於大漢和烏孫來說,那才真是後患無窮。據我所知,特使大人心思縝密,一旦下決定就要做到最好,他沒有回復公主,只是還沒想到最好的制敵方法罷了,大家不用擔心,身為漢使,怎能不助公主一臂之力。”

“是啊,是啊,我們確實是多慮了。”年長漢官給馮嫽吃下定心丸,“常夫人呀,你放心好了,同為漢人,當然會幫助自己人,我們這就去向特使稟報,安排你們見一面,商量制敵大計。”

中年漢官跟着點頭,隨即又提醒道:“對了,特使能力出眾,卻有個難言之隱,他長期患有眼疾,終日戴着一副眼罩,你見到他不要太過訝異,以免犯了他的忌諱。但別以為這樣他就眼神不好,反而看事情比其他人更透徹。要不然怎麼能得到李大人的信任和支持,擔負起西域特使的重責。”

“眼疾?哼!”年長漢官突然冷笑了聲,“你們真以為他有眼疾嗎?依我看那隻不過是障眼法。你們就是想法太簡單了,還總以為我想太多,我畢竟比你們年長許多,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多哩!”

馮嫽察覺到不對勁兒,追問道:“此言何解?特使大人莫不是有眼疾,為何終日要戴着眼罩?”

“因為他不想讓人看清楚他的樣子啊,尤其是眼睛……”年長漢官指着自己的眼睛比划起來,“戴上一副眼罩,看不到他長着一雙怎樣的眼睛,也能遮住半張臉,說自己是漢人也有人信。我在西域生活多年,看他那副身架就知道是個西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