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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自己的侄‘女’兒如此的不懂得規矩,怕聶老太君的臉上也無關吧?

果然,聶老太君聞言,她的長眉微微地蹙了一下,只一下,即將恢復如常了。

段青茗暗暗地笑了一下,看來,這個姨娘還真的聰明過頭了。

段青茗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聶采月,兩人相視一笑,卻都不說話。也不捉岳姨娘話里的字眼,因為,在場的人,哪個不是明眼人呢?所謂看透不說透,大家心照也就是了。

聶采月拉着段青茗,又開始細聲地說起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似乎剛才那個姨娘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聽到一般。

這些話,聶采月不作反應,可在場的夫人們都不由地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那位姨娘一眼。然後,都聰明地將那一句話給忽略過去了。

段青茗笑笑,看着聶采月,眸子里流‘露’出讚賞的光芒。

誰說聶采月懦弱呢?誰說聶采月不爭呢?

有一句話,叫過沒有吃過豬‘肉’,還沒有見過豬怎麼跑的么?

這聶采月,生在大家,從小到大,所看到的都是爾虞我詐,高捧低踩。哪裡會不知道這後宅的生存之道呢?

只不過,有些話,她以前明白,卻不敢說,現在,段青茗給了她機會,給了她勇氣,她自然的,就敢為自己長一長臉了。

聶采月還是大大方方地站在那裡,有幾府的小姐都是她的舊識,看到如此特別的聶采月,都不由地走上前來,和她搭訕,聶采月一直淡淡地笑着,眼神自信而又誠懇,談吐之間,言語得體大方,不由地,讓大家又對她另眼相看。

段青茗則什麼都不說,只是看着,笑着,看到聶采月身邊圍的人多了,她不‘露’痕迹地倒退了一步,將位子悄然空了出來。

原本,今日里,聶采月就是主角,她只是來幫襯的,紅葉迎枝怒放,她這枝綠葉自然的,要退讓三步了。

沒有人知道,聶老太君將一切都看在眼裡。

聶采月的風采,段青茗的退讓,還有兩人之間別人看不懂的默契,都令聶老太君有些意外。此時,她淡淡地將段青茗上下打量了一眼,然後,若無其事地轉過了頭去。

身邊的丫頭們奉茶上來,老太君端起,剛剛想喝,忽然,她的手微微地頓了一下。

透過那個奇異的壺‘色’,一種淡淡的香氣,從那個托盤上溢了過來,入鼻,則清,則香,則異常舒暢。

老太君不由微微地怔了一下。

因為,這香氣象極了她平日里最喜歡的梅香。

可眼下已經是初夏之季,梅‘花’早就凋零化泥了,哪裡還有如此香氣的梅‘花’呢?若是干‘花’呢?可是,聞着又不象,因為,一種梅香的清甜氣息,完全不象是被風雨摧殘了的‘花’的氣味。

而且,令老太君奇怪的是,這個奉茶的,並不是平日里的粗使丫頭,而是聶采月身邊的大丫頭‘吟’兒。

老太君有些好奇地看着‘吟’兒壺裡的茶水,一時之間,倒是無語。

聶采月笑‘吟’‘吟’地走上前去,她接過‘吟’兒手裡的茶壺,將那剛剛煲好的茶水慢慢地傾入杯中。然後,她又拿自己的帕子將那杯沿上的茶漬輕輕拭乾凈,再用帕子托着,這才雙手朝着老太君奉了上去:“太君,請用茶。”

老太君看了姿態優雅,眼神真誠的聶采月一眼,接過了她手裡的茶杯。

離‘唇’近了,那茶的香氣便越加地濃了。老太君輕輕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手裡的杯子。她望着聶采月,說道:“這個是哪裡來的?”

聶采月細聲細氣地說道:“回老太君的話,這是黎明前的梅葉,再加上青梅果上的‘露’水,因為吸收了梅葉和梅果的香氣,所以,聞起來很是清冽。”

老太君淡淡地說道:“可若如此的話,那梅‘花’的香氣又從何來?”

聶采月笑了笑,說道:“至於那梅‘花’的香氣呢,則是由落梅‘花’而來的。落梅‘花’可入‘葯’,又可以製成茶,此時和梅葉、梅果的‘露’水‘混’合在一起,自然的就清香撲鼻了。”

老太君點了點頭,又淡淡地說道:“你這是你做的?”

聶采月回頭,看了段青茗一眼,她笑道:“回太君的話,這是青茗的功勞。”

聶老太君頓時‘露’出一個瞭然的眼神。

人常說蘭心慧質。可見生就蘭心的人,才會有慧質可言。那個段青茗一眼看去,就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此事,當屬她所為了。

段青茗原本是想將此事推到聶采月身上的,可見聶采月又將自己推了出來,她笑了笑,款款上前,先朝老太君行了個禮,這才俏聲說道:“回老太君的話,采月姐姐每次看到青茗,便會說起老太君的好,心心念念的都是您老人家。前些日子,她又說您老喜歡梅香,恰巧小‘女’府內種着一大片的梅林,所以,就順便采了來,讓采月姐姐奉與您飲茶。老太君您先試試這合不合您的口味,若是您喜歡的話,小‘女’便下次再采來奉給您老人家。”

聶老太君不動聲‘色’地又抿了一口茶,這才朝段青茗笑道:“采月那個丫頭有心了,也謝謝你的茶……的確,老身已經很久沒有喝到如此濃郁的梅茶了。”

話說到最後,似乎帶了說不出的嘆息。段青茗微微凝了凝視,低首謝過,然後,退到了一邊。

聶老太君朝聶采月擺了擺手,聶采月款款走了上去,老太君仔細地凝視着聶采月,說道:“丫頭,你有心了。”

要知道,這梅茶自然難得,可是,聶采月的這一份心卻更加難得。要知道,在這些大宅後院里,討好老人家的手段,雖然層出不窮,可真正致力於投其所好,並能做到一針見血的,卻少之又少。即便是有,也決不會做這等費盡功夫卻不一定能討得好的差使,所以,聶采月此舉,使聶老太君深有些感觸。

聶采月還是第一次看到聶老太君如此親近自己。有些‘激’動,她的臉兒通紅,手也微微有些發抖,她竭力撫平自己的情緒,盡量放低音量說道:“只要祖母開心,孫兒無論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一側的聶湘秀看了,有些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低聲說道:“哼……我道是什麼呢,不就是一壺茶么?犯得着如此感動么?”

一側的姨娘連忙掩飾似地咳嗽了一聲,將聶湘秀的聲音蓋住了,然後,她嚴厲地瞪了聶湘秀一眼。

聶湘秀被姨娘瞪了一眼,心裡不舒服。她眼珠兒轉了轉,朝聶太君說道:“太君啊,這茶眼看着就要涼了,待孫‘女’兒幫您再衝上一盞,讓您品嘗一下吧?”

聶湘秀說著,也不等老太君出聲,她舉步上前,從‘吟’兒的手裡奪過了茶壺,‘吟’兒萬萬沒有想到聶湘秀居然去奪,她下意識地握緊,連忙說道:“回大小姐的話,這茶水是剛剛煮出來的,茶水很燙,小心燙到了大小姐,還是讓奴婢拿着吧。”

聶湘秀一聽,暗中瞪了‘吟’兒一眼,說道:“你居然敢和本小姐爭?”

‘吟’兒一觸到聶湘秀兇狠地眼神,不由地低下頭去,說道:“奴婢不敢。”

‘吟’兒的手又握緊了一些,似乎不想讓聶湘秀奪去。聶湘秀忽然冷笑一下,然後手一松,‘吟’兒因為用力過猛,一下子“登登”地後退了幾步,壺離手,居然朝着老太君的方向衝去。

所有的人都驚叫了一聲。只有聶采月剛好站在聶太君的身邊,她下意識地將聶太君向身後一擋,一壺滾燙的茶水全部都傾到了聶采月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