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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塵聽了春茗的話,微微點了下頭,交代她快去快回。

春茗應聲而去。只是,她這一去卻是遲遲未歸。

沈月塵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來,心裡隱約有些不安。

按理只是探探消息而已,怎麼會用這麼長的時間呢。

沈月塵左等右等,也不見春茗回來,正要派人去找,卻聽外面的丫鬟來報,說是二夫人來了。

沈月塵微微一怔,隨即起身相迎,誰知,發現春茗正跟在柴氏身後,臉色青白不定,十分難看。

主僕兩人的目光才一對上,春茗便突然低下了頭,一下子出了這麼大的事,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小姐?

她要是知道大少爺出事了,估計當場就得暈過去,還有肚子里的孩子,又該怎麼辦呢?

想到這裡,春茗的腳下忽地停頓了一步,可身體還是本能地驅使她繼續往前走。

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小姐早晚都要知道的,與其繼續被蒙在鼓裡,還不如早點知道,早做準備。

沈月塵一看春茗的神情,就覺得事情不好,再看柴氏也是一臉憔悴,雙眼微微泛紅,似乎沒怎麼睡好的樣子。

難道,大夫人黎氏真的得了什麼重病?

沈月塵如此想着,緩緩上前一步,向著柴氏行禮請安道:“給二夫人請安。”

柴氏先是抬眼打量了她一眼,看看她的氣色如何,能不能有力氣應付這個壞消息。

柴氏見她的臉色還算紅潤,微微深吸了一口氣,直接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你的身子這麼沉,咱們這些規矩就都免了吧。”

沈月塵點了點頭,目光越過柴氏的肩膀,望向她身後的春茗,開口道:“春茗,我讓你去問候大夫人,大夫人她怎樣了?”

春茗聞言臉色一白,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口,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柴氏隨即接過話來道:“大夫人的事情,咱們等會兒再說。月塵,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咱們一起坐會兒可好?”

沈月塵心裡暗暗一動,連忙讓着柴氏坐下來,隨即又讓丫鬟們去準備茶點。

不過,柴氏卻是擺擺手,拒絕道:“什麼都不用準備了,讓她們都退下去吧。咱們兩個好好地說會兒話。”

沈月塵不禁一怔,心想,自己和柴氏還從沒有交好這種地步。看來,一定是家裡出了什麼事,才會讓她如此反常。

許是大夫人,又或是老太太也說不定……

沈月塵開始有些着急起來,忙對着春茗道:“你把大家都帶下去吧。沒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春茗默默點點頭,依舊是一聲未吭。

丫鬟們紛紛跟着她退下,待出了門口,春茗啞着嗓子,讓大家都回屋去,只留下自己一個守在這裡。

翠心似有不懂,正要發問,就被春茗打斷道:“什麼都別問,趕緊告訴吳媽,讓她把娘家老夫人請過來,一定要快。”

翠心也被她疾言厲色的模樣給嚇了一跳,忙點了點頭,轉身往廚房跑去,連把傘都沒有拿。

此時,房間里就只剩下沈月塵和柴氏兩人,一片沉默之中,依然是柴氏先開了。。

“咱們家裡出了一件大事,老太太和大夫人都雙雙病倒了。所以今天,只能由我告訴你這個消息。”說完,她輕輕拉着沈月塵的手,繼續說道:“昨兒,錦堂身邊的小廝三斤灰頭土臉地回來回話,說是錦堂在路上遭了劫道的人,結果出事了……”

這樣的事情,換做是誰都不好開口。

柴氏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半,而剩下來的那一半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沈月塵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耳朵里嗡嗡地響個不停,有些不太相信黎氏的話似的,隨即一臉茫然地問道:“您在說什麼?錦堂怎麼會出事呢?”

這一問,柴氏的心頭也難免一緊。

她感覺她的手在一下一下地發抖,不禁微微嘆息道:“錦堂的運氣不好,似乎在回來的路上被什麼不知來歷的人給盯上了。糧食沒了,人也失蹤了……如今,他吉凶難卜,一切還得看天意……”

說著說著,柴氏的心裡也跟着酸澀起來,說不出的難受。

雖說,長房和二房之間,明裡暗裡地不對付,但到了這種人命關天的時候,旁的心思都沒有了,除了難受,還是難受。

失蹤……天意……這幾個字,着實嚇到了沈月塵,她的臉色猛地發白,用力咬了咬下唇,方才顫聲問道:“大爺他不見了?”

柴氏稍有猶豫,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依着她自己的推斷來看,朱錦堂落到那幫心狠手辣的賊人手裡,定是凶多吉少,保不住性命了。

“錦綸已經親自過去找了。想來,再過幾天就會有消息了。事出突然,全家人都被嚇了一跳,月塵你可要沉住氣,千萬別……”

沈月塵聽了這些話倒沒有哭,只是臉色白得驚人。

柴氏有些擔心地望着她,只覺她的手也在一度一度地變涼。

有那麼片刻的功夫,沈月塵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做着一個極為荒誕沉悶的夢。

夢中的柴氏,說了好多不該說的話,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要讓她驚慌失措,惶恐不安。

如果這真是夢的話,該有多好,那麼等她把眼睛重新睜開的那一瞬間,所有不好的事情就會消失,所有的危險就會解除,所有的所有……

沈月塵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腿,犀利的疼痛過後,柴氏的聲音依然在耳邊響起“月塵啊,事情也許並沒有你預想的那麼嚴重,也許錦堂會沒事的。”

果然,這一切都不是夢啊。

沈月塵的心像是被綁上了巨石,越沉越深,越沉越深。現實果然還是如此殘忍,殘忍得不近人情,將她那來之不易得來的幸福,頃刻間,就摧毀得分崩離析。那感覺就像是有人用鋒利無比的匕首,一刀一刀地剜着她的心,刀刀見血,毫不留情。

柴氏低眉嘆息,心裡也是幾分不好受,勸了幾句之後,她覺得自己實在沒什麼話好說了,只能讓她慢慢地接受這一切。

沈月塵靜默了半響,雙眼黯然無光,像是失了魂魄一般。

柴氏見她這樣不言不語地模樣,忙又拍了拍她的手,正欲開口再勸,卻聽外面的丫鬟來稟道:“二夫人,老太太醒了,說是讓您過去了。”

柴氏眉心一動,想着,老太太那裡耽擱不得,便對沈月塵道:“你且把心思放寬,就算不為了我們,也得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我先回去看看,等下再過來瞧你,你可得好好的,知道嗎?”

沈月塵依然是毫無反應,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柴氏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出了屋子,待見門口悄悄抹淚的春茗,忙提醒她道:“好生照看你們大奶奶,這會可不是哭的時候。”

春茗忙答應了一聲,忙邁步進屋,待見沈月塵蒼白着一張臉,坐在那裡動也不動,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雙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膝蓋,哽咽道:“小姐您可要想開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