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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月塵知道,府里的事情瞞不過朱錦堂,他雖然沒很少過問,但心裡比任何人都看得明白,何況,他的眼光又毒,怎麼能看不見她們兩人之間暗涌。

春茗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抬手將她身上那件鵝黃緞面的狐皮大氅緊了又緊,又給她的雪帽手爐都穿戴得妥妥帖帖,以免她在途中迎風沾雪。

沈月塵見朱錦堂的臉色陰沉,故意放緩腳步,跟在他的身後。她一直盯着朱錦堂的背影,見他腳步匆匆,帶着一點少有的焦急,心裡隱隱發沉,略顯急促地跟了過去。

朱錦堂回了院子,徑直往秦桃溪的房間走去,卻忽覺衣袖被輕輕拉動,低頭一看,卻是沈月塵,神情略顯緊張地望着自己問道:“大爺,您前天不是說過,今兒下面田莊的里人要來送年貨嗎?”

朱錦堂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田莊的事先不急,我有話想問問秦氏。”

最近,院子里的事情太多了,他不能再裝作什麼都看不見了。

沈月塵不知他心裡的主意是什麼,也不好一直攔着他不見秦氏,於是點點頭,鬆開了手,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逝。

這段日子,朱錦堂心裡淡淡的,很少過來找秦氏,也很少去旁人那裡。

打從,秦桃溪初進門時,朱錦堂就知道她會仗着娘家的勢力,盛氣凌人。不過,和她姐姐秦紅娟不同,秦桃溪似乎不懂什麼叫做見好就收,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經常鬧到最後,不僅傷了自己的面子,也連累娘家丟了面子。

秦桃溪被關了禁足,一看到朱錦堂,眼中立刻露出一縷驚喜,但又見他身後跟着的沈月塵,眸光陡然一變,好整以暇地起身行禮道:“婢妾給大爺和大奶奶請安。”

朱錦堂微微斂目坐在主位,沈月塵挨着他坐在旁邊,秦桃溪殷切地為朱錦堂送上了熱茶,臉上始終掛着溫柔的笑容,而且,每每在朱錦堂的眼神掃過她的時候,秦桃溪總能準確把握好時機,盈盈一笑。不得不說,單看秦桃溪的容貌姿色,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標緻,只是庶出的身份,再加上爭強好勝的性格,讓朱錦堂對她的好感,淡了又淡,何況,孫氏昨天才剛出了事。

朱錦堂接過她遞來的茶,卻喝也不喝,就直接撂在了桌上,神情冷冷道:“你站好,我有話要問你。”

秦桃溪見狀,忙將唇角的笑容慢慢收斂,看樣子,大爺今天是找自己來興師問罪來了。

她連忙後退一步,規規矩矩地垂首站好,靜靜等着朱錦堂發話。

“我只問你一句,孫氏摔倒的事,和你有沒有關係?”

秦桃溪輕輕地咬了一下唇,故作酸楚委屈地搖頭道:“婢妾什麼都沒有做過,還請大爺明察,莫要聽信小人之言,疑心婢妾……”她才說完這番話,頓時眼圈發了紅,瞬間眼淚直流。

“明察?”朱錦堂淡淡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事到如今,你還覺得被冤枉了不成?”

秦桃溪用手帕輕輕擦了擦嘴角,淚落不止,哭着低語道:“婢妾確實冤枉,孫姐姐出了事,婢妾比誰心裡都要難受。可偏偏,大奶奶一口咬定是婢妾所為,還讓婢妾禁足在屋,婢妾心裡冤枉極了,可又無處訴苦……大爺,您要為婢妾做主啊。”說完,她遂貼着朱錦堂的腿跪在了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聽到這裡,沈月塵的臉色再次難看的打緊,演得像,哭得真,嗚嗚咽咽的聽得人心酸。仔細想想,秦氏這樣的人才,不去做戲子實在可惜了。

不過,朱錦堂似乎並沒有被她的眼淚所觸動,只是冷冷吩咐道:“來人啊,把當時在場的奴才全都給我叫過來,一個都不許少。”

秦桃溪聞言,心中一驚,忙淚眼婆娑地望着朱錦堂,只見他輕輕地拂開她的手,道:“你既然要給你做主,我就給你做主罷了,且看看到底是誰對誰錯。”

秦桃溪雖然十拿九穩,但被朱錦堂這麼一說,她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介意的。

春茗見狀,立刻帶人把當時負責伺候的丫鬟婆子們,全都叫到秦氏的房間。

朱錦堂抬眼掃視了一圈眾人,跟着,突然伸手把桌上放着的茶碗,直接打翻在地,惹得大家一驚。

沈月塵還未等反應過來,朱錦堂再次伸手,把她的茶碗也摔在了地上。

茶碗應聲而碎,瓷片和茶水濺了一地,弄得滿地狼藉。

“大爺,您這是……”沈月塵忍不住出聲阻止,卻只聽他開口道:“你們把昨天孫姨娘出事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有誰敢隱瞞扯謊,就在這上面跪上一天一宿。”

那瓷片細碎尖利,血肉之軀如何能受得住,而且,還是一天一宿……

屋子裡瞬間的沉寂下來,死一般的沉寂。

沈月塵還是第一次見朱錦堂發這麼大的脾氣,如玉的容貌有些發白。而此時,秦桃溪的心底也是寒意直涌,讓她的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沈月塵微微沉吟片刻,輕聲開口道:“大爺,眼看就要過年了,家裡總見血光的話,怕是不好的吧。”

朱錦堂冷冷道:“這院子里見血光的事情還少了嗎?”

他再也不想為了這些家事,讓家裡人傷筋動骨了,索性不如直接一次查個清楚,免得有人趁亂而起,再添新禍。

在他看來,不中用的奴婢,少一個乾淨一個,死不足惜!

沈月塵聞言,沉寂的眸子一暗,眸底湧上一抹複雜的情緒。只是看着朱錦堂,抿唇不再言語。

那些丫鬟婆子們見大少爺這回發了狠,一個個都被他那錚錚的聲音嚇得身子發抖,臉色發白。

為首的夏媽媽,最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卻又不敢求饒,只是打着哆嗦把頭緊緊貼着地面,低低回道:“奴婢一定會老老實實地說,還望大爺息怒。”

“說!”朱錦堂面無表情地說出一個字。

夏媽媽這回不敢避重就輕,只把當時的狀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楚。其他人也是有樣學樣,按着她說的樣子,絲毫不差地重複了一遍。

朱錦堂聽完之後,依舊目光冷凝,跟着伸手一把抬起秦桃溪的下巴,微微用力道:“你還說不是你的錯嗎?那個位子,不是你親自讓給孫氏坐的嗎?”

秦桃溪面不改色道:“婢妾讓位給姐姐,只是一片好心。婢妾念在她有孕在身,以示尊重。”

朱錦堂鬆開她的手,哼了一聲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恭敬有禮了。”

秦桃溪心頭一顫,隨即更加用力地咬緊下唇。

沈月塵適時地插話道:“大爺,不瞞您說,秦妹妹自從被禁足之後,性情的確變了不少。妾身原以為她是真心知道悔改了,沒成想,她還是如此詭計多端……”

緊跟着,她又把之前秦氏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地告訴給了朱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