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女人語氣淡淡地回了一句，起身便直接朝樓上走去。

夜千尋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由變得深邃，突然朝她喊了一句，“夜悠然，我覺得你自從醒來之後，便有些奇怪。”

夜千尋很少會喊她的全名，此時他的語氣聽起來帶着些少有的嚴肅。

女人的腳步頓住，並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揚起頭看了看窗外的一片蔚藍，思緒不由飄遠。不得不說，夜千尋是個非常敏銳的人，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他注意到了。

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他，因為有些事情，她還沒有弄明白。

“反正我跟夜千莫沒有半毛錢關係，你要找他尋仇的話，那麼記得千萬別拖上我，我還不想這麼早死。”夜悠然的聲音一如平時地張揚。

夜千尋挑挑眉，想了一會兒，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不過……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那凌越呢？”夜千尋的聲音帶着戲謔，語氣不自覺得多了一份在意，“你要回去他的身邊么？”

夜悠然猛地轉頭看向他，臉上依舊是一派淡然，但右手的手指緩緩地收起，然後緊握成拳。

唇角扯出一抹淺笑，聲音清冷而堅定，“不回去，我繼續留在意大利。”

夜千尋眸子閃過一絲意外，目光多了幾分打量，聲音依舊帶着戲謔只是輕哦了一聲，垂眸繼續用餐，沒有再去看她。

直到夜悠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夜千尋這才慢慢地放下手中的叉子，抬眼朝窗外蔚藍的天空看去。

“不回去凌越身邊？”他低聲呢喃着，修長的手指一下下輕輕地敲擊着桌面，目光閃過一抹深思。

“看來，你有很重要的事隱瞞着我。”

……

“在想什麼？”房門突然被打開。

男人並沒有回答，只是有些自嘲地嗤笑一聲，目光依舊看着窗外的天空。

冷霄慢步走了進來，看着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雖然房間寬敞明亮，卻讓人感覺有些陰涼冷沉。

“凌越，我想她不會有事，夜千尋在離開後的一周已經飛回了意大利……”

冷霄的話還沒有說完，凌越轉頭，聲音冰冷，“我並沒有在想她。”

冷霄立即住嘴，但聽着凌越那淡淡地的語氣里，帶着的執拗，這分明就是在意，這男人偏偏就不肯承認。

夜悠然為了護夜千尋離開而自願對自己開槍，給他當人質，看來，他們這三年相處的感情不錯。

冷霄突然想起了葉一諾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在龍門裡，夜悠然最信任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夜千尋，雖然夜悠然平時對夜千尋各種不滿，但她是唯一最接近那個男人的人。”

冷霄走到凌越的對面坐下，小聲地開口道，“其實我並不覺得夜悠然跟夜千尋有什麼曖昧關係，畢竟夜千尋那種變態，正常點的人都不可能對他別的想法。她幫助他離開，或許只是出於一種朋友式的感激……”

凌越一直沉默着，沒有說話。

突然他冷笑一聲，淡淡地開口，“她只是不信任我。”

冷霄頓了頓，聽到他這麼說，一時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只是目光淡淡地打量着這個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凌越有些不一樣了。

冷霄抬眸看見對面那男人，凌越的藍眸中一閃而過的暗淡，帶着一份孤寂和落漠。

房間里霎時安靜了下來，冷霄轉頭隨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一片蔚藍的天空。

語氣平淡地開口，“夜悠然離開了你三年，她只是失憶了而已，所以……”

“所以又如何，”凌越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語氣淡漠地開口，“現在都不重要了。”

冷霄微微一驚，視線對上他此時絕然冷漠，正想要開口再說點什麼，卻突然聽到房門被人重重地撞開，兩道小身影猛地朝他們跑了過來。

凌以曜牽着弟弟的手，兩隻萌寶個子只有他們膝蓋高度，他們正板着小臉，蹙眉，緊緊地盯着眼前的父親。

冷霄好像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尋常，往時這對萌寶再怎麼詭異也會先乖乖喊凌越一聲爹地，現在這情況看起來，就好像是……跟凌越在鬥氣？

凌以曄率先憋不住，氣鼓着小臉，伸出白嫩的小手指指着眼前高大不可撼動的男人，挺直腰板，非常不滿地大喊。

“你！快點把我媽咪還給我！”小呆天生就帶着一份憨憨的氣質，說話時軟綿綿的，但是今天看來，這小傢伙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凌越似乎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徑自起身無視他，直接朝門口喊了一句，“帶小少爺回房間。”

凌以曄見自己的爹地居然又在無視自己，一下子就怒了，小身子一股勁地朝他撞過去，小拳頭捶打着他的長腿，揚起小臉，“你把我媽咪給害得流血了！你趕緊找她回來！”

這童稚的聲音雖然依舊奶聲奶氣，但是這語氣聽起來倒是多了一份嚴肅還有擔心。

凌越伸手朝他後衣領一提，小傢伙整個人被提到了半空中，凌越的視線與他平視，警告的目光盯了他好一會兒，見這天然呆居然沒有半點怯弱，凌越心底微微有些窩火。

“我不會去找她！你們兩個給我安分點，否則罰你們關禁閉！”

凌越聲音冷沉地開口，右手一用力，猛地將他朝沙發上一扔，凌以曄的小身子直直地朝沙發摔了下去，雖然沙發很軟，不過還是震得他有些不舒服。

冷霄的目光一凜，害怕凌以曄這天然呆會被嚇着了，想要上前勸說凌越，教育孩子不能用暴力。

可是冷霄想多了，小傢伙在沙發上快速地打了兩個滾，倏地在沙發端坐着，緊抿着小嘴，藍寶石的大眼睛，水溜溜地昴起頭瞅着頭頂上的男人。

並沒有半點受驚，反而是一副要跟他抗爭到底的小模樣。

“哼！你給我聽着，我就要我媽咪，你不給我找回來，我就不走！”凌以曄梗着小脖子，倔着性子宣誓道。

冷霄非常吃驚，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張俊氣十足的小臉，老實說，他一直以為凌以曄這小東西是個自閉兒。

雖然後來凌越帶他去做腦部檢查，這小傢伙只是智商異於常人，沒有問題。但是他們依舊有些擔心，他以後的交際生活。

以前這小傢伙一整年加起來都沒有說上十句話，除了會喊凌越爹地，凌以曜哥哥之外，他幾乎都閉口不說話，平時跟凌以曜很詭異地用眼神交流過日子。

今天居然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而且頗有氣勢，實在讓他有些震驚，該不會是夜悠然那妖女一回來就把這隻乖寶寶給教壞了吧。

凌越這些天被他們纏了好幾次，雖然有些習慣他們膽大妄為的用詞，但一隻要想起教壞了他的兒子的那個孽賬女人，他還是忍不住想要發火。

凌以曜以生俱來的敏銳，很快就察覺到了凌越臉色不善，他和弟弟纏了爹地好久，但是爹地像是在生氣一樣，對他們的問題愛理不理。

凌以曜黝黑的眸子朝沙發上誓死不從的弟弟看了一眼，他板着小臉，聲音清楚，一句一字地開口，“爹地，你為什麼要朝夜叔叔開槍？”

冷霄怔了一下，怎麼也沒有想到大獃會問這個問題，不過，他估計凌越不會回答他，而且他這麼小的年紀不應該了解這種血腥的東西。

凌越把頭一轉，目光立即對上另一個讓他更加頭痛的兒子，“別管你不應該管的事情，現在立即帶着你弟弟回房間去！”

凌以曜自小最敬重的人就是他爹地，他非常高傲，向來覺得除了自家人外，全世界都是白痴，同時也對凌越的話幾乎唯命是從，但這次他卻一點也不想理會他。

“你不告訴我，我們也知道，媽咪她受了重傷，她流了很多血。”他的聲音漸低，語氣里透着擔憂，抬眸氣惱地朝父親冷哼了一聲。

指責道，“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麼要對夜叔叔開槍？夜叔叔又沒有傷害我們。”

“大人的事情，你們沒有資格管，”凌越壓抑着怒意到邊緣的狀態，惡狠狠地看向一旁站着的保鏢，冷厲道，“帶他們下去，沒有我的批准不能讓他們隨意活動！”

一直站在小傢伙身後的保鏢，一聽凌越的命令，便不敢再猶豫，立即快速地逮住了他們，將他們抱在懷裡，扛着準備要走出房間。

小傢伙在他們的胸膛里，揮動着小手，不滿地掙扎着，水溜溜清澈的眼瞳里寫滿了不忿和堅定。

凌以曜緊攥着小拳頭，直接朝摟着他的保鏢的右眼狠狠地轟了過去，那保鏢立即疼得倒抽了一口氣，腳步也不由頓住。

“我不知道你們大人的事，你們愛幹嘛就幹嘛去，但我只要我媽咪沒事！她受了槍傷，有可能會……死。”最後那個死字，對於一個小孩子來說太過於沉重。

凌以曜小惡魔向來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現在墨黑的眼珠子里泛起了晶瑩的淚珠，童稚的聲音也變得哽咽。

“我不管！你不要她，我們要！你必須找她回來！”小傢伙語氣強硬，一字一頓，讓整個房間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凌越像是無法壓抑心底的怒意一樣，第一次對着孩子低吼，怒不可遏反問一句，“找她回來有什麼用！”

夜悠然自己不願意回來……

“爹地，你沒有用，我有用，你找回來給我就好了。”突然另一把軟綿綿地聲音響起。

凌以曄猝不及防朝保鏢的胯下狠踢了一腳，雖然這力道不大，但是卻正中要害，他猛然掙脫一溜煙撲到凌越的腳下，抱着他的腿，搖晃着他，揚起的小臉閃動着一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