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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沈藏凝的想法,既然婚期是五月下旬,那她多留兩日應該也是可以的。畢竟出閣以後想再回西涼,估計是不可能了。

但衛長嬴一算日子到底沒準許——要是輕裝簡從也就算了,關鍵是正式出嫁哪可能就幾個人?

這人一多行路免不了就要慢下來,若不留足了日子,一準會誤了吉期。那可是很不好的。

所以三月下旬的時候,沈藏凝就帶着遺憾拜別家祠,登車而去。

同她一起走的,除了送嫁的沈斂實、沈舒明外,還有一個顧笙。顧家這位小姐在沈家住了幾年,如今二嬸要正式過門,正好帶了她回去。反正沈家早就用不上她這個人質了,她也不可能在沈家住一輩子。

顧笙走時很有些戀戀不捨。

臨川長公主殉節的時候她年紀還不是很大,加上受了刺ji後,反而不怎麼記得父母了。倒是像沈舒燮一樣,沒有被大變影響太多,還保持着小孩子的心性。

沈家女眷多,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還沒到懷春的時候,更喜歡跟年歲彷彿的女孩子一起玩耍。沈舒顏自從上次被沈斂實下重手後,性情大變,之前的jiāo縱跳脫,變成了暮氣沉沉,甚至連季伊人主動找她玩,也不怎麼動跟說話了。

不過明沛堂這邊,除了沈舒顏外還有季伊人跟沈舒西。沈舒景固然比起顧笙她們算是大女孩,可她性情好,很容易跟人親近。同輩都不跟這個大姐計較年歲的差距。

而且賀氏跟江錚的女兒江荷月,身份上雖然差了一層,但因為其父母跟衛長嬴這沈家主母關係不一樣,也不能當成尋常下人之女來看。

江荷月現在領的差事是給沈舒顏做使女,其實就是陪着沈舒顏說說話……跟幾位小姐都像小姐妹一樣。

總之在明沛堂里前呼後擁一大群女孩子,姐姐妹妹熱鬧慣了。顧笙想起回帝都後,孤零零的只自己一人,帶着惆悵踏上了歸途。

這一位是沈藏鋒夫fu都認為肯定要跟沈藏凝的送嫁隊伍走的。

但沈舒明的送嫁卻是個意外了。

如今中原的局勢,即使帶着大軍送嫁,沈藏鋒對沈斂實也是再三叮囑跟提醒,惟恐有失。

沈舒明這個長房長孫,按照沈藏鋒幾人商量下來,一致認為沈藏厲夫fu就這麼一個男嗣僥倖保住,那是萬萬不能再讓他有什麼危險的。所以是打算不到太平歲月,就把沈舒明在西涼扣着了。

寧可養個紈絝侄子出來,也不能讓大房唯一的子嗣出事。

奈何沈舒明早就待膩了西涼,加上因為父母之死在他看來很是委屈——他父親沈藏厲雖然是自請斷後的,可沈舒明覺得他那麼多叔叔,憑什麼就讓他父親留下來?至於說他母親,憑什麼進密室的是他六嬸而不是劉氏?

總之沈舒明心裡有氣,這兩年什麼都跟叔叔嬸嬸對着干。

所以沈藏凝出閣時,他聽說叔叔們安排送嫁人選時,由於中原不太平,頭一個把自己排除了,二話不說就找上了沈藏鋒,說什麼也要去!

他這個年紀執拗起來,慢說只是叔叔們,就是父母再世恐怕都沒什麼好法子。

沈藏鋒勸了說了打了罵了,甚至還揚言要把他捆起來——沈舒明還是鬧得死去活來。

叔侄兩個僵得都下不了台,最後沈斂實只得嘆着氣出來圓場,道是自己多帶點人、多上點心,一準把侄子帶出去了再好好的帶回來。

當然幾個做叔叔的也盼望這侄子走完這一趟,能夠消一消氣兒,往後和睦相處。

除了沈舒明這一件讓沈家人提着心外,沈家有點不高興的是,顧嚴沒有親自到西涼接親。

這未免讓沈家覺得沈藏凝被小看了。

“當初咱們成親那會,這天下難道是盛世太平嗎?”當著人前,衛長嬴這代替蘇老夫人職責的嫂子不好說什麼,送完了親,喝完了酒,晚上卸妝歇下,可就要跟丈夫念叨幾句了“帝都跟鳳州,難道又近了?你不也親自去接親的?這顧家也太過分了。”

“這情況卻是不一樣的。”妹妹出門,沈藏鋒這閥主免不了要受席上恭賀。加上前不久幾位族老紛紛病故與隱居深山去了,他地位更加穩固,族裡族外奉承的人也更多,這樣頻繁敬酒之下,雖然他酒量還成,這一天下來也是酒意上涌。

宴散後喝了兩碗醒酒湯,出了一身汗,又沐浴過了,此刻出浴出來才清醒了點,聞言勸道“主要是顧家如今根本拿不出足夠的接親隊伍。萬一在路上遇見什麼事兒,那顧嚴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害苦了藏凝?還不如讓他找個脫不開身的借口,由咱們家把人送到帝都去再過門來得穩妥。”

衛長嬴被他提醒才想起來,這洪州顧氏可不是西涼沈,如今這世道,慢說顧嚴只是洪州顧的旁支子弟,就算他是本宗嫡子,手裡也沒有足夠他千里迢迢順利接親的人手。

……帝都那倉促建起的所謂禁軍,可全在霍照玉手裡捏着呢!

這麼一想倒也怪不得顧嚴了,他就是想對沈藏凝表示重視,也沒這能力。

“唉,我就是覺得四妹妹委屈了。”衛長嬴感慨了一聲,又問“咱們家如今派大軍送親,霍家耀那邊也不知道會提什麼要求?該不會跟之前一樣,要西涼軍遠遠的歇下來吧?”

“我已經派人在凌州買了一幢宅子作為藏凝的出閣之處。”果然沈藏鋒喝了。茶,道“屆時顧家會帶人從那裡接親。”

衛長嬴無語道:“這一次居然連京畿都不能進了。”凌州是京畿西面的州。

“這只是咱們這麼做,霍家耀倒會讓咱們再多送一點。”沈藏鋒笑道“如今他四圍可都是覬覦帝都但暫時無力獨佔帝都的主兒,咱們家勞師遠征,兵馬還沒全帶過去,這帝都的燙手山芋卻也還不到接下來的時候。霍家耀沒什麼不放心的……也正因為這個緣故,橫豎現在不拿下帝都,咱們不如大方一點。”

衛長嬴又道:“霍家耀的為人未必想得出來這麼冒險的法子,我看還是我那六叔乾的。”

“這樣利落的破局,我也覺得不像是家耀的做派。”沈藏鋒喝了兩口濃茶後,覺得漸漸有了精神,再看妻子浴罷不飾釵環的天生麗質,因為就要安置,只穿着淡紫中衣,衣帶鬆鬆系著,領口處lu出大片凝脂似的肌膚,心頭一熱,就沒心思再說什麼局勢了。

衛長嬴卻還不覺,今日沈藏凝離去,她這個三嫂是實際上的長嫂如母,忙前忙後連歇口氣兒的工夫也無。席上珍饈美味如流水,她更是沒mo幾下牙箸,黃氏知道她辛苦,在她入浴前就備了點心送進來。

此刻她正拈着一塊糕點慢慢吃着,蹙着兩道蛾眉細思。

沈藏鋒好容易等她吃完糕點、喝了茶水,正要調笑幾句進入正題——當然是夫fu夜間的正題,而不是有關局勢的正題。

不想衛長嬴抬起頭來,燈下她那雙鳳眼格外的勾人,燭光映得媚色yu流,沈藏鋒心情大好,眼看甜言mi語就要滔滔而出,手都mo上妻子的小臂了……

結果衛長嬴放下茶碗後,侃侃而談:“原本蘇家大軍在握,哪怕許宗文與聞伢子這幾方聯手想取帝都也是非常艱難的。他們若放棄帝都圖謀別處呢,卻又要防備被青州軍趁勢夾擊,這也是許宗文和聞伢子發展到如今,卻難以繼續坐大的緣故了。畢竟地勢上恰恰被京畿的威脅限制着。但六叔他來這麼一手,霍家耀那點兒底子……

“任他發展個一兩年,也成不了氣候!聞伢子等人自可以放心的朝旁處壯大己身,等掂量自己差不多了,再來拿下帝都不遲。反正有他們幾方的地盤隔着,其他人想圖謀帝都,也得把這些人都打垮了才成。這麼一來,即使咱們家兵強馬壯……”

“這些自有為夫跟幕僚操心,嬴兒還是不要這樣辛苦了。”沈藏鋒聽了這麼半天都沒找到機會把話引到你儂我儂上去,索性跳過調笑,直接站起身,猛然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在妻子低低的驚呼聲中帶着絲不滿道“三更半夜的,咱們還是來說說這半夜裡該做的事兒罷!”

“討厭!”衛長嬴驚呼之後也覺得自己最近操心太過,都夫fu兩個準備安置了,還要長篇大論說什麼局勢……自己說的這些丈夫又不可能不知道,笑罵著捶了他兩下,便順從的被他抱進帳子里去……

翌日,夫fu兩個神清氣爽的起了身,梳洗之後到正堂,沈舒光跟沈舒燮已經在等着了。

見父母出來,就上前請安。

兩人笑容滿面的免了,沈藏鋒照例考兒子們幾句功課。不出意外,長子沈舒光可謂是對答如流,次子沈舒燮答了一個就沒轍了,悄悄伸手扯沈舒光的衣襟。只是沈舒光如今正經得很,不但不給他支招,反而往旁邊移了一步,讓他不敢藉助兩人站得近時衣袍的遮蔽做這樣的小動作。

恨恨看了眼兄長,沈舒燮把可憐兮兮的視線投向母親——讓他面上失望心裡習慣的是衛長嬴正端着憐菊呈上來的一盞羊ru優雅而專心的小口飲着,根本“沒注意”到他。

最後實在沒辦法,沈舒燮含淚伸出手來,任父親拿竹片笞了五下長記性。話說自從父親搬到後院以來,他這記性好像長了很多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