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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舉草叉的動作頓在半空,微眯着眼望着門外的馬車徐徐停下。除了馬夫,馬車四周還伴了四個丫環,後面跟着四個家丁。車側還有一個指揮的婆子。

馬車一停,婆子便指揮着兩名丫頭上前打簾放鞍扶人,一通手忙腳亂的忙活,從馬車裡頭徐徐走出個滿身滿發都是金銀珠寶,晃的人睜不開眼的貴婦人。

再定睛一瞧,不正是雲夢么?

她與周沐澤的婚事還正在議中,並未定下,更未舉行,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便做這副打扮,想要打擊誰,想要震攝誰,不言而喻。光看這陣勢,就知道不是她敢做的事情,定是王妃的主意。不過這個雲夢也實在痴傻,只聽王妃的,這般做了,萬一她與周沐澤的婚事不成,這事又傳出去,以後哪家還敢要她?

想到周沐澤還在屋裡,櫻桃扔了草叉,玩味的拍拍手,等着雲夢開口。

雲夢雍容優雅的下了車,端着手先將整個院子輕渺的掃了一遍,才抬腳由兩個丫環扶着,邁着小碎的步子,朝院子里走來。

出個行陪着四個丫環四個家丁,還有婆子,馬夫,這行頭倒跟郡主一個級別了。王妃想要表達的意思可真是直接。櫻桃自嘲的彎了彎唇角,立在原地未動,半眯着眼望着雲夢款款朝她走來。

雲夢扭動着腰,邁着小碎步,直走了好一會子,才走到櫻桃跟前。她本等着櫻桃先開口,但見櫻桃只望着她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扭了半天腰也有些酸,只好無奈的先開了口:“我又來了。”話落,覺得這話氣勢不足,又補了一句:“這樣的窮臟地方,可真叫人落不下腳呢。”

“落不下腳還來?”櫻桃微微抬了眼,不客氣的道:“這裡似乎也沒人歡迎你來。”

“哼”雲夢被堵了話,狠狠瞪了櫻桃一眼,徑自朝堂屋走去:“此來是有話要與你說,快跟我來吧,說完便走,這樣的地方我可不想呆下去。”

櫻桃俯身拍拍身上落的草碎,抬腳跟着進了堂屋。

周沐澤和核桃不在堂屋,看來兩人是躲到小裡屋去了。那麼,他是不準備這會子出來了?櫻桃眼神在裡屋門帘上掃過,猜測着周沐澤是不是想等把雲夢的話套出來再現身?畢竟雲夢現在說的話就是王妃說的話,他是想知道王妃都說了些什麼。

婆子在椅上放了張墊子,雲夢才皺着眉頭坐下來:“瞧這地方,瞧這人,瞧這裝扮”說著,上上下下掃了一眼一身灰色短打小襖的櫻桃:“真不知是使了什麼妖術,怎麼就能迷住沐澤哥哥?就連,就連……就連銘遠哥哥也……真真是……”

“這地方怎麼了?不是還是有那穿的珠光寶氣的天天往這跑?這人怎麼了?換上粗布衣能做活兒,換上精緻衣裳也不比有些人遜,放到哪裡也餓不死。”櫻桃不卑不亢在另一張椅上坐下來:“這裝扮又怎麼了呢?生在什麼樣的人家就做什麼樣的裝扮,雲夢小姐若生在窮苦家,不也得做這身裝扮么?都是天生父母給的,又不是自己掙來的,何必這麼計較?”

“你,你......”雲夢語塞。轉了轉眼珠子想不出什麼能對付櫻桃的話來,只好撒氣的狠狠瞪了一眼旁上的婆子。

婆子忙恭了恭身,附在她耳邊悄聲低語了幾句,被她罵道:“本小姐自然知道!!還要你個老奴來多嘴?!!”說罷,轉頭望向櫻桃,又使勁揚了揚下巴,滿頭的簪子綴飾都跟着發出叮噹脆響:“我也不跟羅嗦,便開門見山的說罷!!”

櫻桃聳聳肩,心道你羅嗦的還少么?

“我這趟來,便是來告訴你,你那土雞飛上金枝的春秋大夢還是不要做了!!”雲夢微微翹着長長的睫毛:“別說過不了我這關,王爺王妃那一關也絕對過不了!!什麼妾室什麼通房丫頭之類的也不行,你要徹底打消這個念頭。”

“若不呢?”櫻桃淡然的吐出三個字。

“若不?”雲夢輕笑了一下,滿面嘲笑的:“真真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女人,人家都明明的說了,人家的父母不同意,你偏還要這樣纏着?真不知你的臉皮有幾尺幾寸厚!!”

櫻桃面無表情的眨眨眼:“小姐,似乎是你一直在纏着我吧?父母不同意?王爺現下似乎並不在王府,又哪來的同意不同意之說呢?”

“你?”雲夢有些吃驚的張了張嘴:“你怎知王爺不在王府?”說罷,又覺得有些漏語,輕咳了幾聲,轉而道:“甭管王爺!就是王妃不同意!!”

“你終於說了實話。”櫻桃微微的點點頭,又向裡屋掃了一眼,還不出來?

“那又怎麼樣?”雲夢帶着幾分任性的揚揚下巴:“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又怎麼樣呢?我姑母不會同意此事的,你就死了這條心罷!!也不潑盆水照照,你這樣子,也配?”

“小姐。”旁上的婆子又附在她耳邊輕語了幾句,說罷,又被她罵道:“本小姐自然知道!要你這老奴多嘴?”

婆子的面上現出幾分不甘和嘲笑,乖順的立到她身後去。

只見雲夢做了幾個深呼吸,似乎是在調整她的態度,又理了理衣裳和髮鬢,嘴角好不容易扯上個淺笑,放緩了語調道:“我也知道,你這樣窮苦人家的孩子,好不容易能攀上那麼個富貴枝,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手的。可你也要知道,你這樣繼續的纏着拖着,最終也還是要落一場空。我姑母說了,此事只要你願意放手,想要多少銀子,都可以給你。或者,想開別的條件也可以。”

“呵呵,原是這樣。”櫻桃輕輕的笑起來:“你覺得我是為了銀子,為了條件才死纏着不放的,是不是?那麼你呢?你可是看中了周沐澤的人,而不是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若有朝一日,他沒了這身份和地位,沒有銀錢,什麼都沒有,你可願一直隨他?你可願隨他一起乞討?你可願隨他一起受苦?”

“別開玩笑了,誰不知誰呢?”雲夢輕笑:“不要扯那些沒用的,他現在身份都位都還在呢,不是嗎?他現在是堂堂正正的王世子,將來的王爺呢,不是嗎?我沒什麼閑工夫跟你多說,你也不需要扯些沒用的,有什麼條件儘管開,我全都滿足你便是了。”

櫻桃有些失笑的:“條件?真當我是那種勢力的女子么?我便跟你說了吧,你便是開出什麼金山銀山的條件,我也不希罕。你再這樣糾纏下去也沒什麼用。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去吧,不要再來了。免的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髒了您的腳。”一邊說著,一邊已經生氣的站了起來,做了個送客的姿勢。

雲夢見櫻桃這動作,猛的收緊了眉,不悅全浮在面上,縴手‘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眼神眯起,厲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安婆子!!”

“是”旁上的婆子立即應了一聲,似乎早就說好了似的,朝外面高喊了一聲:“進來罷!!”

櫻桃微微揚了揚眉,不知雲夢這又是要做什麼。

外面應聲跑進來個人,櫻桃一眼認出來,是剛才的馬夫。

“這又是……誰”櫻桃微微疑惑,她把馬夫叫進來做什麼?難不成這個馬夫還有別的身份?

“誰?”雲夢帶着幾分歹毒的笑笑,向她身旁的婆子道:“安婆子,你跟她說。”

“是。”安婆子似乎很是興奮的應了一聲,抬起臉來,臉上老紋縱橫,笑起來有些猙獰:“你道這人是誰?這人自然便是……你的姘夫。”

“姘夫?”櫻桃一愣,微微變了臉色。王妃這是……故伎重演?想到周沐澤還在裡屋,她有些擔心起來。

不待櫻桃說什麼,裡屋的門帘猛的被人一把掀起,周沐澤沉着一張臉有些激動的走出來,低喝道:“姘夫?真真是好的很!!!雲夢!!你給我說,這是誰的主意?”

“沐,沐沐沐澤哥?”雲夢瞪大了眼,又驚又怕,手裡的手帕子落了地都不知道,旁上的婆子也慌了手腳,忙朝馬夫使個眼色,垂首立在旁上。

周沐澤似乎沒聽見雲夢說什麼,上前緊逼一步,厲喝道:“可是王妃的主意?快說!!這是不是王妃的主意?是不是她說的?若我今日不在,你們想要做什麼?!!”

雲夢嚇壞了,抖着手腳,直搖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

“我問你,是不是王妃的主意?!!”周沐澤半眯着眼,臉上的神色有些恐怖。

姘夫。這兩個字觸及了他的底線。可是現在不是他早早露出底牌的時候,可以跟雲夢翻臉,但不可以扯破臉皮。櫻桃趕緊上前扯住他:“你且冷靜些!”

“什麼主意不主意的,世子爺在說的什麼話?剛剛許是世子爺聽錯了,我們小姐說的是,想將我們的馬夫借給櫻桃姑娘用一用呢。”旁上的婆子趁周沐澤愣神兒的工夫趕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