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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喊什麼呢”周銘遠彎着唇,不緊不慢的伸手去假裝掏掏耳朵,不急不徐的抬手在木榻上的小桌上輕扣手指:“我可沒對他做什麼,你盡可放心。”

“你……”櫻桃只覺得心裡頭火燒火燎的難受,這個周銘遠真真是難對付極了。

“我?”周銘遠又笑,這次的笑里摻了几絲怒氣:“做出背叛主子,私逃王府的事,似乎是益喜你吧,怎的如今的表情,卻像是你吃了虧,受了屈似的?”

“我……”櫻桃渾身一僵。他眼中猛然迸發出的寒意叫她不敢動彈。這可不是別的地方,這可是她的家,她的姐妹,親戚朋友,可都在這兒呢。不怕別的,就怕周銘遠將她們扯到這事當中來。

“你看你,什麼你你我我的,我的小益喜,伶牙俐齒,怎的如今竟變成這樣口吃的了?呵呵呵,配着你臉上這層層的脂粉,真真是惹得人想笑呢。”周銘遠說著,呵呵笑了起來,手一邊在桌上又扣了幾扣:“怎麼也是相處了些時日的主僕,怎麼上門來,卻連個茶水都沒有呢?”

“我這就去!”櫻桃趕緊進屋,倒了碗涼白開出來。

如今雖說岳家姐妹都有錢了,但節約儉樸的風格一直未變。家中盛水的也一直都是吃飯用的粗瓷碗。

周銘遠看着盛水用的大碗和碗中的清水,微微揚了揚眉,不動聲色的俯首喝了一口,微微點頭:“雖簡單了些,倒也清洌。沁人的很。”

“家裡也沒什麼茶葉,還望世子殿下不要怪罪。”櫻桃抬眼瞧了下,小心翼翼的試探道:“不知世子殿下此來所為……”

“所為?”周銘遠再次揚眉,唇角的笑再次染上怒意:“我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益喜你覺得我是所為何事呢?我貴為世子,貼身伺候的小廝,突然間蹤影全無,我甚至連你的名兒都不曉得。如今大費周折的終於尋到了你,你竟問我所為何事?”

“不不不……”櫻桃見周銘遠臉上並不似是真的怒意,也並沒有要捉她回去往死里打罰的意思。說話動作也有些叫人奇怪,便試探着:“益喜……原名本為櫻桃,當時離了王府,實是有不得已的原由。如今世子殿下即尋了來,櫻桃便跟着回去了便是。還望世子殿下息怒息怒。”

“回去,是要回去的。”周銘遠微沉着面,手指輕扣着桌面兒沉默了一會兒,又喃喃的:“櫻桃……原是櫻桃……冰糖櫻桃??呵呵呵,不錯不錯,好名兒……”

他還想着他那糖拌枸杞的小甜點的名兒呢。櫻桃微微擰了眉,猜不準周銘遠這是什麼意思。

“櫻桃,那本世子問你一句話,你要誠實回答。不若……”說著,抬首環顧四下,語氣沉下來:“我可不敢再保證,我不會做些什麼叫你後悔一生的事情出來……”

“櫻桃不敢。”櫻桃的心一下子揪起來。

“我問你,你當日向我提的那事以及你的出走,可跟周沐澤有一星半點兒的關係?”沉沉的聲音傳進耳朵,櫻桃的心也跟着沉了幾沉,胸口像是被壓了幾百斤的大石一般,喘也喘不上氣來,快要將人悶的窒息。

‘咚咚咚咚’櫻桃都聽得見自己沉重的快速的心跳聲。艱難的咽了咽喉嚨,她極力的穩了穩心神,張口儘力用平穩的語調道:“沒有。”雖已是極力的保持平穩,但聲線還是極引人懷疑的顫了幾顫,底氣也是極不足的。

話一出口,櫻桃就暗呼不妙。這聲音聲調兒,一聽就是個有問題的。何況周銘遠這樣精明的人?慌忙之間,她剛要出口再補救,卻聽周銘遠道:“那好,我信你。”

櫻桃有些吃驚,抬頭去看,只見周銘遠一臉鬆了口氣的模樣,彎唇笑望着她:“你即這樣說了,我便信你。即是與周沐澤沒有關係,那這事也不能怨到你身上去。我從你那個孫姓的朋友嘴裡得知,你是個極重親情的,實在是思念姐妹太沉了,才私下裡逃了回來。”

“是……”櫻桃應着,心下暗自思量着,今日的周銘遠,怎麼這樣反常?竟信了她的話……這麼一想,倒叫她心裡更加過意不去了。

“如此,此事我也不會怪你,你自放心。”周銘遠伸手拍了拍長腿上的衣擺,唇角的笑意漾開,似是極高興:“你即與王府沒有賣身契,那也是來去自由的,我也不能逼你回去。回與不回,全由你自己決定。”

“真,真的?”櫻桃瞪大眼,說來說去,說了一大堆她不能理解的話,最後一句更是叫人吃驚震驚。

“我說話,何時無信過?”周銘遠笑着,不自覺的用了‘我’字自稱。

“那,那真是……”太好了!!櫻桃剛要把話說完,院外響起幾聲驚呼:“你們是誰?哪兒來的?圍在我家院兒外做什麼?”是米桃那咋咋呼呼的聲音。

“櫻……櫻兒?!!!”棉桃有些撕聲的呼喊,一見這場面,她就明白定是鎮上畫像的事出事了。

“咚咚咚”幾聲雜亂的腳步聲,兩個姐姐先後跑進院兒,一見櫻桃站在院兒里,棉桃不管不顧先撲過來抱緊她。

米桃則一臉戒備,順手捎了根竹棍子橫在櫻桃和棉桃身前,惡狠狠的瞪着周銘遠和他站在院外的幾名隨從:“誰敢碰我妹妹一下,我打斷他的腿!!”

周銘遠眨眨眼,顯然處於錯愕之中還未回神。他不發話,院外那幾個隨從也乖乖獃著不敢隨意闖進院子。

米桃見他不說話,有幾分心虛的又道:“你家少爺的事,你們這些小嘍羅最好不要摻和。這事,誰摻和誰倒霉,誰敢動我妹妹我就跟他拼個你死我活!!為著賺這一點小錢斷胳膊斷腿兒的不划算,我勸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少爺?小嘍羅?”周銘遠高高揚起眉毛。

棉桃看出幾分不對來,扯扯米桃的袖子,又拍拍櫻桃的肩:“櫻兒,他是誰?”

“二姐姐,三姐姐,他就是我說的那位周少爺。不過你們別急,今次他不是來捉我回去的。”櫻桃這才得了空子插得進去話,趕緊解釋。

“少爺?”米桃和棉桃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周銘遠一番,雙雙有些錯愕的:“少爺?這便是你說的那位少爺嗎?可是你不是說那人又胖又丑,性子又壞么?我瞧着這位怎麼也不是個暴烈的,而且……相貌……”說到這兒,米桃壓了壓聲兒,湊到櫻桃耳邊去:“相貌俊的很那!!!真是那個少爺?”

“又胖又丑?性子又壞?”周銘遠的眉再次高高揚起。

“不過看這相貌,妻妾成群應該是對的。”米桃又添了一句。

“呵呵,妻妾成群?很好,很好……”周銘遠的眉一揚再揚。

櫻桃的汗已經下來了,趕緊捂住米桃的嘴,向她扔個眼神兒,打迷糊道:“我哪裡那樣說過?你聽錯了,那是另一個人。這位才是我說的那位少爺,花了重金來尋我的那位少爺!!!”

“啊,啊……?”米桃張了張嘴,再次打量周銘遠,很是直白的道:“可是,若是他的話,長的也好,性子瞧着也是不錯的,門戶也不錯,你還怎的不應人家呢?別的不說,光憑人家費盡周折的來尋你,這份心就少有!!”

“二姐!!”櫻桃瞪她一眼,繼續扯皮道:“你說些什麼叫人聽不懂的呢?人家少爺哪裡是來尋我的?不過是當時我離開時,有項事情沒交待清楚,人家才千方百計尋了我來問的。如今問清楚了,這就要回去了呢!!是不是啊,二……少爺?”說著,朝周銘遠使勁擠擠眼。

“說的是。”周銘遠點點頭,笑望着櫻桃,深深的彎起唇來。

這笑……櫻桃忽的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過么,才問了一遍,還是沒問清楚。終究是個複雜的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的,否則我也不會花那麼多錢來尋她。”周銘遠伸指彈了彈一塵不染的衣擺:“因着這事,我的盤纏還花光了呢。得叫隨從們回去去取,我呢,一時半會兒的,還真走不了了呢。”

櫻桃撐大眼眶,他這是什麼意思?要留下來?留在哪兒?

“周少爺的意思……”棉桃眨着眼。

“我恐怕得在這兒小住幾日。”周銘遠彎眼笑着,極盡親和。

“那可不成!!”櫻桃趕緊喊停:“你這金貴之軀,哪能在這窮鄉僻壤里住下?即然你的隨從們能回得去,你怎的就回不去?再說,你那賞錢根本就……”

“隨從們走着回去,我這金貴之軀,便也跟着走回去嗎?”周銘遠朝櫻桃眨眨眼,意味深長的:“至於賞銀,不是已經給了那人了么?怎麼?你還要叫我去要回來?”

櫻桃一怔,他這意思,是要給錢羅?

一千兩呢……有了就可以給二姐做嫁妝了呢……櫻桃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咬咬牙,罷了罷了,在這住幾日就住幾日,左右粗茶淡飯就那麼些,他愛吃不吃,若是住不慣,那就回去便是。一千兩銀子先到手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