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醫院，依舊是那讓她噁心難聞的消毒水氣息

耳邊是一些細細碎碎的嘈雜聲，偶爾還有些哭泣悲痛的聲音，尤其是重症病房，就算慕思玥眼睛看不見，也總能感覺到那份陰冷。

她真的很討厭來這種地方

“慕思玥，我不知道你找她有什麼事，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定要冷靜處理問題”楚非凡陪着她來到這家私立醫院，看着身側慕思玥神色焦慮，不由叮嚀一句。

慕思玥沒有回答他，腳步已經停了下去。

前方三米處，病房的門已經打開了，病房內傳出來的聲音特別響亮，帶着怨恨，“她在哪裡？醒過來，快點告訴我，秦湘你一定知道的”

“我的女兒，我親生的女兒到底在哪裡”那把尖銳熟悉的聲音，激動地吶喊着。

楚非凡眉宇緊皺着，他當然知道這是沈夫人的聲音，自從沈家的發現了沈婉兒不是沈家孩子之後，這位沈夫人的精神都不太好。

“病人還沒醒過來，請，請您冷靜點”病房裡，一位護士怯生生地提醒着。

“滾開”

病房突然一聲金屬撞擊的聲音，乒乓一聲。

慕思玥立即沖了進去，“住手！”

慕思玥的聲音剛落下，病床前的沈夫人倏地驚怔了一下，而楚非凡也趕緊跑進來，護在慕思玥身前，揚眉審視着眼前的女人。

“沈夫人，你好歹也顧及下你沈家的禮儀吧，你跑了醫院欺負植物人，這要是傳出去了，影響不好。”

“與你無關！”她的嗓音有些沙啞，像是之前嘶喊大久了。

她看着楚非凡便想起了那天，沈婉兒血驗報告的事，情緒愈發激動，“楚非凡，你這裡做什麼，你害我沈家還不夠慘嗎！”

沈夫人的模樣較以前要憔悴許多，眼皮下黑層一圈，唇角細紋用粉底也無法遮掩，看來沈婉兒的事對她打擊很大。

“這個鍋我可不背，你們沈家養了個冒牌的女兒，這跟我什麼關係。”

沈夫人聽他提醒沈婉兒的事，當即失控了起來，“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抓起一旁醫用小推車上面的，紗布棉簽小剪刀直接就往他身上砸過去。

楚非凡扯着身後的慕思玥，右側躲閃後退，可是慕思玥顯然不想離開，反倒是上前一步，“應該出去的人是你！”

“慕思玥”楚非凡驚叫一聲，看着她朝那沈夫人走去，扯都扯不住。

她看着慕思玥那眼底幾乎能擠出毒汁，激動的情緒胸膛起伏，“別以為有齊睿他們護着你，你就可以叫囂，你這個小賤人”皎月的女兒活得好好地，那麼她的女兒呢，她女兒哪裡去了！

沈夫人說話間，已經揚起右手狠狠地朝慕思玥臉蛋甩打下去，她痛恨皎月，更加恨她的女兒活得這麼好，憑什麼

“坦白說，我一直不明白沈伯父為什麼會娶你這種潑婦，居然一直沒有跟你離婚，這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慕思玥卻笑了起來，以更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掐入了她保養不錯的肌膚上，一時疼得沈夫人臉蛋緊皺在一起，表情鐵青陰森猙獰。

“慕思玥，你閉嘴！你沒資格對我的婚姻說三道四”她一直努力維繫着她的家庭，用盡一切手段將皎月趕走，她的女兒居然敢在我面前叫囂。

慕思玥對她沈家的事不感興趣，她今天過來找她有重要的事要盤問

剛一鬆開她的手，沈夫人手腕那被她掐出來了指甲痕還疼得呢，還沒來得及反應，慕思玥卻突然大跨一步，手直接就掐住了她的脖頸，狠狠的用力收緊。

身後的楚非凡見慕思玥撲在她身前，那架勢彷彿要找沈夫人尋仇一樣，剛想上前拉開她，慕思玥卻俯下頭。

用很低聲音在沈夫人耳邊喃喃着，“我知道，你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沈伯父，沈伯父身居要職，你也知道權力越大站得越高，若是摔下來的話”

“你想做什麼！”沈夫人一聽自己丈夫的事，立即激動大叫。

慕思玥的聲音漸低，帶着警告，“我就是一個孤兒，沒有你這麼好的出身，不過我身邊多的是男人幫我”

“狐狸精，跟你母親一樣下賤！”

慕思玥並沒有生氣，慢慢地鬆開她脖頸，“不想沈伯父出什麼意外的話，你最好如實告訴我，那天你跑來我家裡說過什麼”

“慕思玥！”

楚非凡一直站在她身後，見她鬆開了沈夫人，兩女人也相安無事，沒有再吵，但他注意到了慕思玥臉色有些不對勁。

“慕思玥，你怎麼樣？”

沈夫人見他關心她，倏地氣憤喝斥，“她能怎麼樣，居然還關心她，她威脅我！這女人有什麼好，就跟母親一樣，只會用一些下三濫的方式去討好男人，慕思玥，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如果真敢對我丈夫做什麼，我跟你沒完！”

沈夫人穿着那雙短靴子，狠狠的朝病床的鐵柱上踹了一腳，氣惱的走了出去。

沈夫人走了出去，慕思玥依舊安靜半低着頭，像是在想着什麼，臉色有些蒼白

“慕思玥，她應該沒對你怎麼樣吧？”楚非凡確實發現她有些不對勁，身子還有些顫抖。

“沈夫人跟你說了些什麼？”

慕思玥軟綿綿的個性，真惹惱了她，也不好收拾，剛才看來，沈夫人不太可能傷她，楚非凡更加好奇。

慕思玥沒有回答他，側着身子，面對着病床，沉默了三分鐘，轉身便走了出去。

慕思玥眼睛看不見，她並不知道，此時，床上秦湘右手抖動了一下，而楚非凡擔心她有事，連忙跟了她出去，也沒有去注意病床上的人。

“慕思玥，你到底怎麼了”楚非凡大步跟在她身邊，他注意到了她的步子很快，像是要儘快逃出醫院似的。

“沒什麼，”她臉色有些泛白，卻咬牙搖頭，“只是不喜歡醫院裡消毒水的氣味”

“你臉色很難看”楚非凡眉宇緊皺着，伸手一把拽住她。

“慕思玥，沈夫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她罵你？”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一臉受驚的模樣。

“我沒事，我說了，我沒事！”慕思玥唇瓣有些哆嗦，闔上眼睛，不斷地調整呼吸，像是壓抑發泄着什麼，對着他大喊，正站在醫院大堂，聲音不斷回蕩，回蕩着心底恐懼不安。

楚非凡審視着她，只見她額角處有細汗滲出，臉色凝重了起來，卻也沒有再開口。

突然一陣清脆的手機響起，打破了這份詭異的沉默。

楚非凡看着慕思玥手機閃爍，心底第一個想法是齊睿打來的，如果是這樣乾脆跟他說說她現在情況不對勁，不過慕思玥平靜了語氣接下電話時，僅僅是寵物店那邊打來的，說慕思玥之前在它們那裡落下一塊懷錶。

“我，我知道了，我現在就過去拿。”她聽着那邊的聲音，許久才顫抖着聲音回了一句。

“什麼懷錶？”楚非凡隱約聽到一些聲音，看她這模樣像是很緊張。

“沒，沒什麼。”她的聲音低弱，額角的細汗愈多。

“慕思玥，你到底怎麼了，你別藏着掖着，你應該告訴我們！”楚非凡看着她削瘦倔強的身影，看着讓有些心疼她秀眉緊皺的堅持。

“那麼你們呢！齊睿和顧容西隱瞞了我這麼多事情，他們為什麼從來都不主動跟我說！”她倏地回頭，緊抿語氣有些氣惱消沉。

楚非凡怔愣着，一時間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知道上次慕思玥在顧容西口袋裡放了那枚監聽器肯定也聽到他們的談話，或者她不再相信他們任何人。

慕思玥長吁了一口氣，伸手將額頭的細汗擦去，再次開口時，已經冷靜許多，聲音帶着些啞然，“楚非凡，拜託你送我回去寵物店那裡”

他聽出了她聲音里嚴肅，輕嗯一聲，兩人不再多說別的話題，楚非凡一路開車，餘光不時朝後視鏡看去，注意着后座那女人表情變化。

她一直低着頭，腰間雖然系著安全帶，但楚非凡看着她雙手緊攥着成拳，就連那骨節也泛白，顫抖的身子，像是在極力地壓抑着什麼痛苦地回憶，讓人擔憂。

想要開口詢問，卻有些猶豫。

她到底怎麼了？

楚非凡想着一會兒去了寵物店拿了那個懷錶之後，一定要送她去齊睿那裡，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他也不知道怎麼處理。

可是他們兩人剛一下車，這家寵物店的櫃檯的服務小姐剛將一枚古董精藝一絕的懷錶放在慕思玥的掌心，她便突然痛苦地蹲了下身子。

“小姐，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櫃檯的服務員見慕思玥臉色蒼白無血色，嚇着一跳，連忙關心。

“慕思玥！”楚非凡也立即蹲下身子。

寵物店裡動物不少，不時有些貓狗在嗷叫，這些叫聲，讓她頭痛欲裂，一聲聲地回憶着那個血淋淋的晚上

慕思玥雙手死死地攥着自己大腦，長發被她扯着凌亂斷了不少，大腦里傳來刺痛讓她無法忍受地低吼

“不是的”她唇瓣泛白，語無倫次地喃喃着，掙扎抗拒。

啪的一聲，她手上懷錶掉落於地

楚非凡驚得一時有些無措，只是目光看向地上這塊被打開的懷錶，懷錶里赫然是一張嬰兒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