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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為輔政王唯一的獨女,不需嫡長這個名頭,莞晞六歲之前,生活里永遠沒有“懼怕”兩字,在家中,有曾祖母與祖父對她千依百順,父母同樣將她奉為掌珠,便是小着她兩歲的三個弟弟,從來也只有羨慕的仰視,誰讓輔政王這個父親嚴厲的一面從來只對兒子,對待莞晞始終嬌縱,再兼莞晞自幼聰慧乖巧,尤其伶牙俐齒,哄得長輩們無不疼愛。

就更不說宮裡的太皇太后與太后,有這兩座堅實的靠山,打小入宮,便是天子居住的乾明宮,長樂公主也是可以隨出隨入的,就算趴在御案上玩鬧,大約也沒人理會在意。

至於大長公主,一直就將莞晞視為“小旖景”,待她比自己的曾孫女過無不及,整個衛國公府,也可由莞晞隨心所欲。

所謂萬般寵愛齊集一身,也就如是而已。

旖景眼看着女兒漸像她幼時,完全不識愁苦險惡,隱約有些擔憂,可她才猶豫着應否適當嚴厲管束,虞渢就已看穿,微笑安撫:“曉曉不似你我當時,身邊兒有那不懷好意之人,逼不得已才要步步警慎勾心鬥角,如是那般,委實太過苦累,她生於富貴之境,眾多親長維護,無不出於實心真意,養成直率縱情,也沒什麼不妥,這世間艱辛,我們總不至讓她經歷就是。”

相比三個兒子,旖景心裡也始終記掛着當初逼不得已將襁褓中的女兒留在西梁,導致骨肉離散的愧疚,恨不能用餘生補償,本不舍嚴厲施責諸多拘束,再被王爺這麼一勸,想想甚是在理,女兒是宗室親王之女,又有封邑在身的公主,金尊玉貴,就算不會那些隱忍討巧婉轉迂迴,今後無論嫁去什麼門第,公婆妯娌總也不至苛待,再者有她家王爺把關,曉曉將來夫婿就算稱不得十全,品性總歸不差,自也不會虧待辜負,委實也沒必要用太多教條規矩約束,學那些小心翼翼機鋒應變。

她也從不期望曉曉將來爭取那些個才貌無雙、四藝精通、賢惠溫良的名聲,活得恣意洒脫是真。

因而旖景除了在曉曉三歲時親自為她啟蒙,教導着知書識禮的根本,並不強迫曉曉在琴、棋、畫藝上耗廢時力,至於女紅,更是沒有在意,由得女兒全憑興趣擇己所好。

曉曉逐漸長大,雖得萬般嬌寵,所幸的是性子生來豁達大度,往日也沒人敢冒犯挑釁,並不曾養成刁蠻任性,便是對待身邊侍女,也從不頤指氣使,旖景也就沒再憂心。

雖親長父母不曾強迫,但許是得自遺傳,曉曉明明沒在諸如琴、棋、書、畫多少用心,相比年長几歲的世家女兒們,諸藝仍在中上,只不過一來她年齡尚幼,天生又沒有爭強好勝的心態,一慣不喜顯示人前,是以京都貴女多不知長樂公主精習四藝。&#28909&#38376&#23567&#35828&#32593&#119&#119&#119&#46&#82&#101&#109&#101&#110&#120&#115&#46&#99&#111&#77

但無人不知這位長樂公主騎射了得,一手鞭法、劍術也不容小覷,據說便連自幼深受顯王親自教導的輔政王嫡長子虞珺也有不敵,當然,這完全是蘇漣與平樂兩位的功勞。

不似旖景當年是為復仇自保才強迫自己修練騎射,曉曉是在蘇漣與平樂的引導下發自內心的熱愛,當然,她在這方面的天賦也確比王妃娘親過人,然,到底是女兒身,年齡尚幼,要說武藝無雙那不可能,但小着她兩歲的三個弟弟眼下確是比不上的,尤其是箭術,讓自打學會走步就被顯王與楚王父子二人監督着拉弓描靶的虞珺大郎君甚感挫折。

如果不出意外,曉曉大約會這般縱情直到及笄,可六歲那年,公主殿下闖禍了。

這又不得不說起曉曉另一個“天生”——以貌取人。

因為家人寵縱,公主殿下這個與生俱來的性情從不曾被強行糾正,就她身邊,無論乳母,抑或保母,教習嬤嬤,以致小廝侍女,甚至於坐騎、所養貓犬、逗趣的翠鳥鸚哥,都必須“重顏”。

就說王爺身邊的衛官統領灰渡,甚長一段時間都要繞道而行,就怕一不小心被公主殿下瞧見惹得這位遮目避走,據說晚間還會噩夢不斷,不過自然也不會有人為此責備灰渡,除了春暮。

好在曉曉長大後,審美有所“擴張”,不像襁褓時只以臉黑臉白為判,一回,與灰渡路遇,公主殿下竟嫣然一笑,主動去拉灰渡的袍子,贊一句“伯伯英勇不凡”,就此灰渡揚眉吐氣,再不以自家容貌自卑。

不過曉曉這以貌取人的毛病一直沒改就是了。

話說公主殿下六歲時,除了在自家,多數時候都被召入宮廷,當年旖辰的女兒欣安公主已經八歲,早已入學,除了先太子遺孤被太皇太后下旨恩封的韶華公主外,太后又在公候、官宦家中挑了幾個一般年齡的貴女陪讀,曉曉與她們相比,年齡更幼,但因啟蒙較早,進度倒也不差,乾脆也就一同聽學。

在三位公主面前,貴女們自是一掃在家的傲氣凌人,無不小心奉承,其中有個世宦魏姓女兒,年齡比眾人皆長,瞧着少了幾分稚氣,兼她又確生得美貌,更顯出挑。

不知魏小娘子桂貞在家是什麼脾性,自入宮伴讀以來,一張巧嘴,兩排伶牙,哄得三個公主心花怒放,她也儼然成了眾伴讀之首。

尤其曉曉,眼看她欣安姐姐待阿貞十分親近,先就有了好感,更兼以貌取人,不多久就被魏小娘子“籠絡”。

相比起來,首屆榜眼之女姚韞因生得膚黑目細,兼為寒門並非世宦,驀然到了宮廷,越顯謹言慎行,寡言少語。

姚韞因而被眾貴女孤立,越發不合群。

曉曉甚至不曾留意到這麼一個相貌平平,又故作嚴肅不苟言笑的伴讀,即使偶爾一眼恍見,旋即避目,視若不見。

有一日,欣安有恙告假,不曾聽學,曉曉與韶華先往探望問候,遂也遲到一刻。

先生未至,伴讀卻已就坐,不知怎的,阿貞就與那阿韞有了爭執,貴女們都還年幼,自身並沒形成什麼是非觀,卻因為入宮,大約是被家人灌輸了一肚子的討巧應酬,一時間,竟都偏幫公主們眼裡的紅人兒阿貞,七嘴八舌數落得阿韞面紅耳赤,氣惱不已。

及到韶華、曉曉攜手而來,見此情境,略大些的韶華自然擺着公主的架子詢問是非。

阿貞自是搬弄唇舌,控訴阿韞如何無理,仗她父親眼下是內閣學士,更兼吏部侍郎,甚得輔政王看重,不將眾人放在眼裡,一言不合,竟就動手,將好些個貴女的筆硯掃落案下,並惡言相向。

韶華因本身略微尷尬的身份——其父雖曾為文帝太子,身故前便即動搖儲位,甚至她出生時,文帝並未恩封,若非太皇太后與太后慈恩,她頂多也就是個郡主,母親韋太妃時常叮囑,讓她切不可恣意而為,務必謙讓友愛,諸事莫論,謹慎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