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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句以卑犯尊,難得王妃還曉得這四字!”

耳聞皇后這句強辭奪理,旖景不怒反笑:“娘娘此話從何說起?”

“七娘到底是本宮嫡親姐妹,哪容你任意驅使?”皇后怒火填胸,已經口不擇言。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哈哈”兩聲,這般率性發笑,自然只有平樂。

旖景這回卻搶在她笑聲才落時說話:“娘娘,臣妾以為子若已被相府除族,眼下已是臣妾私邸侍婢,自然該由臣妾教管。”

皇后怒不可歇:“王妃口口聲聲不離禮法,本宮敢問,你手裡可有七娘身契?”

旖景輕笑:“原本不曾簽訂契約,娘娘既然今日提醒,臣妾只好遵從。”便對秦子若說道:“你雖被除族,卻並非奴籍,可依照律令,也該簽訂活契,原本當日是右丞夫人懇求在先,念在你無安身之境才收留,本不打算將你當作奴婢使喚,可子若你苦求自食其力,屢屢堅持為婢才能心安,今日當著娘娘與諸位的面,你是否承認?”

秦子若面色蒼白,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秦夫人好容易才緩過神來,冷笑說道:“王妃倘若不將子若視為婢從,今日何故帶她入宮?”這本意,原是指責旖景言行不一,卻把秦子若醍醐灌頂了。

聽她立即說道:“夫人誤會了王妃,今日原是太皇太后詔見。”

竟然是太皇太后詔見!皇后與秦夫人頓時面帶喜色。

皇后便就冷笑:“既是皇祖母詔見,那麼子若就更不由人呼來喝去!”

旖景回以莞爾:“可午宴之上,子若卑躬屈膝時,太皇太后始終看在眼裡。”說完這話,再對秦子若時,又是滿面沉肅:“子若,你所言不實,太皇太后旨意是讓我帶你入宮,並非詔見,今日朝早,我分明提醒過你,再有,我現在直問於你,究竟聽不聽令,倘若你執意不肯向顧夫人叩罪……”

旖景抬眸看向怒目圓瞪的那兩母女:“正如皇后所言,我並無你的身契在手,不能任意責罰,那麼,王府也不願留口是心非之仆,今日之後,你便回相府去罷,休再提甘為侍婢。”

事到如今,已經是撕破麵皮,秦子若也不願再忍氣吞聲,橫豎今日之後蘇妃不過待罪將死,用不着再裝模作樣,但考慮到今日之事也許會傳入虞渢耳中,不能做得太過明顯,是以裝模作樣不盡委屈,看着是要往下挪步向韋十一娘請罪,卻暗暗一個抬眸,看向皇后。

皇后會意,立即阻止:“蘇妃,莫要得寸進尺!”

場面膠着,旖辰一掃往日溫吞的脾性,竟然當眾冷笑道:“看來皇后娘娘是不肯主持公正,便罷,臣妾便往鸝音館,請太皇太后公斷。”

韋十一娘立即支援:“臣妾願隨太妃同往,叩請太皇太后主持公道!”也不跪了,起身便隨旖辰離場。

“太妃留步!”心急如焚的子若竟然搶先扯住了旖辰的袖子。

接下來的話未出口,便覺眼前一花,面頰突地辣痛,秦子若呆怔半響,才覺得耳畔“噼啪”一聲迴響。

福太妃竟然動手抽人!

一眾貴婦目瞪口呆。

旖辰卻面不改色:“秦氏七娘,我之所以親自賞賜你這一耳光,是因相府又再容納你歸族,而非奴婢之身,否則,不屑動手。”

說完便沖仍舊跪在地上的諸位命婦:“都起來吧,諸位耳聞目睹今日情境,隨我前往太皇太后跟前也好理論。”

皇后眼睜睜地看着幾人追隨旖辰而去,而旖景也想抽身。

再摁捺不住,又沖黃氏狠狠一個瞪眼。

黃氏這才驚醒,連忙起身勸阻:“辰兒景兒,今日到底是皇后芳辰,不過是些微誤會,切莫……”但旖辰理也不理,頭也不回。

這時就連陳夫人也醒悟過來事有不對,黃氏畢竟是做母親的,怎麼不為女兒說話,反倒“助紂為虐”?就連自家媳婦,還是黃氏親生,怎麼也緊隨福太妃的步伐,全無躊躇?

旖景走出兩步,到底是頓住了,回眸看向黃氏,神色頗為嚴肅:“夫人,長姐乃宗室太妃,今日有此決斷是為維護宗室法度,夫人無權阻撓。”

這會子秦子若完全回過神來——福太妃如何無關緊要,怎麼也不能讓蘇妃全身而退,接下來的戲可沒法唱,只要蘇妃去了太皇太后跟前,聖上的籌劃豈不功虧一簣?萬萬不能!

也顧不及顏面,“砰”地決然跪倒,膝行上前拉住了旖景的裙裾:“王妃恕罪,是婢子妄為,而皇后娘娘,到底還顧及與婢子從前手足情份……”

眼見子若又再屈膝,皇后頭頂險些沒有被怒火焚透冒出青煙來,秦夫人卻也緊跟着清醒過來,從腳底躥起一個激靈——被韋氏帶頭一鬧,險些置大局不顧,多得子若還算清醒,越發心疼女兒,眼眶紅了一圈兒,心底卻直冒岩漿,但還是阻止了皇后的爆發,強捺哽咽:“娘娘,這事要論來,也是孫宜人太過心直口快,未免有冒犯逾制之舉……”

李氏一聽,倒也能屈能伸,當即跪倒,再無跋扈之色。

皇后一口接一口地吸氣,好容易才冷靜下來,好在這時“刺頭”都已離場,剩餘大多都是自己人,陳夫人儘管摒除之外,可顯然沒有挑釁的意思,其餘更不會再興風作浪,直到這時,也才有人得了開口的機會,從中轉寰。

旖景也沒再固執,實因這時就算鬧去太皇太后跟前,頂多把李氏治罪,剝了她的誥命,關於被擄之說勢必懸而不絕,她也不願就此打住,盼望着快刀斬麻實在太久,今日不達目的誓不甘休,必須了斷這一小結。

也就勉為其難地被人勸了落座。

皇后便讓採薇斟酒,李氏自罰了三杯,她親自再敬旖景。

為示誠意,採薇親自替旖景斟酒,過來時不知怎麼就絆了一跤,整個人險些沒直接撲到旖景懷裡,那一杯葡萄汁正中旖景衣裙,一滴都不曾浪費。

該來的,始終還是來了。

旖景佯作慌亂,而秦子若也立即撲上掏出錦帕就替旖景擦拭衣上酒漬,又哪裡擦拭得乾淨?

採薇匍匐在地連聲道罪。

皇后也揉着眉頭嘆氣:“真真失禮,阿景,便讓採薇陪同你去更衣吧。”便囑咐採薇,把她這堂堂皇后新做一套不及上身的衣裙替王妃換上,好生服侍。

可皇后當即又意識到一個問題——子若怎麼辦,可不能讓她隨同蘇妃去更衣,牽涉進那一樁事。

旖景決定自入陷井,才能絕地反擊,倒也不願帶着秦子若這麼一把“兇器”,她乾脆利落地替皇后解圍,起身扶了阿明的手,再笑看一眼“驚慌失措”依然跪地的秦子若:“我既不曾與子若簽訂雇約,當是不好再使喚你,今日太皇太后既然專程囑咐我帶你入宮,想來也是有話需交待予你,你便在此候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