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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慎之被游氏劈頭蓋臉的訓斥了一番,連連認錯——還是中途去廂房醒酒的卓芳禮回來才給他解了圍。饒是如此,游氏還是氣憤難平,道要寫信給班氏說一說這個不被信任的委屈,卓芳禮見任慎之囁喏着說不出話來的模樣,心有不忍,從中說和,好容易才哄得游氏答應暫時不提此事了。

雖然如此,但氣氛還是尷尬,卓芳禮想着大過年的沒必要叫晚輩們惶恐,尤其任慎之這樣總是寄居的更是容易多心。就竭力安慰了任慎之幾句,又親自送任慎之回水葒館。

他們才出門,游氏就斂了怒容,本來她發作就是三分真火七分作戲,主要還是攪得任慎之把被游燦出爾反爾的事情給忘記。次要才是呵斥任慎之拿自己這個姨母當外人,在卓家住着,受了外人欺負居然也不敢回來說。這傳了出去,旁人還道她平常都刻薄這個外甥,所以任慎之不敢信她呢!

游氏看着女兒、侄女道:“林鶴望實在太過分了,許是因為他們曉得燦娘你和白子靜如今都在這兒的緣故。這是不怕沒人求情嗎?”

畢竟林鶴望總是白子靜、游燦的姐夫,游氏真要追究起來,那邊打發白子華來尋弟弟、弟妹哭訴求情。相比異母妹妹所出的外甥任慎之,論理總是嫡親侄女游燦與游氏更為親近的。所以林鶴望敢招惹任慎之——他也就敢這麼欺負任慎之了,換了游熾這幾人,林鶴望哪裡來的膽子?

但在游氏看來,外甥再不如侄子親近,總也比林鶴望這外人近。再說任慎之現下住在敏平侯府,林鶴望又不是不知道,還要對任慎之下手,這擺明了就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更不要說抓傷任慎之的還是個下賤的青樓女子了!

游燦聽游氏這麼一問就知道游氏是真的動了怒,而且並不打算給自己留什麼人情——她心下一個咯噔,照着她的選擇呢,當然也是偏向於任慎之。畢竟這個表弟的身世實在很叫人同情,而且白子華那樣扶不起來的性情,游燦早就煩她得緊了。

然而她又擔心白子靜的態度,白子靜就這麼一個胞姐了,不拘白子華多麼不爭氣,白子靜總歸不可能不管她的。而白子靜只是游家的女婿,跟游氏求情的責任還不是托給了游燦?

見侄女神色變幻,游氏哼了一聲,道:“這樣的事情叫白家那孩子知道了,他但凡是個明理的也沒什麼可說的。說起來也是白家教女無方!白子華一點也管不住這姓林的,居然把個外室寵到如此地步!這小賤人我雖然沒見過,然而對着慎郎都這麼氣焰囂張,等將來進了門,我看哪裡還有白子華的日子過!”

游燦極勉強的笑了笑,道:“姑姑,依我說這女子必得下重手管教管教了,實在太過欺負慎郎忠厚了些。”

被游氏提醒,游燦也想了起來即使林家求過來,這個情也不能求。正如游氏所言,林鶴望也就算了,當真把這樣張狂跋扈潑辣有為的外室放過了,就白子華那軟綿綿的性.子,將來還過個什麼日子呢?

最好是趁着這件事情永絕後患了才好。

游氏見侄女明白過來,臉色略緩,道:“你曉得輕重就好!別到時候白子靜一催促,你又改了主意!”

“怎麼會呢?”游燦嬌聲道,“姑姑方才盯着任表弟問罪,可不就是為了替我遮蓋?姑姑這樣苦心為我,我自然是聽姑姑的話,又省心又有好處!”

“如今正是正月里,咱們家招待正經的親戚故交都來不及,林家也當不起咱們家親自登門去拜年。”游氏略一沉吟,道,“明兒個,讓紀久帶份薄禮親自跑一趟,先把事情和章老夫人說了。章老夫人若是知趣那是最好,她要是壓不住林鶴望,咱們家再動手不遲。”

區區一個青樓女子,居然抓傷了自己外甥,游氏越想越是惱火——就不說親戚了,任慎之是很有指望中榜的,游家卓家栽培他多年,這可是個往後可以給兩家子弟做臂助的人,萬一被那外室抓傷臉面,落下痕迹,和林鶴望一樣失了科舉進身之階,那怎麼辦?

見游氏果然雷厲風行,游燦鬆口氣之餘,卻是飛快的盤算要如何說服白子華與白子靜,不干涉游氏替任慎之出頭。

卓昭節由冒姑和游燦一左一右扶着手臂,慢慢出了門,才到廊上,一陣寒風撲面而來,夾雜着的雪花頓時沾上了面頰。因屋子裡地龍和暖,她倒不覺得冷,隨手拿帕子沾了沾頰上的雪,便左右顧盼的尋找寧搖碧的身影。

她也沒找多久,就見披着一件紫貂裘的寧搖碧從迴廊盡頭大步而來。風雪肆虐之中,這紫裘將寧搖碧的面容映襯得越發晶瑩如玉。他手裡拿了兩枝新折的梅花,卓昭節曉得念慈堂側種了三五株梅花,約莫就是從那裡折的。

人才走近,暗香浮動。冒姑極有眼色的讓開位置,游燦見狀忙也鬆手,退開兩步。

寧搖碧隨手將梅花給了冒姑,自己攙了卓昭節,含笑道:“說了這許久的話,可是乏了?”

“倒還好。不過還是先回院子里去罷,如今天黑得早。”卓昭節抬頭看了看外頭鉛灰色的天,其實這時候才未中,但只看天色已經有點傍晚的意思了。

寧搖碧自無不允,卓昭節與游燦招呼了一聲,就被他扶着慢慢走出了念慈堂。

游燦沒想到寧搖碧居然會在外頭等這麼久,而且一點煩色也無,又想到白子靜如今怕是正和游熾等人一起嬉樂,卻不像寧搖碧肯在這兒專門等着妻子。游燦雖然早就知道他們夫婦感情好,然而親眼看到,自以為與白子靜也很好的她也不禁有些羨慕了。

游燦的心思,卓昭節與寧搖碧都無暇去留意。

回到院中,喝了初秋遞上的羊乳,卓昭節倒是精神了許多,就打發了下人,把之前與游氏商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寧搖碧,道:“因為是席上三表姐忽然告訴我的,這事兒又拖不得,我怕回頭再說就要出事。所以宴散後就直接留了下來。原本還道涉及五房呢,自然不好留你下來。”

寧搖碧笑着道:“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么?你與岳母大人說幾句私房話也忍不得?”

卓昭節眼波一轉,道:“咦,我以為你在外頭孜孜不倦的守着就是為了聽壁腳來着。然而長安冬日天冷,如今這屋子四面都掩得嚴嚴實實的,想偷聽可沒那麼容易!”

“越發的促狹了。”寧搖碧伸手捏一捏她鼻尖,好笑道,“我想知道你與岳母大人說了什麼還用得着聽壁腳嗎?本世子往這兒一站,豈不就把你迷得神魂顛倒,問都不必主動問,你可不就是色授魂與的告訴我了?”

卓昭節怔了怔,隨即笑得打跌,拿兩手扯住他面頰,戲謔的道:“啊喲,到今兒我才知道,原來你是靠美色過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