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可惜，只有短短的三天而已，那東西控制的了他的身體，卻控制不了他的心，他寧願忍受着腐骨噬心的痛苦，也不願意愛我。”

“那一刻起，我真的心軟了，看着他那麼痛苦的樣子，我也並不好受，畢竟是我那麼喜歡的人，我怎麼忍心真的去傷害他。”

“可是一切都晚了。”

卿落雁似乎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愧疚之中，眸底充滿了淚水，她聲音哽咽的道，“從我開始給他下蠱的時候，他就註定了會死，因為他的意志力太強了，奮力的反抗之下，他的身體被蠱蟲侵蝕的更加厲害，修為大減，命不久矣。”

“後來，在我喪失理智，要殺了我的妹妹之時，他擋下了那最致命的一擊，連魂體都傷的支離破碎，當場……就沒了氣息。”

“我的妹妹為了保住他的身軀，用了禁法，也跟着身死魂滅了。”

說到最後，卿落雁的聲音已經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最後變得毫無波瀾，彷彿在敘說著別人的故事。

“我最愛的兩個人，被我親手害死了。”

卿落雁緩緩地轉過身看着她，唇角的笑意十分諷刺涼薄，“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當初我選擇放下，就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了吧！”

卿羽眸光微斂，斟酌了片刻，隨後輕聲開口，“不知道，殿主說的那個神秘人是……”

她最關心的，當然是卿落雁幾次提到的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

她聽完了卿落雁說的這番話，只覺得這其中，似乎隱藏着一個什麼巨大的陰謀，似乎從一開始就什麼都註定好了，卿落雁只不過是那幕後之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

然，卿落雁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我從來都沒見過那個人的樣子，每次他出現，只能隱約看到他的身影，只是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隔着數道屏障傳出來似的。”

卿羽蹙了下眉，光聽這並不清晰的描述，她也無法斷定對方是什麼來頭，只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強大。

卿落雁能在曜月神殿的殿主位置上坐這麼久，除卻她的手段，她的修為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而她所說的這個神秘人，修為卻是遠遠的超過了她。

雲中天能有這麼高深的修為，沒有幾個。

但，也有例外。

無念之巔里的人，據說個個都是修為絕頂的高手，擁有常人沒有的神力。

之前出現在她夢裡的那個，能夠輕易入侵人的夢境達到某種目的的食夢魔，還只是屬於低等修為的，但是就算這樣，她應付起來卻也並不輕鬆。

看來果真還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來到這個世界她才發現，擁有強大的力量是多麼重要，弱小的生命只會被吞噬的連骨頭都不剩。

只是她也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為什麼今晚卿落雁會突然告訴她這些事情？

生性多疑的她如今這般信任自己，也只不過是因為自己對她有利用價值而已，只是她還不會這般自以為是的認為，卿落雁已經對她到了知無不盡的地步。

所以，她突然告訴自己，這些稱得上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又是意欲何為？

“你知道嗎？原本我是該護着你的。”

就在她疑惑的時候，卿落雁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這麼莫名其妙的話。

“只是你實在太聰明了，也知道了太多……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卿落雁緩緩開口，眸光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道。

“不知道殿主這話是什麼意思？”卿羽挑了挑眉。

卿落雁扯了扯唇角，輕笑了一聲，“知道你母親，當年為什麼會死嗎？”

卿羽神情微凝，周身的氣息驀的沉了下來。

見狀，卿落雁無奈的搖頭，輕嘆了一聲道，“你真的以為，我會對你毫無防備嗎？你覺得，我為什麼能夠將你留在身邊。”

說到這裡，卿落雁帶着幾分自嘲的道，“可能是因為對她的愧疚吧！”

“你們實在太像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已經有所懷疑了，其實你偽裝的很好，如果不是因為那次，你輕易的就進入了連蒼漸都無法靠近的卷宗閣，我可能就真的被你騙過去了。”

“你可能不知道，卷宗閣只有神主和歷任被選定整理卷宗的人，才能夠進去，那之後，也只有一個例外，那就是我的妹妹卿嵐霏，天生便擁有鳳凰火的神女，她的血脈磁場和卷宗閣意外的契合，所以她才能自由出入。”

“除此之外，再沒有旁人能夠進入卷宗閣，而你，卻成為了繼她之後的第二個例外。”

卿落雁眸光緊緊的盯着她，一字一頓說道，“因為你的體內，也繼承了她擁有的鳳凰火。”

萬萬沒想到，居然是這裡出了差錯。

卿羽勾了勾唇，被揭穿了身份，她神色間倒是沒有絲毫驚慌失措，而是淡笑着開口道，“既然殿主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也不和你打太極了，我來這裡，只是想拿回我母親的東西罷了。”

“拿回你母親的東西？”卿落雁怔了怔，隨後輕嗤了一聲，眸光在四周打量了一番，“你是說這座神殿嗎？呵，原本也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只不過是一枚被利用多年的棋子罷了，你的母親，亦或者是你，都逃不過……”

卿落雁沒有再說下去，只是仰頭悲戚的笑了幾聲，明亮的月光照耀下，彷彿能看到女人那雙極美的眼睛，眼角處突然緩緩的流出了晶瑩的淚珠。

與此同時，彷彿剛覺到了什麼似的，卿羽緩緩地抬起頭，只見那先前已經缺失了一塊的月亮，此刻只剩下了一半。

不變的是，它依舊格外的亮，而且彷彿比之前更加亮了，明明看起來是那般遙遠的地方，卻彷彿近在咫尺的感受到那撲面而來的涼意，讓人忍不住脊背發寒。

卿羽眯起了眼睛，看着夜空中突然撲簌簌的下起了雪，落在她的肩頭和髮絲上，一瞬間空氣間的溫度降到冰點，彷彿能夠將人的血液凍結般冷徹骨髓。

若不是她此刻身上穿着單薄的衣裙，她還以為這是在冬天。

可，那寒冷的季節明明才過去不久。

這麼離奇詭異的一幕，讓卿羽下意識的攥緊了手指，警惕的看着周圍。

卿落雁閉了閉眼睛，聲音幾不可聞，平淡的沒有絲毫感情，“沒用的，他已經來了。”

他……是誰？

這種從所未有的危機感，讓卿羽的身軀止不住的繃緊了，狹長的鳳眸微微放大，看着遠處的夜幕下，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個人影，慢慢的由遠及近，在百米外的距離停了下來。

從身影上看，是個男人。

“你可以走了。”那人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冷玉落盤般的悅耳動聽，就像這清冷的月，沁涼的雪，雖動人，卻充滿着危險。

這話說出來後，就見卿落雁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啟唇，開口道，“好自為之。”

言罷，她緩緩轉身離開了。

“你是誰。”

這冰天雪地中，此刻只剩下了卿羽，還有那遠遠的看不清容顏的男人。

卿落雁口中所描述的神秘人，大概就是他了，那個造成她的雙親當年生離死別的幕後黑手。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清淡的說了一句，“你很冷靜，像你這個年紀，能有如此心性，果然和嵐霏一樣，非池中物。”

卿羽眯了眯眼睛，“你們把我娘親怎麼樣了？”

她果然猜測的不錯，這些人都是從無念之巔出來的，當初放娘親離開是假，徹底的擊垮她才是真。

什麼神境之地？裡面的人一個個都這麼卑鄙！

“她嗎？想必不會太好，畢竟她做為背叛者，能留她一條性命，已是仁慈了。”

男人嗓音中帶着幾分笑意，“好了，乖孩子，別再執迷不悟了，跟我走吧，去你該去的地方。”

“我若不去呢？”卿羽面無表情的，冷漠開口道。

“結果你知道的不是嗎？你很聰明，今夜的雪，其實只下了一個地方，那就是無念之巔即將現世之地。”男人嗓音微頓，似乎噙着幾分淡淡的溫柔，“而這場雪，是為你下的，以無念之巔最高的禮節，迎接你。”

“你也不想你的母親，因為你的緣故，無端受着皮肉之苦吧！像你這般精緻美麗的女孩兒，是不應該被粗魯對待的，對不對？”

一隻修長慘白的手掌，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冰冷的彷彿死人的溫度，就那麼毫無預兆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不過轉瞬之間，那隻手再拿下來之後，映入眼帘的，是女孩那垂下來長長的睫毛和微微閉着的雙眼，纖細的身軀隨之落入了一個修長的臂彎之中。

曜月神殿的雪持續的下了一刻鐘左右就停了，地上的雪很快就消融了，隨後連一絲痕迹都再看不到了，彷彿之前下的那場雪只是錯覺似的。

而在雲中天的中央地界，雪已經下到了小腿深的地方，而且看起來還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