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卿嵐霏緊繃著的神經似乎這才微微得到了放鬆。

墨景煜卻始終緊蹙着眉頭，他緊緊的盯着女子被冷汗打濕的臉頰，沉聲道，“你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沒什麼，就是做了噩夢而已，你別這麼大驚小怪的。”卿嵐霏搖了搖頭，唇邊勾起一抹笑容，只是配上她難看的臉色，讓這笑容也顯得格外勉強。

“你還想騙我？你知道你這樣的情況已經很久了嗎？！就算是做噩夢，怎麼可能接連一直的做同一個夢！”

墨景煜難得的對她這麼嚴肅的說話，俊美的容顏看不到一絲笑意。

“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還問起兩個孩子的下落，他們是不是有什麼危險？”

不得不說，墨景煜雖然平日和她相處時總沒個正形，可畢竟是最了解她的人，從她剛剛的言行舉止來看就隱約猜到了什麼。

果然，他這話一問出口，卿嵐霏跟着就瞳孔微縮，原本就不好的臉色更是蒼白如紙，看起來虛弱的嚇人。

“景煜，能不能不要問了……”

卿嵐霏忽而聲音變得哽咽起來，垂下了腦袋，整張臉都埋在了掌心中，瘦削的肩頭居然輕微的顫抖起來，似乎在強忍着極大的痛苦。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為什麼他們要言而無信，明明已經答應了放我走……可為什麼這懲罰要應驗在我的孩子身上……”

卿嵐霏說著說著，忍不住輕聲的抽泣，她一直是很堅強的女子，極少會流淚，可是眼下她捂着臉頰的雙手都開始不斷的有淚水溢出來，滴落在床榻上。

墨景煜看的揪心不已，他緊緊的將人抱在懷中，輕聲安撫道，“好霏兒，別哭了，有什麼事情我們都可以一起去面對的，為什麼要選擇自己承受？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卿嵐霏無聲的抽噎了很久，再抬頭時，她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卻紅腫的嚇人，她凄然的笑了笑，嗓音沙啞，帶着無力和絕望。

“我當然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可是景煜，你知道嗎？有些事情，是我們無論多麼強大，在這個大陸上多麼有權有勢，都無法改變的。”

墨景煜看着她，神情愣怔，“這是，什麼意思？”

卿嵐霏斂下了眸子，許久，她才聲音緩緩的道，“因為我們終究只是凡人，而那些超越了凡人以外的神秘力量，是我們無法抵抗的。”

“你說的力量……是什麼？”墨景煜隱隱感覺，卿嵐霏接下來的話，似乎已經快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甚至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你還記得，當初你為何對我窮追不捨的原因嗎？”卿嵐霏抬眸，認真的看着他的眼睛，“因為當年被稱為雲中天第一高手的你，敗給了一個小女子。”

而且，敗的很難看，甚至在她手下過不了十招。

墨景煜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她為何突然問起這件事，可還是點了點頭。

他當然記得這件事，而且當時還因此生了很久的悶氣，甚至一度懷疑自己修為變弱了，居然連個女人都打不過。

也是因為被狠狠的擊敗了，才會對這個人產生深厚的興趣，繼而一發不可收拾的喜歡上她。

可是這件事他當初還很想不通的，後來他回去還特地試驗了一下，自己的修為根本就沒有下降。

他原本天賦就比常人高的多，又勤於修鍊，以至於後來修鍊速度飛快，幾乎把雲中天的強者都挑戰個遍，從無敗績，這才得了第一高手的名頭。

可誰曾想，他居然會輸給了一個小女子。

可想而知當時的卿嵐霏到底有多可怕，墨景煜這麼強大到變態的修為都敵不過她。

他都有些懷疑，卿嵐霏是不是服用了什麼讓修為暴漲的丹藥，或者是什麼付出相應代價才能夠變強的邪門路子。

可事實證明，卿嵐霏那變態的修為根本就不是弄虛作假，而是真的。

卿嵐霏看着男人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她勾唇輕笑了一聲，又道，“而且，我從來都不會生病受傷，即便是受傷了，也會很快的就痊癒。”

“我知道，那是因為焱元素擁有的特殊能力。”墨景煜道。

“其實，也不全部是因為焱元素。”卿嵐霏伸出了自己的手，神色有些自嘲般的，“可現在的我，已經不具備焱元素的能力了，我會生病受傷，也會流血死亡，修為也大不如前，景煜，你知道為什麼嗎？”

聽到她的一番話，墨景煜似乎這才醒悟起來，霏兒她，確實早在百年前，他們都還沒有出事的時候，有些地方就悄悄的發生了一些變化。

譬如從前的她，受傷流血在眨眼間就能自愈，甚至展現出來的超強身手，感覺都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像是擁有着某種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力量。

可是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次他和她打鬧的時候，開玩笑偷襲過去，她居然沒有躲過自己的攻擊。

還有一次夜裡發了燒，整整兩天才退下去，那場大病也讓她整個人都消瘦憔悴了一圈。

當時自己還曾取笑過她，可卻根本沒有想到其他的事。

如今想來，這一切似乎都是疑點，她為什麼突然之間就變弱了？

“雲中天的五大勢力，看似強大，可它們再厲害，也敵不過神力。”

“被世人稱為神境的地方，其實他們不知道，那裡只是一個擁有超脫世間所有力量的地獄，所有被選中的人，生生世世，都無法逃脫。”

隨着卿嵐霏這有些悲涼的話說出口，墨景煜突然睜大了眼睛，似乎難以置信般的說道，“你說的是……無念之巔？”

“是的。”卿嵐霏點頭，“我就是來自那個地方。”

“可，你明明是神主的女兒……”

“我是，可我也是被無念之巔選中的犧牲品。”卿嵐霏苦笑道，“就因為我擁有變異的焱元素，能夠為之所用，因此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被無念之巔帶走了，直到十歲那年才被放回來。”

“這期間，他們安排的替身，一直頂替着我，在神殿生活了十年，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說到這裡，卿嵐霏嘆了一口氣，“我深知自己的命運，因此性格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冷漠孤傲，不近人情，可偏偏……讓我遇見了你，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我一直被無念之巔的人控制着，一舉一動，他們都了如指掌，而我身體里的焱元素，是他們一直密切關注的，直到那一次……我與你有了肌膚之親。”

焱元素只有完璧之身才會將力量發揮到極致，一般在女子身上要比在男子身上的契合度更高，因此她修鍊的武技也都是需要完璧才能夠練成的。

無念之巔從她的身體中提取擁有焱元素的血液，運用一種特殊的秘法，繼而注入到其他的強者身上，從此那人便也擁有了同樣能夠傷口快速癒合，重傷不死的特異能力。

他們精心培養了自己那麼多年，可是卻被她毀了所有的計劃，萬萬沒想到她會在成年的時候就破了身，而這樣有了污點的她，很顯然的就成了棄子。

當初她原本是要死的，可是她的師父終歸沒有狠下心要了她的命，只是散去了她在無念之巔所擁有的神力，剝奪了她這十年的記憶。

從此，她便只是曜月神殿的十一公主，過往的一切，都和她不再有關係，她也永遠不會想起來。

原本她以為，就可以這樣一直安穩的生活下去，可是卻終究逃不了這命運，焱元素的魔咒再一次的降臨到了她的一雙兒女身上。

她不會忘記在夢中，師父告訴她，她的女兒擁有焱元素的力量，甚至比她還要純凈強大的多，將會成為比她更好的傀儡武器。

這怎麼可以？

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的孩子遭受和她一樣的厄運！

卿嵐霏手指緊緊的握成了拳，紅着眼眶將事情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墨景煜一直默默的聽着，直到卿嵐霏說完，他才緩緩的看向了她，一隻手撫上了她毫無溫度的手背，嗓音清淺，“霏兒，你信命嗎？”

卿嵐霏張了張唇瓣，似乎想說什麼，可卻什麼都沒說出口。

“不管結局是什麼樣，我從來都不信命，始終都相信，命運其實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的。”

墨景煜看着神情迷惘的女子，俊美的容顏緩緩綻開了一抹笑容，“不要擔心，一切都不會更糟糕的，我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所以沒什麼好怕的，只要不死，沒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把我們一家人分開。”

“相信我們的孩子，也不會因此畏懼的，他們很勇敢是不是？”墨景煜抬手，溫柔的拭去了她眼角未乾的淚痕。

卿嵐霏看着男人溫柔的眉眼，只感覺心中酸澀無比，忽而用力的抱住了他，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裡，聲音輕輕的，卻顯得那般堅定。

“景煜，今生我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上你，能和你在一起，我感到很幸福。”

墨景煜俯首，一個輕如羽毛的吻，落在了女子的發間，濃密的睫毛垂下，斂住了眸底所有的深情與溫柔。

“此生能與卿相守，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