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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是在這裡?”

望不到盡頭的密林深處,入目可見的都是一片白雪皚皚。

外界這個時候,剛剛入夏而已,但是這裡……

卿羽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身邊的樹榦,只是在厚重的積雪之下,根本就看不到原來的模樣,而她帶着幾分力氣的手指,這樣用力一戳之下,幾乎有大半截都陷了進去。

覆蓋在這樹榦上的積雪,已經有這麼深了。

天知道這個鬼地方,是不是自打出現以來,就一直是這冰天凍地大雪不止的天氣。

不過雖然她穿得單薄,可因為自幼修習的葬靈決改變了她的體質,因此身上的溫度永遠都是冰涼的,她並不感覺到冷,抗寒的能力也比一般人要強的多。

再者,她的體內還攜帶着鳳凰火,雖然表面看起來冷,內里卻是一片火熱。

“主人,你就相信我吧,那股氣息到這裡就消失了,所以你的娘親一定是進到這裡面了。”

渾身赤紅的小娃娃,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說道,隨後還示威一般的,看了眼旁邊站着的金髮少年,眼神中滿滿的都表達着挑釁。

少年勾了勾唇角,一副懶得理會它的樣子。

他才不要和這幼稚的小鬼頭比,反正最後誰能真正的幫到主人,還說不定呢!

暫且就讓它得意好了。

斂眸沉默了一會兒,卿羽緩緩出聲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希望能成功的把娘親帶出來。”

一隻手突然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肩膀,卿羽轉眸,少年那張俊逸的臉龐帶着幾分笑意,好看的金銀雙瞳彷彿綴滿了細碎的陽光,“主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幫你。”

卿羽怔了怔,不知何時,這個少年居然也讓她這麼有安全感了呢!

前世今生,大概最好的便是,這個傢伙一直都陪伴着自己,從一個冰冷無情的器靈,變得有血有肉,到底是跟在她身邊久了,慢慢的就多了一些人情味兒,也很擅長揣摩她的心思。

曾經的他是那麼的任性妄為啊!

卿羽彎了彎唇角,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舉起了手,輕輕的去撫摸少年那一頭漂亮的金髮。

葬埋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做這個舉動,就像是從前的無數次一樣,神情一時間顯得有些呆萌可愛。

大概已經過去太久了,他竟然覺得有些懷念,於是溫順無比的微微低下了頭,任由卿羽去撫摸自己的腦袋。

這無比親昵自然的動作,自然又是讓身邊的小娃娃看的一陣眼紅,暗自咬了咬牙,心道這傢伙真是有心機。

卿羽進去了。

其實不僅是這小鬼,就連她自己也感覺到了,這裡面有娘親的氣息,只是卻不知為何,那道氣息卻很淡很淡,淡到幾乎感覺不到。

雖然她並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可是卻讓她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是不是因為,娘親遇到了危險?

還是因為……她受了傷,所以氣息才會這麼若隱若現。

只是不管是哪種原因,她都希望,在她趕到之前,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不要發生。

另一邊,進入無念之巔的一行人,在經歷過一波危險之後,接下來的路倒是相安無事了一陣。

肉肉走在前面領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它強大的血脈氣息震懾,再也沒有見到靈獸出沒,一路上安靜得不得了。

見此,卿北不禁微微的蹙起了眉頭,有些疑惑的問道,“肉肉,先前出現的那些靈獸,是不是等級比你高?”

走在前面的小獸聞言,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想的太多了,幻陰幽靈貓出生時就是二十級,若論等級,還沒有哪只靈獸能夠拼得過幻影幽靈貓的。”

這篤定無比的語氣,似乎還帶着幾分說不出來的驕傲。

“既然如此,若是你碰到修為高深的靈獸,用等級血脈力量,就可以將它們逼退?”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

“那我們之前遇到那些靈獸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震懾住它們?還讓我們那麼狼狽。”卿北語氣有些埋怨的說道。

肉肉腳步停了下來,一臉不解的問,“我為什麼要震懾它們?它們攻擊的又不是我。”

卿北莫名一噎,“你跟我們難道不是一夥的嗎?”

“當然不是。”肉肉對他翻了個白眼道,“我是娘親一個人的。”

果然,他就知道,卿羽不在的時候,這小東西對他的嫌棄,怕是掩飾都懶得掩飾了。

也不知道為何它就這麼不待見自己。

不對,好像除了卿羽,它從來就沒待見過誰。

樓君堯跟在後面,一路上似乎出奇的安靜,向來話多的荀洛也沒敢湊上前去和他說話,因為某個男人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表現的特別明顯,周身的氣息都格外的陰森。

只是他走着走着,腳步卻突然頓住了。

荀洛正準備去問他怎麼了,就見男人突然沉下了臉色,魔魅的紫瞳犀利如刀的看向了某一處,一時間,空氣中似乎突然響起了一陣,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眾人頓時神色一凜,渾身警惕了起來。

小怪物邁着悠閑的步伐沖那個方向走了過去,隨後淡淡的來了一句,“我說這一路上,怎麼總感覺有一雙眼睛盯着呢,原來還真的有。”

眾人眸光看過去,發現地上靜靜的躺着幾塊鏡片一樣的東西,折射出奇異的光彩。

“這東西……不是窺鏡嗎?”有人驚訝的說出了聲。

只是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似乎這才反應過來。

這就是傳說中的窺鏡,與它連接的另一端,無論是在多遠的距離,都能夠清楚的監視到這邊的一舉一動,就像一雙藏在暗處中的眼睛。

只是這東西太珍貴罕見了,打造一面質地精良的窺鏡,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雲中天都極少能見到窺鏡的蹤影。

而這個地方,居然親眼見到了窺鏡。

但,這還不算什麼,因為此刻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里,隨着樓君堯打碎了那面窺鏡之後,突然眼前一花,出現了無數面窺鏡,閃的人眼睛都睜不開。

“這是怎麼回事?居然會有這麼多窺鏡!”

“不對,窺鏡是一件非常神奇的秘寶,不可能輕易被毀掉的,它有無數個分身掩護着,根本無法徹底的毀滅,除非找到它的真身打碎,否則這麼多窺鏡,不但根本就無法分辨,還會被鏡妖吸食靈氣枯竭而死!”

窺鏡之所以世所罕見,因為它的原材料不但珍稀,還因為鏡子裡面,封印了一隻精魅,常年靠着迷惑人心,吸人精氣而活。

而相傳只要吸滿了一千個人的精氣,就會破鏡而出,功成身退,從鬼魅精怪變成一個真正的人,由一千個人類的惡念之下形成的,大奸大惡之人。

“可有破解之法?”

“鏡妖是罪惡之妖,它最害怕的,應該就是擁有至純血脈的人,世間最純潔的鮮血,會讓它恐懼到發狂,最後自絕而死。”

至純血脈,是指最純凈的,沒有經過任何邪惡污染,毫無雜念之人,體內所擁有的血。

眾人一時間有些迷惑了,這世間,真的有這種人存在嗎?

不管有沒有,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們這群人中是絕對沒有的。

就在眾人這議論紛紛的當口,周圍的窺鏡已經蔓延的越來越多,就連頭頂上也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每個人的樣子都清晰的印在上面。

然,卻不是一個,而是千千萬萬無數個他們印在上面。

各種姿態,哭着的,笑着的,憤怒的,開心的,美好的,醜惡的……

每一個都是他們本身,可是卻讓他們不敢睜眼去看,那一個個明明就是他們自己的臉,可是卻顯得那麼陌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陰暗面,在窺鏡的面前,一切都無所遁形。

不久之前的他們明明都還站在一起,可是彷彿在頃刻間,身邊的所有人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這片空間之中,身邊空無一人。

而周圍密密麻麻的鏡子上面,無數個自己在張牙舞爪的想要撲過來,吞噬着他。

樓君堯亦是如此。

他甚至看到了,幼時他因為復仇,而滅了仇家全族時的場景。

他渾身是血,高高舉起那個還在嗷嗷待哺的嬰兒,笑的癲狂無比,像是一個嗜血無比的惡魔。

“憑什麼你就這般幸福快樂的存活在這世間,有父母親人的疼愛,而我卻連他們一眼都無法見到,差點慘死在母親的腹中?”

“憑什麼他們在犯下了這種罪行,還能心安理得的活着,沒有絲毫不安愧疚?”

“憑什麼真正的惡人不死,死的卻都是那些被稱為惡人的好人!”

他不顧嬰兒那害怕的啼哭聲,一句一句的,彷彿魔怔般的追問着,抓住嬰兒脆弱脖頸的手指,越發的用力,直到那個幼小的生命徹底沒了氣息。

最後,他也獃獃的坐了下去,眼神空洞的可怕。

一個人坐在屍殍遍野的院子里,僵直着身軀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