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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山脈名為北榮嶺,山勢連綿數千里,主峰上常年還有白雪覆蓋。翻過這道綿長的山脈,對面則是另一個國度了,故而這冀州城也算是邊陲要地。

而如今辛夷等人進的這山林,名叫羊角山,是北榮山脈的一部分,因為這兩個山峰在遠遠看去長得很像羊角而得名。但辛夷覺得這山峰不大像羊角,其實更像羊角麵包。

想到這裡,她忽然感覺有些餓了。伸手探去懷中掏了只饅頭出來重重的啃了一口,然後又塞回懷裡繼續趕路。雖然這年代沒有麵包那種洋玩意,但好歹身上都流淌着小麥的血脈,她也就勉強代替一下吧。

沐方錦既然聽了剛剛她說的,也就不像旺財那麼多話,一個勁兒的嚷着‘還有多久’之類的,只是乖乖的跟着她往前走,悶悶的也不說話。辛夷除了能感覺到身邊有個活物在喘氣兒,差點都感覺不到沐方錦那廝的存在了。

“公子……先生,咱們歇一會兒吧。”旺財已經被落在了後面,大概是因為背着不知道裹着什麼的負重,實在有些體力不支了。“都已經走了這麼久了……公子……”

辛夷轉頭看着走在後面、踉踉蹌蹌的旺財,“來塊士力……啊不,來個饅頭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遞給他,旺財剛伸手要接,辛夷突然發現手中的饅頭好像已經缺了一口,於是趕忙嘿嘿一笑,“對不起,拿錯了。”然後迅速從懷裡換了一個遞給了他。

旺財看看饅頭,又看看自家公子和辛夷的臉色,猶豫了一會才接過來,咬了一口。

“怎樣!好吃吧!”辛夷急着抓住旺財:“是不是覺得一瞬間身體都充滿了力量!”

“……沒有。”旺財尷尬的說。“先生,這難道不是普通的饅頭嗎?難道……是被先生使了什麼法術?”

沐方錦淡定的一敲旺財的腦袋:“你想得太多了。”

“你挑明了想跟我對着干是不是。”辛夷嘴角一抽,“拆我台拆上癮了?你個壞人!不給你吃我帶的饅頭了!”

“哼,誰稀罕呢,再說你的那台還用得着我來拆,你自己都已經給拆的差不多了。”沐方錦淡定回答。說罷這,他望向旺財,順便十分自然的抬腳踹了旺財的屁股。“還沒吃完?快走。”

“哦哦!是是。”旺財果然就是旺財,也不顧饅頭還沒吃完,叼着饅頭就連滾帶爬的跟上沐方錦的步子,十分狗腿子的跟在他家公子身後,

辛夷走在最前面,儘管她根本就不認識路。只是憑直覺一個勁兒的朝前走,這麼鍥而不捨下去不管怎麼說也肯定能找到點意外收穫的吧?

“我說先生……”從進山開始……就算沒有計時的工具,她也能感覺出大概已經走了好幾個小時了,一直緊緊跟在辛夷後頭的沐方錦似乎實在憋不下去了似的開口道:“先生,你真的認路嗎?”

辛夷轉身看着他,倒着前行,“怎麼不認路,我就是這地方的人,從小就進山裡玩,怎麼可能不認路呢。”她搖搖手指,“只不過嘛,雖然這路是認的,但你若是想找靈芝,這個就不大好找了你明白吧?”

“我明白你的意思。”沐方錦的嘴角輕輕勾勒出淡雅的笑容,“你就想直接說你能不能找得到靈芝,全憑我們的運氣,對吧?”

她搖搖頭,“不,不是‘我們的’運氣,是‘你們的’運氣。”

沐方錦摸了摸下巴,“那我們請你來是做什麼的?話又說回來,你知道你現在前進的方向是朝哪邊么?”

這可將她問住了。辛夷轉正了身子,面朝前進的方向:“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嗯,我們在朝北走。”

“……如果按你這麼算豈不是所有地方全是北邊嗎!”沐方錦頭痛的吐槽,“完全錯了啊,我們現在正是朝東邊走,你沒發現我們是迎着太陽前進的么。”

可能是樹林茂密,她也沒注意太陽光的方向,故而她轉頭朝沐方錦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身子右側朝向剛剛面朝的東方:“上北下南左西右東……嗯!這回對了!”

“我說先生……你這到底行不行啊?”沐方錦被她這廝鬧得也心裡發毛,連忙快走幾步跟上她的腳步。

辛夷此時眼中精光一閃,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然後一本嚴肅的扭頭盯着沐方錦:“是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沐方錦無語的看了她一會,而辛夷也一邊走着,一邊端着嚴肅臉看他,正當沐方錦剛要脫口而出一句:‘好吧’的時候,他卻突然發現自己面前的人瞬間消失了,然後傳來一聲鈍響。

……緊接着是痛苦的呻吟——“哎呦……”

“讓你不看路!總看着我做什麼。”沐方錦無語的看着被樹根絆倒的辛夷,良心發現的蹲下身子查看。

“……因為你……好……看……”她轉過臉來,堆笑的看着他。

“哦是么,我真榮幸。但是你能不能先爬起來再跟我說這些?”

“我想……如果您能扶我一把的話,我會覺得您更漂亮的。”她豎起一個拇指:“‘輕羅小扇白蘭花,纖腰玉帶舞天紗。’……誒話說今日你為何沒帶那把‘輕羅小扇白蘭花’來?”

沐方錦的臉色黑了黑,“實在怕了你那句了,那扇子我扔了不用,總行吧?”說著,就伸手想拉她起來。

“不打緊不打緊。”她摔得怪暈,“那如今的沐公子則是‘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次奧我都給你說那麼多好話了你還摔我!”沐方錦那邊一鬆手,她又直接撲在泥土路上,險些又是狗啃泥。

“你才仙女下凡,還臉着地了對吧?”沐方錦沒好氣的說:“能不能不貧,嘴裡有點好磕兒沒有?”

“這多好的磕兒啊沐公子……”辛夷見沐方錦這貨果然是指不上了,也就乾脆掙扎着想要起身。前幾日被人打得傷還疼,這摔了一下可更是新帳舊賬一起算。呲牙咧嘴了好一陣才爬起來改成坐在地上。正在她下意識拍打着沾滿了泥土的衣裳的時候,她的瞳孔猛烈的一收,伴隨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我!的!饅!頭!啊!!”

辛夷剛剛還琢磨呢,這一下明明應該是摔得不輕,可這撲在地上的時候前胸怎麼好像軟軟呼呼的好像被什麼東西接住了似的。她這時才反應過來,明明就是自己懷裡的那些饅頭充當了安全氣囊啊!

“你沒事吧……”

“我沒事。”辛夷的臉上寫滿了沮喪,她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而此時的饅頭已經被拍成了餅狀。她看着變得如此慘烈的饅頭,眼中滿是哀戚的神色,吸了吸鼻子,好像要哭似的。“但是我的饅頭……”

如今手足無措的反而是沐方錦了,他看看辛夷手中的饅頭,又看看她陰鬱的面色,安撫道:“你沒受傷吧?”

“饅頭……”

“先生,公子,你們這是怎麼……”後趕來的旺財見了二人,倒也不明所以,感覺沐方錦瞪了他一眼,也就乖乖的退到身後去了。

辛夷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饅頭擎在眼前,然後起身,一步一步十分抑鬱的朝前行走。

“那個……”沐方錦見她臉色不對,也不知這饅頭對於她究竟是怎樣的重要意義,也就湊上前去,安撫道:“其實饅頭就算被拍扁……拍成這樣也是能吃的。”

她轉過頭來,眼神里充滿了散着黑氣的不信任。

沐方錦被她的樣子十足的嚇了嚇,“那個……真的,真的也能吃的,不信我吃給你看。”說著,他伸手去那拍扁的饅頭上撕下了一塊,放在嘴裡嚼了嚼:“還和以前一樣……真的,還是很好吃的。”這話說的很違心,因為他沐方錦並不喜歡吃饅頭。

但這樣的勸說對於辛夷顯然屬於攻擊有效的,卻見她的眼神中漸漸恢復了希望的曙光:“真的?”

“當然真的。”他勉為其難的選擇了撫慰她脆弱的玻璃心,格外溫油的勸說道:“你也別下這麼低落嘛,饅頭吃起來是一樣的。”

辛夷被他這麼一開導,瞬間雲開月明,隨即點點頭,“有道理。”她說著,看看饅頭又看看沐方錦:“那既然這樣,就不給你吃了。”

此時沐方錦真的很難言說自己內心的感覺,大概就是所謂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吧。“我說先生,反正饅頭都已經被拍成這樣了,你也別再放身上揣着了,乾脆都給……旺財拿着算了。”現在這名字看來叫着並不十分順口,還需要更多時間的磨合。

“也好……萬一我再摔一下更扁了怎麼辦。”辛夷點點頭,望向了旺財,嚴肅的說:“那我把我的饅頭都給你。”說罷,一個個的從懷中掏出饅頭,再遞給他。

來來回回,算上辛夷手中被沐方錦撕掉一塊的那個還有懷裡少了一口的那隻之外,前後掏出了十四個饅頭。

“……這是我弟弟給我蒸的。”她揉揉鼻子,將瞬間寬鬆下來的衣服背着二人整了整。

沐方錦無語,“就算我們進山三天,一天五個饅頭,你這可真是親弟弟,生怕你餓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