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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至此也不再追究此事,轉而問了靜宜玄喆和鳳儀的飲食起居,又細細叮囑了一番。忽似想起什麼,望着李艷娘道:“李修媛,昨日你照拂劉安宸,那鈺兒由何人照顧?雖說有乳母、宮女,可鈺兒畢竟是皇子,他的平安喜樂才是你這為娘的重責。”

“回太后,近來鈺兒都不肯好好吃飯,昨日更哭鬧了許久,嬪妾無法只得召太醫來喂他吃了些安神的葯,所以昨日睡得甚早,故而嬪妾才能脫身去照拂劉安宸。”李艷娘臉上憂思重重,可一雙眼睛卻甚是機靈。

“什麼,你竟敢召太醫給鈺兒吃安神的葯,他才多大的孩子。”太后聞言沉下臉去,聲音也嚴厲起來。

“太后息怒,嬪妾,嬪妾……也是沒辦法……嗚嗚嗚……”李艷娘伏跪在地上哭得傷心,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行了行了,你先告訴哀家鈺兒為何不肯好好吃飯?又為何哭鬧不止?”太后皺眉喝止,道:“可是生病了,太醫怎麼說?”

李艷娘擦了擦眼淚,說道:“鈺兒並未生病,只因思念他父皇……皇上很久都未踏足過迎仙宮了。”說著又舉帕掩面抽泣起來。

“什麼?”太后銳利的目光自我臉上滑過,望定靜宜道:“靜宜,李修媛說得可是真的?”

靜宜紅着臉,囁嚅着說不出話來,憂心忡忡的看我一眼,低下頭去算是默認了此事。

“顏兒,皇上近來可去過你處?”太后問蘇充儀。

蘇槿顏面色沉靜,輕輕搖了搖頭亦不出聲。

“胡鬧!”太后喝道,吩咐周尚宮去掖庭局取保元的起居注。

殿中一片死寂,太后冷着臉端坐在上,靜宜時不時憂慮的望我一眼,蘇槿顏面色如常靜坐一旁好似局外人,李艷娘止了哭聲,坐在那裡時不時抽泣一下,那聲音讓人更覺壓抑。

我此刻心底明明白白,卻又說不出的憋悶,手心裡冷汗津津而出。如今這種情勢不過遲早的事,自古後宮之中集寵必定集怨,只是沒想到來得這樣快,亦猜不到太后接下來要如何處置?

周尚宮一路小跑,奉上了起居注,太后翻看數頁“啪”的撂在了桌上,只驚得李艷娘跳了起來,可她那雙如絲媚眼卻正含着幸災樂禍的笑意望向我。

“胡鬧,簡直是胡鬧……”太后沉聲道:“雖說徐妃與皇上同居重光殿,可這月余皇上不但未招其它嬪妃侍寢,竟連三餐也俱是在重光殿,如此說來皇上除了上朝和每日到哀家這裡問聲安外,其餘時間便是與徐妃窩在重光殿中……太不象話了!”說著望向我厲聲道:“徐妃,你可知錯?”

我強定心神,起身跪到太后面前,道:“妃妾知錯!”

“既然知錯,那你說說錯在何處?”

“妃妾不該由着皇上,不該不相勸皇上多到諸嬪宮中走動,更不該惹太后生氣。”我心中酸楚,卻仍不得不委曲求全。

“你既然明白,那為何不勸皇上,由着他胡鬧,難道這不是你故意而為?”太后聲音不高,可語氣卻甚是不好。

“太后明鑒,妃妾絕不敢擅寵,只是皇上九五之尊,若他不願旁人勸也無用。蕊兒失職,請太后責罰。”我強忍淚水,幽幽說道。

“唉……”太后輕嘆一聲,語氣緩和道:“徐妃,後宮祥和前朝才穩當,而唯有雨露均沾,後宮才能保得祥和之氣。你且先起來吧!”

“太后,就這麼算了?”李艷娘見太后似無意深責於我,不智出聲問道。

“李修媛,那依你要如何?”太后目光銳利望向李艷娘。

“嬪妾,不敢妄論。”李艷娘被那目光震懾忙住了口。

太后恢復了慣常平和之態,喝了口茶慢慢說道:“徐妃初入宮闕,又在新婚,皇上眷戀也屬正常,只是你自己要知曉分寸,不可恃寵生驕。皇上喜歡你,你平日里就更要多勸勸皇上,時時記得自己的本份。雖說皇上九五之尊不容違逆,可做后妃要明理識體,才能從旁襄助。只有後宮和睦前朝安穩,咱們才能有安生日子過,這才是后妃應有的德儀,並非只一味圖皇上喜歡由着他,那是狐媚惑主,可聽明白了?”

“妃妾明白。”我怎麼就狐媚惑主了,唉……難不成要我親手將保元送到別的女人床上才算得上賢德么?念及此五內俱熾,眼中卻澀澀的又干又疼,指甲嵌進掌心絲絲縷縷的痛反倒解了些許心苦。

“不過話說回來,嬪妃之間本應和睦相處,更切不可拈酸吃醋,無事生非……”太后放緩了語調,淡淡望着李艷娘,又道:“別以為哀家老了,看不出誰是好的、誰是不省事兒的,身為妃嬪就要有妃嬪的樣子,不要在哀家這裡弄鬼……”說罷揮了揮手道:“今日各人自己回去想想,哀家也乏了,你們都退了吧……顏兒,你留下陪哀家說說話。”

我低眉告退,心口隱隱作痛。知秋扶我出了清和宮,靜宜趕上來與我並肩而行,她幾次欲開口卻又無聲的咽了回去,只是緊緊的握着我的手,眼神關切。

我向著她凄然微笑,心中越發自苦,靜宜雖從未表露過不滿,可她心裡亦會有怨吧?

快到重光殿時,靜宜喚她貼身宮人嬌杏將一壺甜湯交與知秋,向我道:“蕊兒妹妹,這是用好些生津止咳的食材熬煮的羹湯,今早聽說皇上咳得厲害,你勸他多飲些才好……”

“姐姐何不自己送去?”

“不了,妹妹帶回去也是一樣的。”靜宜微笑搖頭。

“姐姐……”我輕喚她,道:“你可也怨我獨佔皇上,奪了姐姐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