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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倒不是,不怕妹妹笑話,這十幾年來鳳丫頭便沒離過我……你說這眼看着便要出嫁了,我這心裡倒空落落的沒了主意。唉~~~姐姐不像妹妹有才華有智慧。”靜宜頓了頓,眼圈紅了又紅,復嘆一聲,喃喃道:“還有皇上的萬千寵愛。”

“姐姐……”我遲疑着出聲,一時反好不好勸了。

靜宜拍了拍我的手,勉強笑道:“我知道妹妹為人,方才說了這些個話,只是鳳儀是我今生最大的冀望,她的婚事自然不敢不慎……”。

我點頭道:“那是自然,為娘的沒有不為兒女打算的。”

正說著,只聽得一串銀鈴聲響起,“母妃,慧妃娘娘……”鳳儀風一般地旋進屋來。

這丫頭此刻亭亭玉立立在我們面前,豆蔻的年歲,娉娉裊裊的身姿,纖腰楚楚,宮制杏黃綃紗裙裾襯得白皙的面龐上笑眼含情,唇綻櫻顆。

許是跑得太急,粉臉上紅暈微染,說不出的嬌俏可人。

見到女兒,靜宜眼底閃耀着愛憐的目光,她伸手拖了鳳儀近身,舉着絹帕替她拭了拭面頰,口中嗔怨道:“恁大了還似個不懂事的孩子,這嫁了人叫母妃如何放心得下。”

“母妃……”鳳儀向來大方,此間竟羞紅了面,忸怩起來。想來少連之事許是早早知會了她,故而才會如此。

只見她吶吶地不能成言,半響方向我道:“慧妃娘娘,我自宮外得了首詩作,實在好得緊。您瞧瞧,可還能還能入您法眼?”

我呵呵一笑,不信道:“這般急惶惶的來,就為了一首詩作?”

“少連說了,咱大蜀國的才女除了您,便是這位,咱成都府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少連還說……”鳳儀急道。

“哎喲,姐姐你快瞧瞧,這還沒出嫁呢,開口閉口皆是那未來夫婿呢!”我掩口嗤笑着。

“呀,娘娘!”鳳儀回過神來,立時又紅了面,攪着絹帕害羞起來。

見她如此小兒女模樣,我與靜宜皆會心而笑。鳳儀眼波流轉着奕奕神采,片刻恢復了常態,輕聲道:“父皇也允了么?”

我聞言向靜宜笑道:“姐姐這還愁什麼?看來鳳丫頭是是千萬個願意,指不定心下正巴巴的盼着出嫁呢。”

靜宜吃味地瞅着鳳儀,搖頭嘆道:“罷罷罷,女大不中留呢。”

“母妃~~”鳳儀向來是個討巧的丫頭,見靜宜這般又賴着母親撒起嬌來。

看着她們娘倆膩歪,我方記起才剛說道的才女,喚她拿那詩作來瞧。

鳳儀自懷中掏出彩箋道:“這首卻是和了娘娘去歲那首《芙蓉調》而作的。”

我定睛細看,好秀氣的簪花小楷:

去年種花今已成,驚鴻倩影明月庭。

玉蓉丰韻怕見蝶,花貌絕色不聞鶯。

借得山川全錦繡,添來日月伴精英。

君實不愧花中王,奪得滿院氣象新。

陳冰玉小字

“可好?”鳳儀歪了小臉期期艾艾地直瞧我。

“借得山川全錦繡,添來日月伴精英。此詩對得大氣。”我頷首笑道。

鳳儀眼珠一轉,杏眼中漾着幾分狡黠,眯眼笑道:“娘娘都贊好,那定是不會錯的。只是鳳儀好奇,怎樣的家世能生養出這般有才氣的女子,不若娘娘稟了父皇,尋來見見,可好?”

“嗯,這倒也不難,只是不知道這陳姑娘可願入宮……”心想但凡有此才情的女子,多不喜攀附權貴,再着如此輕易擾民也屬不妥。

“嗯,娘娘說得是,自古才女多清高,貌然去請確實不妥。不若我們出宮去尋訪於她。”說到此間,鳳儀眉飛色舞,道:“娘娘訪才民間,說起來也是一段佳話。”

我啞然失笑,這古怪丫頭兜了個大圈,不過是要繞着我同她出宮去。

那日畫閣中終等來了保元,我四人一同進着晚膳,又論起鳳儀的親事。席間那丫頭出盡了怪招,終得了保元相允,准她伴我出宮尋那傳說中的陳姓才女。

兩日後,少連因着出宮尋人一事,入宮覲見,因是指婚定了親事,鳳儀多少有些不自在,避在我長春殿中不肯出去。

靜宜一看竟是少連來請,自然避諱着不允,母女倆在殿中爭執了一陣,僵在那裡。

秋陽照着殿外的少連,頎長身影着了淺藕色的長衫,望之倒覺得他與鳳儀是對璧人。眼下見他舉袖擦了擦額間沁出的細汗,立在那裡顯得局促不安。

想那李家家教甚嚴,少連又自來沉穩,今日怕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定又是鳳丫頭弄鬼,我放下帘子回身看那對執拗的母女,一時間反倒不好相勸。

正左右為難間,忽內侍來報秦王求見。

我回眸向鳳儀道:“鳳兒,你哥哥來了。”

正說著,玄喆打簾進來,向我與靜宜行禮道:“二位母妃可好?”更稟報是受了保元之意伴我等出宮。

如此一來,鳳儀之圍立解。靜宜放心不下,又絮絮叮囑了許多。

好不容易出了宮城,方知他三人是一早約好了去游羅城九月的葯市。鳳儀更坦言,若我不能同去,她母妃處恐難脫身,原先尋才女一說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如今出也出來了,我點省着鳳儀嗔怪了一陣子,也只得罷了。

他們倒不嫌我礙事,強邀了我同往,因拗不過三人的盛情,又多少有些好奇,便允了同他們順道去看看羅城的葯市。

那玉局祠前,銅壺閣畔,便是葯市。自唐末,蜀中春秋兩季便皆有葯市了,而又以秋季九月的葯市最盛,百葯、犀麝之類皆堆滿市中,市上的藥材,不僅有來自蜀中各地,更彙集了川西高原各藩鎮以及大理國的奇珍異葯。高車大馬川流不息,百貨雲錯日輸月積。

因着街巷人多,車馬前行不易,我與鳳儀皆戴了幕離遮住面容,下車由玄喆和少連並着兩名內監護了,順着葯市的巷陌,在熙熙攘攘的車馬人群中穿行了一陣。

正走着,忽聞鳳儀脆脆地喊了一句:“凌先生!”

我抬眼望去,只見凌軒一身灰布衫子,立在百步外的一張旗幡下,正和熙地朝我們微笑。

我不禁莞爾,葯市自然少不了凌家。

待走近了,我掀起幕離一角與他照面,他見我一愣方欲行禮,被我用手止住。眼瞧着他身後是一處大理國商販的鋪面,裡面人頭攢動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