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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出聲,他們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

“恆澤,你若是嫌命長了,朕便成你!”蒼正帝死死的盯着恆澤。

恆澤哭天搶地的道:“皇上成了我吧。也省的……省的將來落個死無屍的下場!”

恆澤其實是老王爺的兒子,也算得上是皇室一脈。他之前說的那個先朝昏君,皇室一脈就是落得死無屍的下場,他才會有此一說。

“皇上啊,您怎能如此糊塗!皇上,您怎能如此鬼迷心竅啊!”

恆澤哭聲震天,只是哭到這裡,他好像是猛然醒悟過來什麼似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喊道:“鬼迷心竅!對!皇上一定是被厲鬼,攝了魂魄去,才會做出此等天理不容的行徑!快,快請欽天監的人來!不,不對!請……”

他急的幾乎團團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應該請什麼樣的人來。

這時,旁邊一道慢慢悠悠的聲音,搭了一句腔:“速請劉真人來,為皇上驅鬼、回魂吧。”

是先前暈厥過去的老王爺。他也不知道聽到了多少,反正是見到自己的兒子,在那裡唱作念俱的,好似梨園戲子一般,在那兒轉悠着,他便下意識的配合了起來。

誰讓他偌大高齡,只得這一個兒子呢?萬一皇上真惱羞成怒,大開殺戒把他兒子一起給“咔嚓”了呢?劉真人在的話,皇上總不會連劉真人一起殺掉吧?

老王爺是抱着這樣的念頭說的話,而恆澤卻是恍然大悟的喊道:“對,對!請劉真人,快去請劉真人來!”

恆澤說著,一腳就踢在旁邊一人的屁股上,將那人踢得差點滾了出去。

那人看了看皇上鐵青的臉色,又看了看恆澤,惶然不知所措。

卻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沉穩的“無量天尊”傳來,緊接着一人提着一隻燈籠,緩步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正是恆澤剛剛提起來的劉真人!

這下子,蒼正帝的臉色,也是徹徹底底的起了變化。

“劉真人,你怎麼會來玉芙宮?”蒼正帝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儘管,眾人看到劉真人的出現,都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劉真人沒有回答蒼正帝的話,而是舉着燈籠,來到了蒼正帝不遠處。確切的說,劉真人是停在了,中央那個檯子的前面。

他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悲憫的神色,繼而緩緩的將燈籠,放在了那個死去的孩子的頭頂上方。

然後,他緩步走向了旁邊,在被鎖銬鎖住的孩子面前駐足。

在走到第五個孩子面前時,劉真人停留了那麼一瞬,而後他快速的蹲下身去,輕輕的撫摸了一下那個孩子。

“劉真人!”被忽視的蒼正帝,臉現怒色。

“皇上,我夜觀天象,察帝星晦暗,是帝星遭邪魔侵襲之象。我是循着星象所顯,尋到此處的。”劉真人不緊不慢的回答着。

與此同時劉真人的手指,摸着鎖住孩子的鎖銬,看向了蘇文石。

蘇文書一怔,而後迅速的反應過來,起身走了過去,抽出腰間的佩劍,小心的將那些鎖銬斬斷。

鎖銬一斷,那孩子就往地上倒去,蘇文石連忙伸手抱住他。

孩子輕的彷彿沒有重量,而孩子的胸口在微微的起伏着。

原來,劉真人察覺,這個孩子還沒有死,所以便將他救了下來。

劉真人悲憫的看着,蘇文石命人將孩子送出去救治,這才緩緩回頭,看向了臉色陰晴不定的蒼正帝。

顯然,蒼正帝是被他的那一句,帝星晦暗給驚到了。

“許多年前,”劉真人緩緩開口說道:“皇上曾問道於道尊面前,當時我便曾告訴皇上,修道在於修心,而非任何外物所能左右的。皇上那時應承於我,定會修心問道,直至生命完結之時。此時看來,皇上似乎早已忘記了,當初的承諾。”

“修心?”蒼正帝冷笑,“修心可會讓朕長生不老?問道可會讓朕遠離病痛?不能!什麼都不能!既然不能,真人又何必阻攔朕!”

蒼正帝環視所有人,說道:“朕……想要千秋萬代,永享這世間的繁華,有何不對之處?這些只不過,是區區幾個賤民,能夠為了朕的長生不老,而獻出他們卑微的性命,該是他們的榮幸才是!你們居然敢指責朕?”

“皇上……”劉真人喟嘆着說道:“皇上想要永享這世間繁華,卻不知您走的本就是一條歧路,又怎麼可能真的長生不老呢?”

聞言,蒼正帝眼中掠過紅光,想要開口反駁什麼。

而劉真人一邊伸手,給檯子上的孩子,闔攏他死不瞑目的眼睛,一邊說道:“聖上是不是覺得,服用了人血人心之後精力旺盛,彷彿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甚至感覺前所未有的輕鬆?”

蒼正帝微微一怔後,質問道:“難道這不是有效的先兆嗎?”廟街小說

“有效?”劉真人露出一抹,似哭非笑的神情,“皇上可知,先朝那位昏君,緣何最後落得個癲狂的下場?只因生飲人血,生食人心,會使人氣血翻湧,在一段時間內,會讓人有恢復年輕的錯覺,卻不知翻湧的氣血,總有一天會數,上涌至人的頭腦,從而亂了人的心神!”

“皇上是否以為,我在危言聳聽?”劉真人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皇上摸一摸自己的心,它的跳動頻率還正常嗎?是不是比原先要快上了不少?”

再然後,劉真人又指了指眼睛,問:“皇上這段時日,可曾照過鏡子?皇上可曾留意過,您的眼睛已經顯露出絲絲血紅之色?皇上是不是開始覺得,夜間精神極好,難以成眠?這都是氣血上涌頭腦的徵兆!繼續如此下去,用不了十日,皇上……”

劉真人沒有再說下去,可是蒼正帝漸漸灰敗的臉色,顯示出他說的完正確。

緩步上前,劉真人走到了皇上跟前,伸手輕輕的碰觸了一下,蒼正帝的眉心處。

與此同時,劉真人用極為緩慢,卻如晨鐘暮鼓一般,重重敲擊在人心頭的聲音,說道:“聖上,您該蘇醒過來了!”

蒼正帝作何反應尚且未知,而一旁的恆澤,卻是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這戲碼不對啊!

和先前說好的,怎麼不一樣啊?

誰能告訴他,劉真人怎麼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擅自改戲呢?

恆澤不安分的,伸手戳了戳一旁的蘇文石,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蘇文石轉頭瞅了瞅恆澤,然後又把頭給轉回去了,一句話沒說,連一個眼神都欠奉。

恆澤自討了沒趣,也不知道該再去問什麼人,只好縮了縮脖子,挪回了自家親爹那裡去。

不過,恆澤又從自家親爹--老王爺那裡,得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因為,他倒是和人商議好了戲碼,可沒事先和老王爺打過招呼,差點把老王爺嚇出個好歹來!

而蒼正帝伴隨着,劉真人的手指,點在他眉心處的那一下,緩緩閉了一下眼睛。

然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心中已然做出了決斷。

“真人?蘇愛卿?你們……朕為什麼會在這裡?”蒼正帝一臉的迷茫與困惑。

劉真人看着蒼正帝,流露出來的神情,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聖上,接下來的三個月里,我都會留在這裡。也請聖上……為所有無辜枉死的孩子,沐浴齋戒十五日。不知聖意如何?”劉真人看着蒼正帝的眼睛。

蒼正帝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厭惡與狠戾,不過他終究是點頭應道:“朕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是真人有此言,朕照做便是。”

劉真人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提起他先前,放在檯子上的燈籠,緩步在那些死去的孩子身前,緩步走了一圈。

他在每一個孩子面前,都停留一下,就像是和尚為逝者念往生經一般,嘴裡念念有詞。

最後,他在檯子旁邊,停留的時間最長。

蒼正帝默默的看着,劉真人做這一切,然後他開口對蘇文石說道:“蘇愛卿,你一向最為忠正,你來告訴朕,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文石自幫着劉真人,救下那個還活着的孩子之後,就又重新跪了下來。

此時,聽到蒼正的問話,他的手指再次緊緊的攥了起來,額頭上也隱隱有青筋冒出。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蒼正帝會無恥到如此地步!

只是,他心裡明白,他不能坑害了所有跟着他,一起前來的禁衛軍們,他只能一同裝糊塗。

於是,蘇文石從宮裡進了刺客說起,說到眼見蒼正帝在這裡,並且刻意強調,所有人均不知,蒼正帝緣何會在此處,先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無人得知。

至於知還是不知,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而蘇文石篤定了,既然蒼正帝要裝作,對先前的事情,一概不知的模樣。那麼,就算蒼正帝明白,眾人是知道他都幹了什麼的,也不能把這份心知肚明給捅出來。

而蒼正帝聽完之後,當即震怒道:“朕竟是不知,儷妃居然有此妖術,蠱惑於朕至此!來人,將這欺君罔上、禍國殃民的妖妃打入天牢,等候朕的處置!”

蒼正帝的一句話,就將整件事,都從他身上剝離開來。他不過是被儷妃迷惑而已。

也是他的一句話,定了儷妃禍國殃民的罪名!

儷妃,註定活不了了。

皇宮中,刺客之事糊裡糊塗的結束了,卻不知璟王府當中,也同樣的渡過了一個,並不安穩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