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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出趕到太師府的時候,春歸正在昏昏欲睡。

被吵醒時大為火光:“召喚你時不來,真要有十萬火急的事,你這時來還有什麼作用?”

渠出摸了摸鼻樑,難得幾分心虛,但仍嘴硬道:“這春意還不算濃,大奶奶竟然就犯起了春困,說起來大奶奶這犯困的癥狀也並不擇季候,春夏秋冬四季皆犯,明明是自己長着懶骨,還好意思氣我擾了你午睡。”

春歸翻了個白眼,她有這麼懶么?而今清早再不用往躊躇園問省,終於可以睡到日高起,她都多久沒有午睡了?誰讓昨晚上屋子裡佇着個英仙害她睡不安穩,這時英仙終於不見了影兒,正好補眠,還沒夢到周公呢,就被渠出給吵醒了。

春歸橫在床上,睡眼惺忪:“別想狡辯,我大早上就召喚你,你怎麼挨到日上三竿才來?”

“這段時日我忙着盯察魏國公,大早上好容易才有了時間放空,一時懶得應召。”渠出更加心虛了。

春歸雖說周身遍布着起床氣,卻沒有遺漏渠出回應時的蹊蹺。

廢儲正值緊要關頭,魏國公有所行動是理所當然,可也沒得半夜三更召商黨徒大清早時反而空閑的道理,要知而今可是實行宵禁的,夜深人靜出行更易暴露行蹤!渠出通宵達旦的盯蹤清早反而“放空”?

渠出也立即意識到了紕漏,跺腳補救:“罷了罷了,我也不瞞着大奶奶,這一段兒魏國公除了讓秦王上諫廢儲,一邊卻交待承恩伯暫且摁兵不動之外,着實再不曾有別的行動,所以我才更加關注永嘉公主,總覺得她和鄭世子之間太不符合常理,今日公主又往秦王府去,我等在秦王府外頭,耽擱了一些時間。”

“那可覺察永嘉公主有何蹊蹺?”

“我又不能跟着進去王府,只看着近午時公主仍然乘轎回府,也沒和旁人說起她在此時候為何還往秦王府去,半點收穫沒有。”

這話說得又急又趕,為了證實毫無收穫還特意加重了語氣……

真是蹊蹺!

春歸心裡犯疑,倒是把起床氣慢慢緩和了,半坐起身把英仙的事告訴了渠出。

接下來渠出的語態就恢復了正常:“我當日只聽魏國公交待把英仙、白鷺處死,只以為二人必死無疑了,也沒跟着去看結果,不過肯定不是魏國公親自動的手,且魏國公似乎也沒再過問此事。”

“英仙被虐殺,死狀倒像是和英國公府那些被程玞虐殺的婢女相同情形,白鷺是死是活還不確定,你去英國公府看看程玞如今是何情況。”春歸道。

“不用我幫着大奶奶消除英仙的妄執?”

“英仙說她幼年的事大多已經記不太清楚了,只恍惚還記得她的爹娘有個雜技班子,她練過一段時間的柔術,跟着雜技班子入京賣藝討過生計,後來卻被爹娘賣給了官牙行,倒是還記得官牙行的名號,這條線索我有辦法落實。”

也就是需不着勞動渠出察出英仙的爹娘如今何處。

渠出便也不再多事,轉身穿牆而過往英國公府

去了。

春歸這一覺睡了個天昏地暗。

次日她才交待了青萍去請東風行的牙婆過來,而今三夫人、四夫人掌理中饋,老太太徹底不能管事,春歸想見什麼人雖說仍要知會三夫人,不過三夫人可不會像彭夫人曾經那樣刨根問底且設置障礙,又東風行與太師府原本便有來往,春歸請見牙婆的事並無多麼蹊蹺,所以三夫人很痛快就發給了青萍對牌。

只是牙婆未到,斥鷃園今日倒是來了另一個訪客。

簡氏,是孫寧之妻紀夫人的兒媳。

孫寧而今是太師府的僚客,當他安頓下來後紀夫人也沒留著兒媳在汾陽侍奉,送了簡氏與孫寧夫妻團聚,簡氏雖然在汾陽時聽信了身邊僕婦的挑唆,一度誤解紀夫人想替孫寧納春歸為妾,不過當春歸嫁人後她當然不會再有芥蒂,她而今跟着孫寧住在太師府外宅的客院,偶爾也會來內宅走動,多是和春歸閑談。

今日簡氏的來意,是掛心孫寧受了差遣遠行,未知途中是否順利。

春歸正好聽蘭庭說過才接到了孫寧的書信,說是已經見到了她的外祖父一家人,收拾妥當後就欲啟程返京了,算日子應當已經從鐵嶺動身,於是便安慰了簡氏幾句,說一切安好不需擔憂的話。

簡氏沒坐多久,便告辭離開。

卻在二門處被蘇嬤嬤追上了。

“娘子這是又進來和大奶奶敘舊?”

簡氏卻也認得蘇嬤嬤是老太太身邊第一得力人,笑着應是。

“娘子若是得空,也進來多陪太夫人說說話才好。”蘇嬤嬤十分客氣。

簡氏有些受寵若驚:“就怕叨擾了太夫人的清靜。”

“而今躊躇園就是太清靜了些,太夫人正希望有人陪着叨叨家常替她老人家解悶呢,擇日不如撞日,娘子便跟老奴往太夫人院里坐上一陣兒吧。”蘇嬤嬤相請。

簡氏不好拒絕也着實不願拒絕。

他們夫妻二人而今吃住在太師府,畢竟是寄人籬下,這可不是長久之計,雖說簡氏不至於憂愁生計,但也知道孫寧的前程可得指靠太師府的提攜,若是有朝一日真能謀得一官半職,她也算是官眷了,屆時衣錦還鄉面上多有榮光?更不提她日後的子女也大有獲益。

簡氏雖說也隱隱聽說了太夫人的本家安陸侯府被奪爵之事,但並不因此便低看太夫人,江家雖然失勢,太師府又未被波及,太夫人還是太師府的主母,在簡氏看來就是值得巴結的人物。

趕忙跟着蘇嬤嬤去獻殷勤。

老太太卻壓根不需要什麼人解悶,她是打起精神才耐煩與簡氏嘮嗑。

“娘子從汾陽來京城,可還覺得習慣?下人們可有怠慢的地方?若有,娘子可千萬不要替那些刁奴瞞着……沒有就好,娘子夫妻兩個雖是在太師府客居,不過紀夫人可是對庭哥媳婦有大恩情的,庭哥媳婦既已嫁進我趙門,趙門也應記着你家的恩情,娘子可千萬不要和咱們見外。”

老太太說完又聽了一番簡氏的謙虛客套、感恩戴德,臉上的笑容越發和

藹了。

“娘子如今身邊人手還夠?”

“吃住衣食都不需自家擔心,有兩個小丫頭使喚着就足夠了。”

“怎麼娘子身邊兒就沒個穩重的僕婦?”

“原本是有個乳母的,但她犯了事,我先就將乳母送回了娘家去,而今陪嫁丫鬟就這兩個了。”

“這不妥當。”老太太道:“丫鬟夠了年歲是要配人的,娘子的婆家和本家都不在京城,到時也只能把丫鬟送回汾陽去,可不屋子裡就沒個能使喚的人了?還得有個老成持重的僕婦,才能長長久久的侍奉。”

她本是想採納蘇嬤嬤的建議,往簡氏身邊安插一個耳目,蘇嬤嬤卻是心中一動:“說來乳母這類的僕婦到底不同平常,要非犯了大過責是不宜驅離的,娘子的乳母不知犯了什麼事?老奴可不是好打聽,就是想勸勸娘子,一來屋子裡的事有乳母照管更加妥當,再者……要若孫相公日後得到了寬敕,授職獲官,娘子身為官眷再被揭出這樁驅離乳母的舊事,就怕會受誹議。”

簡氏一聽心裡難免着慌,忙着解釋:“驅離乳母並非是妾身的意願,着實……乳母多話,有損顧宜人的清白,婆母動怒,斥責妾身不知約束僕婦,妾身不得已才責罰了乳母。”

老太太便要刨根問底,卻被蘇嬤嬤阻止了。

“要真是這樣,也的確該罰,但則娘子屋子裡不應少了老成的僕婦,我們太師府很有幾家相熟的牙行,牙婆都是最穩妥的,不如老奴先替娘子打聽着,若有合適的人幫着娘子買辦添置?”

簡氏自然是千恩萬謝。

待簡氏走後,老太太才道:“怎麼你竟攔着我打聽清楚簡氏的乳母究竟說了顧氏什麼閑話?”

“既是關及清白二字,料也能料到是什麼話了。”

老太太咬牙道:“我就知道顧氏是個水性楊花的貨色。”

“但則此事就算並非捕風捉影,簡氏也必然不肯更多透露的了,也不會幫着咱們指證大奶奶,老奴看來還是暗暗使人往汾陽,把簡氏的乳母叫來京城仔細詢問的好。”蘇嬤嬤又再出謀劃策。

“可如今趙蘭庭這個不孝孫儼然把咱們困禁在太師府里,從前多少人手都見風使舵不肯再聽差遣了,別說去汾陽尋人,就是往簡氏身邊安插耳目都大不容易。”老太太咬牙不停。

“大爺起先禁止老太太與侯府來往,當是擔心太師府被侯府牽連,而如今侯府已然獲罪,就沒了再禁止老太太與侯府來往的必要,老太太鬧上一場,就說擔心侯爺的身體,一定要回侯府看望,大爺未必還會阻攔……更穩妥的法子還是老太太先行示弱,答應着日後再不為難大奶奶,只望大爺能讓老太太回一趟侯府看望親人,老太太都這樣哀求大爺了,大爺若還不鬆口,太不近人情,大爺多少還會顧忌着不孝的誹議。”

老太太如今更是對蘇嬤嬤言聽計從,立時打定了主意:“下晝時你去二門盯着,趙蘭庭一踏進後宅,我就去斥鷃園哭求,我就不信當著這麼多僕婦的眼,他連這點情理都敢悖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