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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出親眼目睹當春歸在溫家的二門前登車,滿臉陪笑的姚氏就換了一張面孔,她不由得撇了撇嘴:大奶奶的人緣可相當堪憂啊,怎麼哪哪兒都能樹敵,這樣心急火燎地把我從魏國公府召喚過來,也不知今日受到了姚氏多少擠兌,又說讓我先盯着那徐氏,徐氏是什麼人?

懷着滿心好奇的渠出跟着姚氏往裡飄,半路便遇見了木末姑娘。

渠出:!!!

怎麼還有這位的事兒?

又看着姚氏一張冷臉和木末一張冷臉擦肩而過,相互都不理會,渠出越發是滿頭霧水了,心裡頭抓撓不已,幾乎恨不得豎起耳朵來捕捉姚氏和徐氏間的交談。

“今日險些連累了妹妹,是我的不對,我確然沒有想到那顧氏如此牙尖嘴利。”

“說不上連累,想那顧氏雖說嫁入高門,終歸是沒根沒底的,就算有易夫人撐腰,晉國公府而已,還不被我福州申門放在眼裡,她哪裡敢當真誹議我與姐姐?只是我沒想明白,姐姐為何幫着那個什麼東風館的妓子?”

姚氏只好把剛才應付春歸的話又原樣說給了徐氏聽,嘆氣道:“我家二爺仰慕趙修撰的才華,才交待我嘗試着和顧氏相交,可那顧氏性情張狂,我邀約了幾次她還在拿張作喬,二爺又恰好得知了木末和趙修撰原來竟有交情,且又着實惋惜木末淪落風塵,於是打算居中斡旋,卻沒想到竟鬧出這麼大的是非來。”

“要說來顧氏和妓子也沒多少差別,都是靠着美色攀高罷了,只她要比那妓子更貌美些,所以也更幸運,我在福建時聽說趙逕勿多麼的才德兼備,沒想到竟然也是如此淺薄之輩,我看姐姐還當勸諫着溫二爺,莫與這些名不符實者來往。”

“妹妹說得是,有幾個能比得上申七郎那樣的真才實學,二爺對申郎才是真心實意的欽佩呢。”

徐氏卻忽然有些懶懶的模樣,她年紀不大,雖端着高門貴婦的架子,舉止間到底還帶着些女孩家的嬌嗔意態,微撅了小嘴道:“今日被那兩個上不得檯面的女子一鬧騰,我

也沒了興緻再和姚姐姐飲談了,便先告辭,等改日我來作東,再請姚姐姐賞秋品菊。”

渠出跟着徐氏一徑飄去了侍郎府,到了一處小院兒,又跟着徐氏及幾個婢女一同進了屋子,看着那幾個婢女服侍了徐氏更換一身家常穿着的衣裙,聽徐氏懶懶的問:“七爺人在哪裡?”

便有一個細腰長臉的婢女回道:“七爺上晝時出了趟門兒,先奶奶一步回府,這會兒子正在花園裡的扶桑亭品茗,單讓盼顧隨着去了服侍。”

渠出便見徐氏兩道眉頭突然挺立起來,一巴掌拍在炕床上,踩着鞋子就要往外走,卻被門外頭進來的一個婆子幾乎是攔腰抱住,那婆子圓臉圓眼的,把滿屋子的婢女挨個一瞪,斥令她們全都避退,才安慰不知為何怒火沖頂的何氏:“奶奶可別再為了那婢子和七爺鬧脾氣了,從前兒還在福州的時候,奶奶可沒少為這個受二太太埋怨。”

“我就是忍不下心頭這口鬱氣!”徐氏紅了眼,一邊眉頭高一邊眉頭低,又是憤慨又是委屈:“婆母也說了,雖然翁爹當年的確有意去顧家求親,但這門婚事老太爺原本就不贊同,更別說顧舉人一死,眼看着顧家必會徹底敗落,就更不可能為七爺求娶一個破落戶孤女為正室,既是如此,婆母作何找了個和那顧氏幾分相似的賤婢,且還放在七爺屋子裡服侍?又話里話外的告誡我切莫妒悍,說什麼在我為七爺生下嫡長子前,不會贊同七爺納妾,可不暗示等我有了嫡長子,就得扶那賤婢作姨娘?是,一個賤婢而已,我不是容不得她,可七爺愛惜的是那賤婢么?分明仍對顧氏念念不忘!這讓我如何容忍?!”

“我的奶奶,可得小着些聲兒……二太太不是也說了么,當年是因為七爺鬧着非顧氏不娶,為這事老爺甚至動了家法教訓,七爺身心受損病重不起,二太太心裡着急,也活該那盼顧的命數,她本是家生奴,老子娘是和二老爺的長隨住在一個院兒里,那長隨和二老爺去過汾陽,瞧見過顧氏的容貌,見盼顧的眉眼和顧氏有幾分相似,便跟二太太提議,那一段兒也多得有盼顧的服侍,七

爺才能逐漸康復。

老奴冷眼瞧着,盼顧還真不是個挑事的性情,倒難怪二太太越看她也越中意,老奴明白奶奶心裡煩堵,可七爺這樣的家世,又年紀輕輕就考中了庶吉士,日後免不得會有側室的,與其在外頭納一門良妾,不如盼顧到底是奴籍才易於控制。”

渠出聽得瞪大了眼,難怪徐氏對大奶奶如此厭恨呢,沒想到裡頭還有這層緣故。

便聽徐氏恨聲道:“我卻寧願容下一門良妾,都不願七爺心裡一直還記掛着顧氏!”

“奶奶若真這樣想,也犯不着此時發作,雖說二太太如今遠在福州,可盼顧到底有七爺護着,要若因為區區婢女傷了七爺與奶奶夫妻情份,可得不償失。奶奶千萬要隱忍着些,日後慢慢籌謀,要緊的是先有了子嗣,再想法子拿捏盼顧的錯處,奶奶佔著理才好把她發落,且最好是借老太爺或者老太太的手,如此一來二太太和七爺誰都怪罪不上奶奶。”

“我就怕我還沒替七爺產下長子,倒被那賤婢先得了逞!”

“這事可不能夠,福州申門是最重體統的人家,明面上沒說給婢女開臉兒的話,可不允許子弟暗下和婢女行為那些苟且事,真要這樣了,不用奶奶說話,老太爺也容不下這等有違家訓的醜事兒,奶奶反倒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可就算鋤了那賤婢,也防不住七爺仍然對那顧氏念念不忘。”

“我的奶奶喲,如今您才是七爺明媒正娶進門的正妻,那顧氏也已經嫁了人,七爺和她之間還哪裡能夠藕斷絲連?快別再說這些傻話了,更得防着這話傳進七爺的耳朵里。”

渠出解開了心頭的疑惑,也不耐煩在這裡耽擱,旁觀着徐氏咬牙切齒的發脾氣,她往侍郎府的上空一盤旋,極其輕易就看見了正和婢女在一處亭子里說話閑聊的申七爺,求證般的落下去看一眼亭子掛的牌匾,也果然寫着扶桑兩個大字。

於是渠出往那婢女臉上定睛一瞧,不由撇嘴:雖說也算清秀文靜,可和大奶奶根本便不肖似嘛,也值得徐氏咬牙切齒的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