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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是顧念彬發來的,寫着:小宛,你去哪了?擔心死我了。

杜小仙看着那句話,眼睛都直了。他們一起去的,夏小宛中途走掉,顧念彬擔心是應該的,這沒有什麼,她不該胡亂猜疑,雖然口氣有些親昵,但是夏小宛也說了,他們一起長大,關係匪淺,顧念彬就算是擔心死了也沒什麼不對。

她一直在心裡說服自已,手指卻不聽使喚的按了下去,終於還是沒忍住,點進了短信菜單里,她看到了上一條,是昨天上午顧念彬發的:小宛,你生氣了嗎?怎麼不回復?你應該知道我的,給我電話,我會一直等着。

夏小宛回:念彬哥,我怎麼可能生你的氣呢?我就是有點事先走了,你不用這麼緊張。

接着是顧念彬的:小宛,這次沒吃成,咱們再約下次,好嗎?

再往前:小宛,你怎麼走了?不是約好一起吃飯的嗎?

這兩條夏小宛都沒回。

再前面一條是初八晚上夏小宛的:念彬哥,你不要這樣,只能說我晚回來了一步,雖然你說還愛着我,但是你太重情義,又放不下小仙,這樣會很累的。我能這樣陪在你身邊,已經很滿足了,不要為了我再傷神。

杜小仙看着這段有些長的信息,心猛然一縮,帶出巨大的疼痛,原來他還愛着夏小宛,他竟然還是愛着夏小宛的!

她趕緊往前看,顧念彬發的是:小宛,柏青的婚禮讓我很感觸,曾經我也想給你一個這樣盛大的婚禮。只可惜,命運弄人,一切都回不去了。

杜小仙把那兩行字翻來覆去的看,她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像顧念彬發這條信息時是有多麼無奈和傷痛!

顧念彬內心這樣痛苦,卻待她一如往昔,夏小宛說得對,顧念彬是個重情義的男人,他放不下她,所以只能把痛苦埋在心底,半點也不讓她察覺。

原來真相竟是如此,杜小仙慢慢的把手機放回茶几上,心裡象打翻了一鍋滾燙的油,灼得她的心嗞嗞作響,痛不可抑,她用力壓着心臟,想減輕疼痛,可是不行,那痛感卻更象是加清晰,如同灼出了千百個血淋淋的洞。

如果那天夏曼茵把硫酸潑在她臉上就好了,杜小仙想,如果是那樣,就真的一了百了,哪裡還會這般痛!是真的很痛啊!

夏小宛從門縫裡看着杜小仙傷心欲絕的樣子,哀哀的嘆了口氣:對不起,小仙,當初我也象你一樣天真又傻氣,可是到頭來,卻只落得可憐可悲的下場。所以別怪我,曾經失去的,我要一點一點找回來。

門裡門外,兩個女孩正暗自神傷,茶几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夏小宛趕緊開門走出去,杜小仙沒動手機,只是定定的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樣子,看了兩秒鐘,才抬頭說:“是少爺打來的。”

夏小宛拿起手機:“念彬哥,不好意思,走的時侯沒跟你說,我胃病犯了,沒事,已經看過醫生了……我現在在你家呢,路上疼得厲害,正好路過你家,就上來討杯水吃藥,順便休息一下……不用了,我這就要走了,好……我到家到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她看了杜小仙一眼,突然睜大了眼睛,有些吃驚的說:“小仙,你怎麼啦?臉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打電話叫念彬哥趕緊回來。”

“別,”杜小仙趕緊阻止她:“我沒事,就是突然有些難受,現在已經沒事了。”她擠出一絲笑:“可能是晚上吃太多,撐着了。”

夏小宛有些不放心的樣子,“我還是叫念彬哥回來吧,你一個人獃著,我也不放心。”

“真的不需要,”杜小仙端着杯子喝水,水早已經涼了,順着喉嚨流下去,冰涼涼的一線,一直涼到心裡。“別打撓他,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夏小宛說:“我先走了,念彬哥差不多也要回了,你要有事就打他電話。”

杜小仙點點頭,站起來送她到門口:“這麼晚,你路上當心點。”

“你不舒服就別送了,”夏小宛推她進去,順手把門關上了。設計一個這樣單純的小姑娘,她還真是有些於心不忍了。

杜小仙在沙發上又呆坐了半響,她以為自已會哭,可是居然沒有。她只是覺得累,身子乏力,深深的疲倦,腦子裡一片空白。她本是簡單的人,突然遭遇這樣的打擊,腦迴路不夠,所以自動停擺,乾脆什麼也不想。

過了一會,她去洗了澡,爬到床上躺着,慢慢的回想初八的那個晚上。那天顧念彬回來的時侯,她已經睡了,迷迷糊糊中的到他開門的聲音,然後是洗澡的聲音,再然後,他進了房間,很輕的躺在她身邊。剛洗完澡的男人身上有好聞的沐浴露香氣,可是卻不能掩蓋那濃烈的酒氣,他很快的轉過身,背對着她睡覺。而平時,他總是要將她摟在懷裡,他的呼吸總是撲在她的頭頂或是頸間,她那時時糊糊,竟沒覺得哪裡不對。

第二天早上,她醒得很晚,而他早已不在枕邊,中午也說有應酬不回,直到她被周婷帶去公司,期待中的驚喜卻變成了失落,她鬧了彆扭,以為是自已小心眼,卻原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她一向不太喜歡琢磨事,如今細細回想,記憶的脈絡卻如此清晰,一個個鏡頭如同被放大了一般,連顧念彬臉上的疲倦都異常清晰,清晰得讓她心慌。

可是她一點也不恨顧念彬,哪怕他還愛着夏小宛。

因為夏小宛是先來的,而她才是後到的。就如顧念彬所說,命運弄人,是陰差陽錯讓她佔據了本該屬於夏小宛的位置,是她的存在讓他們兩個痛苦。

顧念彬是好人,他瞞着她,承擔著想愛不能愛的痛苦,夏小宛也是好人,她只說自已回來晚了,卻不抱怨什麼。他們都怕傷害她!

她不知道的時侯,是倆個人痛苦,如今她知道了,就變成三個人都痛苦,她想,如果她的退出可以成全他們的幸福,那麼所有的痛苦讓她一個人承擔,也是值得的。

只是,她又想,如果她走了,顧念彬會不會傷心?會不會象上次那樣千里迢迢去追她?沒有她的日子,他會不會想她?

怎麼辦?怎麼辦?她的心亂了,腦子又不夠使了,所有的心緒散成了一團亂麻……

門口傳來響聲,是顧念彬回來了,她聽到他進門,聽到他去洗澡,聽到他進房間來,還小聲的嘟嚕了一句:“怎麼就睡了?”

然後他輕手輕腳的躺在她身邊,睡下去的時侯似乎還在她頭髮上輕輕觸了一下,可是和那天晚上一樣,他是背對着她睡的。她微微睜眼,看着他寬闊的背,死死的咬住了唇,一遍一遍在心裡告訴自已:不能哭,一定不能哭,他既然瞞着她,她就當作不知道好了。不然他會難受,而她最不願的就是讓他難受。

男人似乎很快就睡著了,她聽到他均勻而沉穩的呼吸聲,而她睜着眼睛默默的看着他,直到眼眶漸漸發熱,她很輕很輕的吁了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子閉上了眼睛。

這樣寒意料峭的夜晚其實是最好睡的,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半響,又睜開眼,望着漆黑的房間出神,慢慢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她能看出各樣東西的輪廓。

房子是精裝修的,他們只帶了衣服搬進來,顧念彬說她想添什麼就添,想換什麼就換,她是家裡的主婦,這種事情就該由她負責,可是她覺得每一樣都很好,又新又漂亮,所以一樣都沒動,她只添了一個琉璃花瓶,亮亮的寶藍色,上面還有花的造型,紅艷艷的一朵,配着碧綠的葉子,非常醒目又漂亮,顧念彬笑她俗氣,說這樣的花瓶只有她才會買。可她就喜歡這樣的,喜歡這明艷的顏色,她畫的畫全是這樣的,五顏六色拼湊在一起,賀森老師說大俗就是大雅,這也是一種風格。花瓶擺在窗邊的小柜子上,陽光照在上面的時侯,流光溢彩,滿室生輝,彷彿是個能發光的寶瓶,而到了晚上,那瓶子在黑暗中又閃着幽幽的光,象是寒冰,又象是暖玉。窗帘緊拉着,可是邊緣還是透着虛虛的光,她猜外頭月色應該不錯。

就這樣想着些無關緊要的事,漸漸覺得眼皮沉重起來,終於是閉上了。

可是半夜裡,她又醒過來,沒睜眼便知道自已在他的懷裡,因為很溫暖,她貪戀的深吸了一口氣,輕輕轉身,想從他懷裡脫出來,男人卻手一緊,將她箍得更牢,她反而有些執拗,直接拿開他的手,要和他分開些距離,男人醒了,半睜了眼問:“怎麼了?”

“有些熱,”她輕聲搪塞了一句。

顧念彬睡意正濃,卻還是伸手摸了摸,“身上都是冷的,熱什麼?快睡。”不由紛說,摟過她又睡。

她默然,身上冷又如何?怎冷得過她的心!

男人的呼吸漸漸低沉,她以為他睡著了,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卻低聲問:“怎麼還不睡?”

原來他竟是知道的,她卻不能開口,怕一開口便忍不住要哭。

她這樣沉默,倒讓男人起了疑心,睜開眼來看她:“你倒底怎麼啦?”

她連眼睛都不能睜開,因為眼皮底下全是淚水。

顧念彬終於覺得不對,伸手開了床頭的燈,眯着眼睛凝視她:“仙兒,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不,不能說,死也不能說,他已經很辛苦,她不能再增加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