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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像是被突然刺痛,江蔓清緊攥着胸前衣服,淚眼朦朧抬眸。

不是他……

“擦擦吧。”夏晚蹲下,輕柔替她擦拭眼淚。

江蔓清一動不動。

她望着夏晚,眼淚突然像決堤的江水一般,洶湧而出。

她猛地撲進夏晚懷中,失聲痛哭。

心中微嘆一聲,夏晚伸手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可往往,有時無聲的安慰最能讓人崩潰。

眼淚一滴又一滴,江蔓清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哭得不能自已,她不知道自己現在除了哭還能做什麼,只有這樣,那個地方才不會那麼痛。

“我好難過……夏晚姐,我真的……好難過……”臉頰紅,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做錯了……為什麼……我會這麼難受……”

她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她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只能任由那些質問一遍又一遍地砸在她心上。

夏晚覺得心酸,可這種時候,她也無能無力,除了陪着她。

或許哭出來會讓她好受些。

“哭吧。”微不可查嘆氣,她低聲安慰。

聞言,江蔓清胸口處的酸澀更強烈了,那股難受的窒悶感一次次地橫衝直撞。

“嗚嗚嗚……”

……

與此同時,另一邊。

包廂。

琴聲清越婉轉,江聿琛喝着酒,只覺越來越苦。

他索性換了茶。

只是,原先的茶有多醇香,此刻就有多苦澀。

他喝不下去了。

最終,他還是換回了酒。

酒能解千愁,於是一杯又一杯,江聿琛沒有停止,也不想停止。

在他對面,霍清隨慢悠悠喝着茶,眼見着他將一瓶酒喝酒了才淡淡開腔:“這麼個喝法,是打算晚上交代在這兒,還是醫院?”

話落,他抬眸,示意琴師先出去。

琴聲隨即停止。

霍清隨睨他,問:“當初她離開的原因,查到了?”

江聿琛喝酒的動作頓了頓。

“……還沒有。”他回答,喑啞的嗓音此時聽着格外有磁性,末了,他忽的又扯唇,“查到了又能怎麼樣?我把一顆心捧給她,是她自己不要的。”

一開始,是她要開始,後來結束,也是她不聲不響不給任何原因的結束,從始至終,主動權都在她手上,他把什麼都給了她,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自作多情的笑話。

她不在乎。

不在乎他們之間的感情,所以能走的毫不留戀,也能把他偉大的讓給別人,不在乎這些年他的愛恨交織,所以不信任也不坦白。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

“這個結果,是她想要的,如今成全了她,不是很好?”又一杯酒飲盡,身體往後一仰,江聿琛閉上了眼,不知是在說服霍清隨還是自己,“如她所願,也放過我自己,兩全其美,沒有衝動。”

霍清隨沒有作聲,只是替他倒了杯酒。

“喝吧。”

“嗯。”

“四哥。”

“嗯。”

江聿琛慘然一笑:“我等得太久了。”

霍清隨沒有作聲,只是繼續給他倒酒。

他倒,江聿琛喝。

夏晚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副畫面。

她看了霍清隨一眼。

“蔓清哭暈過去了,我扶不起來,你幫我交個服務員過來吧。”她故意沒看江聿琛,頓了頓,她又說道,“記得找兩個男的,女的不行。”

霍清隨站起來走向她:“好。”

夏晚習慣性把手給他牽着。

兩人走向門口。

“等等。”

沙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兩人對視一眼。

“怎麼?”霍清隨轉身,淡淡反問。

江聿琛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我去。”

“你行么?”

江聿琛沒有說話,徑直繞過兩人開門出去。

夏晚和霍清隨沒動,直到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夏晚才低嘆道:“何必呢?”

霍清隨卻是笑而不語。

夏晚瞥見,皺眉:“你還有心情笑?”

“嗯。”

“……”

心裡挂念着哭成淚人的江蔓清,夏晚眉頭皺得更緊了,有遺憾也有擔心:“他……真的打算放棄?拍完後和江蔓清老死不相往來?”

霍清隨握着她的手往外走:“不然呢?今晚兩人鬧成什麼樣你也看到了,一個心寒,一個壓根沒想過重新開始,就算不放棄又能怎麼樣?聿琛一向驕傲,但在江蔓清面前,他破例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

江蔓清……分明對江聿琛有情啊,她的愛,或許一點都不比江聿琛的少。

儘管這樣想着,但夏晚到底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回去吧,”霍清隨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再想也沒有用。”

夏晚明白他的意思。

“嗯……”

……

江聿琛居高臨下地看着睡在沙上的江蔓清,煙癮突然間又犯了。

她真的哭過。

臉蛋泛紅,睫毛上還掛着淚水,睡得似乎不安穩,眉頭還皺着。

可是……

這些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她的難過,不過是因為被朋友欺騙而已。

江聿琛轉身就要走。

可……

自嘲似的扯了下唇,他站定,重新轉身俯身將她小心翼翼抱起,最後將她放在卧室的大床上。

“不要……”

他聽到她低喃的一聲,纏繞着排斥意味。

江聿琛低眸瞥了眼兩人的距離。

呵。

無聲嗤笑,他起身,轉身離開,再也沒看她一眼。

走廊里。

助理一眼就看到了他暗如墨汁的臉色,昭示着他的心情有多糟糕,一時間,助理不知道該問還是不該問。

最終,他還是擔心地問出了口:“江導,江小姐……沒事吧?”

不意外的,沒有回應,不僅如此,他的臉色更難看了。

背後驟然冒出一層寒意,助理心情複雜,張了張嘴,最後說道:“那位鄧小姐已經離開了,話我已經轉告,以後她不會再出現在江小姐面前。”

江聿琛仍是沒作聲,彷彿助理說的全都和他無關。

“江導,你……”

“送我回去。”

“……是。”

江聿琛再沒有說一句話,一個字。

只是在車子經過一個垃圾桶時叫了停。

車窗降下,他將一樣東西扔了進去。

“哐當”一聲,東西砸到底,也砸在了他心上。

那原本,是要給她的生日禮物。

……

江蔓清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從江邵東把她帶回江家撫養開始,江聿琛這個名字在她生命里便再也抹不掉。

初見時他的高冷,熟悉後他的驕傲,再後來他對她慢慢的寵愛,他就那麼一點一點走進了她心裡,佔據她的心扉,成為她少女時代最甜蜜的秘密。

他在大風大雨天為她撐過傘,回到家時她沒有被淋濕一丁點兒,但他的左半邊身體卻濕了個徹底,而當晚向來身體很好的他了燒;

他在她進入高中第一次月考沒考好時參加了她的家長會,不僅替她隱瞞了下來,在之後的每個晚上都會監督她複習,想辦法給她補習,直到下一次她沖入年級前一百;

他在她第一次來例假手足無措尷尬要死時親自去市給她買了一堆衛生棉,各種牌子日用夜用多有,還笨手笨腳但不失一貫高傲地給她煮了紅糖水讓她喝下……

一件件,一樁樁,全都襲來,清晰如昨日。

後來,她大膽表白逼他和她在一起,半撒嬌半威脅讓他答應了很多事,那是一段再甜蜜不過的時光。

可再後來……

是他的指責。

指責她不信任他,指責她從來愛的只是她自己,指責她對他不過是心血來潮玩玩而已,指責她把他讓來讓去,指責她……

她想躲,想解釋,想否認。

可他的聲音,他的那些冷漠的話,無論她躲在了哪裡,以什麼方式躲,都躲不掉,他總能輕而易舉地擊潰她的防守,然後將那些話一字字地強行刻在她心上。

只為了……折磨她。

而夢中的最後一幕,是他冷漠地走進她的房間,找到了那樣東西,當著她的面,不顧她的懇求要將它摔碎。

高高揚起,重重扔下……

“不要!”

江蔓清猛地睜開了眼。

她大口大口喘着氣,雙眼沒有焦距。

“不要……”她無意識呢喃着。

沒人回應。

好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只是一個夢,一個……太過真實的夢。

閉上眼,她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臉。

呼吸漸漸平復之際,她抬頭,重新睜眼。

陌生的環境先映入眼帘。

她一愣,隨即條件反射低頭。

衣服是完整的,沒有被換過。

那這裡……

恍惚散去,大腦恢復清明,江蔓清終於想了起來,這是江聿琛在帝璟的房間,她還在這裡,沒有離開過。

那麼……

像是不由自主,又像是潛意識裡有人在蠱惑,她下床,鼓起勇氣打開了卧室門。

空無一人。

很安靜。

那顆不知道在期待什麼的心漸漸灰暗。

直到這時,江蔓清才終於肯承認——

不是做夢,昨晚真真實實生了那一切。

他說,如她所願,不再糾纏,他說,成全她想做兄妹的心情,他說……他恨她。

心,倏地顫了下,隨即猶如千萬根針一起刺下一樣。

疼。

江蔓清眨了眨眼,忍住眼淚,笑了。

她和他……是真的徹底鬧翻結束了啊。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