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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憶語重心長說道“我的哥哥我了解。自打我有意識以來,從沒有瞧見過他對誰這麼關心過。更不曾瞧見他為了什麼人心甘情願受傷,甚至改變了自己的主意。你根本不知道,我哥哥他有多麼的固執。”

這樣的話,似乎方才張皇后也說過。就因為這個她才情緒激動,劃傷了她的面頰。

“我哥哥是個好人,他這一生不易。”李雪憶柔聲說道“他對你如此在意,還請君大人也能珍惜哥哥。千萬不要,再讓他受到傷害。”

君青藍此刻有種五雷轟頂的眩暈。她根本沒有聽清李雪憶說了什麼,滿腦子只有一句話盤旋不去。

這是……什麼情況?!

君青藍就這樣暈暈乎乎出了海棠苑,幸好李從堯早已經離開,否則,君青藍實在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以什麼樣的一種心態來面對這個傳說中,對她不一般的王爺。

她在岔路口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時放棄了前往葯廬瞧一瞧陳墨白的打算。李從堯這種時候將陳墨白給帶進了端王府,也不知道安的是個什麼心思。在解決蕭婉的事情之前,還是叫他安心的養傷吧。

君青藍回到清露園時,並沒有瞧見元寶。容含說,李從堯一早便吩咐人將元寶送去錦繡書院上學去了。元寶已經快要六歲,勛貴子弟大多在三歲就已經開蒙。元寶到了這個年紀的確早就該去上學,君青藍便也不再多問。

她在床上躺了片刻,輾轉反側終是睡意全無。索性直接披衣而起,悄悄牽了踏雪出來,直奔着鎮撫司衛所去了。

關於蕭婉的案子,顯然有人交代了什麼。君青藍進入衛所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人阻攔,眾人都笑嘻嘻同她打招呼,任由她自己去了停屍房。

君青藍站在停屍房門口瞧了半晌。今天的停屍房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雖然位置外形並沒有什麼變化。然而,同僚們到了停屍房前三尺處便會自動停步轉身,絕不肯越雷池一步。便似那裡有一條無形的線,將停屍房內外給分隔成了兩方明顯不同的天地,涇渭分明。

君青藍緩緩推開房門,入目便是兩具敞開着的黑漆漆棺木,以及棺木旁認真作畫的姜羽凡。

“姜小爺?你也在?”瞧見姜羽凡多少叫她有些意外。這玩世不恭的京城第一紈絝子,居然也能有這麼用心的時候?

姜羽凡卻並沒有如從前一般,立刻上前同她嬉笑。而是微微朝她擺了擺手,繼續低頭作畫。君青藍走至他身邊,瞧見他正仔仔細細將棺材中兩具屍身畫在紙上。他這一次儼然用了心,連蕭婉面頰上細小的黑痣都給畫的清清楚楚。

君青藍不去打擾姜羽凡,自行走至棺木邊,目光卻鎖定在棺中無名男屍身上。那人身長七尺,身材頎長挺拔,面如冠玉,倒是長了張好顏色。然而,怎麼瞧着,那人的容顏氣質都略微柔弱了些。這樣的人,哪裡及得上李從堯萬分之一?

君青藍的目光在男子周身上下仔細打量着。他因中毒身亡,眉心處帶着幾分隱隱的黑氣。然而,他手腳軀體都呈自然舒展的姿態躺着,顯然生前並沒有受什麼苦楚。

君青藍微顰了眉頭。總覺得男屍這樣的死亡姿態有些說不出的怪異,而且他的面色……她側目瞧一眼旁邊的蕭婉,眸色一凝。飛快戴好了薄皮的手套,將手指探向了男屍耳後和軀體。

“你在做什麼?”君青藍驟然出手,儼然破壞了畫面的整體。姜羽凡皺了皺眉,停了手。

“檢查。”君青藍只說了簡簡單單兩個字,並未過多的解釋。

她將手指自男屍面龐上移開,放在眼下只瞧了一眼,唇角便不可遏制的勾了一勾。下一刻,便朝着他的手掌去了。姜羽凡瞧見她用力將男屍的手掌扳開,也不知在瞧些什麼。

姜羽凡瞬間便對畫畫失去了興趣,三兩步湊近了來“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君青藍正慢悠悠放下男屍的手掌,眼底中似乎帶着幾分瞭然“大約有一些。你來幫我個忙。”

“幹什麼?”

“把他衣服脫了。”

“好咧。”姜羽凡上前,三兩下脫了男屍外袍。露出裡面的雪白中衣來。

“嘖嘖。”姜羽凡讚歎着說道“這人還真是有錢。中衣的料子用的居然是天雲錦。我活了這麼大,也只在小時候得了塊我母親拿天雲錦繡給我的帕子。那質地,真軟吶。”

姜羽凡眯了眯眼,儼然陷入到美好的幻想中去了。君青藍對天雲錦多少有些意外,據說這種料子是用稀罕的雪蠶吐的絲織出來的。雪蠶絲觸手冰涼,韌性極好,用它織成的布料,冬暖夏涼,十分柔軟。這便也造成了天雲錦的貴重,在燕京城的集市,大約已經買到了寸金的天價。即便如此也是有價無市,因為雪蠶的成活率極低。如今大約也只有皇宮中,才有那麼幾匹天雲錦的庫存了吧。

誰能想到,這無名男屍身上穿着的中衣,居然是用天雲錦製成。

君青藍略一沉吟說道“繼續脫。”

“還脫?”姜羽凡瞧她一眼“再脫就光了。”

“脫。”就這樣,不解釋。

姜羽凡在心中腹誹。就青藍最近的口味喜好可真是越來越奇怪,這麼喜歡扒人衣服呢?她上次在大理寺的冰窖中叫人將福來脫得精光的事情歷歷在目。於是,姜羽凡不再猶豫,三兩下也將男屍上身剝光了。手指便朝着下身奔了去。

“可以了。”君青藍忽然開口,喝止了他進一步的舉動。

“這就行了?”姜羽凡瞧向君青藍,她的目光卻只一瞬不瞬盯着男屍裸露的上半身。

姜羽凡看她瞧的專註,便也扭頭朝着男屍瞧了去。不過瞧了一眼便顰了眉頭。

“咦,好臟啊!”

君青藍眸色一凝,的確很臟!

棺中這一具男屍,面容完好,衣着華貴。若不是脫掉了他的上衣,誰也不會想到,他的身上居然如此的臟污不堪。他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遍布着瘀黑的污泥。還帶着些經年的舊傷不及治療,竟隱約能瞧見潰爛的膿血。

“怎會如此?”姜羽凡狠狠皺着眉,儼然瞧見的一切叫他兵不舒服“這到底是個什麼人

?”

他瞧向另一邊靜靜躺在棺中的蕭婉搖了搖頭“這位蕭家小姐的眼光,可真真有些太差勁了。”

“未必。”君青藍靜靜瞧着並排放在一起的兩具棺木,眼底神色漸漸凝重。

“你方才執意叫我脫了男屍的衣服,可是早就猜到了衣衫下會是如此的模樣?你是不是已經知道這人是誰了?”姜羽凡瞧着君青藍,目光殷切。

君青藍卻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他是誰,只大約能猜得出他的身份。”

姜羽凡眼睛一亮“是誰?”

“你瞧這裡。”君青藍朝着姜羽凡伸出了手去。

她驗屍所用的薄皮手套是如人皮膚一般極其淺淡的肉色,這樣的色澤,即便手套上沾染上任何東西,瞧着都會特別的明顯。

於是,姜羽凡便看到她指尖處的手套上分明有一塊墨黑的污漬。油膩而明亮,瞧不出是什麼。

“這塊污漬是我在男屍耳後的溝壑處沾染到的。而你瞧他啊面目。”君青藍的手指朝着男屍面龐指去“乾淨整潔,面容清俊。但,他身體中這些正常人眼睛瞧不見的角落卻是這麼一副情景,你以為這代表了什麼?”

“我知道了。”姜羽凡眼睛一亮,撫掌說道“這人不愛乾淨,不喜洗澡清潔。故而,每日只將臉面整理乾淨,其他地方就放任自流。這麼說起來,蕭婉的眼光可就越發的要不得了。”

“……。”君青藍瞧他一眼,只覺無語。姜羽凡的腦迴路,永遠不是正常人能夠企及的範圍。

“即便再不愛清潔,他身上的污垢能積累了這麼多?還有他身體上這些弄爛的創傷,應該都不是勛貴世家弟子該有的模樣。”

姜羽凡撓了撓頭,似乎的確是這樣。雖然他的朋友中的確也有一些不愛沐浴之輩,但到底家底豐厚,家教嚴格。即便再懶,也不會將自己給糟蹋成這個樣子。

“那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姜羽凡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我以為……。”君青藍吸了口氣說道“這人原先,只是個乞丐。”

“乞丐?!”姜羽凡驚得一跳,眼睛瞪得溜圓“怎麼可能?”

“你來瞧這裡。”君青藍將男屍手掌輕輕抬起,叫姜羽凡能夠清楚的看到。

“你看他的指甲很長,邊緣卻參差不齊,儼然從不曾好好修剪。而他指縫中藏着厚厚的黑泥,足見他往日連手指都不曾好好清洗過。而他的掌心……。”

君青藍將男屍手掌翻轉,掌心朝上。姜羽凡便瞧見他掌心處生着的厚厚一層黃色的硬皮。

君青藍的手指在他掌心的硬皮上擦過,緩緩說道“他的手上生者的這一層老繭並非一朝一夕能夠形成,說明他生前的生活並不富足,該是常年都會做一些粗重的體力活。”

君青藍放下他的手掌說道“你再瞧他的腳掌,較之一般男子要寬厚扁平。這都是常年不穿鞋子行走而產生的後果。”

“但是……。”君青藍眼眸一眯,陡然瞧向了姜羽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