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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件更讓徐從安隱隱覺得不安的事情,說不上為什麼,給何婉婷請過幾次脈,都讓他猶豫不定,總覺得哪裡不對,可再號,又沒有什麼異樣。

這樣的事情,徐從安自然不會對別人說起,是自己老了嗎?

北方的春天總是很短,它不是南方那種清新佳人般的感覺,更多的,像一個活潑而精力充沛的少年,快步的走向夏天。

在雪見的肚子越來越大的這個春天,在煙花三月的季節,卻已經連續一周蒙蒙陰雨了。

邊境一直沒有戰事傳出來,流民也慢慢散掉了。周家人早就去了青州。而在安寧休養了一個月的世子側妃也決定回京城了。

吹面不寒的楊柳之風,此時和着細雨與樹上的新葉嘻戲着,彷彿在向世人炫耀着春雨貴如油含義。

此時,雪見正和周博徐從安玩着跳棋。閑來無事,又不能出門,三個人倒也不悶得慌。但門帘一挑,一臉氣急敗壞的白逸天就帶着雨氣鑽了進來。

自然有人接了傘,白逸天一臉的不滿意,衝著他們道:“不是說雪見又弄出一個什麼四人玩的升級嗎?怎麼你們仨個,倒先玩起了跳棋?”

對着他的怒火,雪見微微揚起臉,笑呵呵地說道:“白大公子,您還真是風雨無阻呀!”突然雪見發現,都說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還真是大實話。瞧瞧眼前這位公子哥,再看看自己的血淚史,就是典型的例子!

兩年前,自己打一穿來後,就為生計發愁,為吃飽穿暖發愁,為發家治富發愁。可這位縣令之子,不過是官二代中最小的那個,卻一直不事生產,除了剛認識周家的時候,也算伸手救濟過,但後來可是從蹭吃蹭喝到白吃白喝直至最後的橫吃橫喝,外帶吃乾股的,這真是讓雪見這個以自己的能力和不懈的努力來奔小康的新新人類,情何以堪呀!

當年不知道周博怎麼就鬼迷心竅,結交了白逸天這號人物?這算不算是一失足,便成千古恨?

現在,這白逸天在徐家在周家的時間,比在白家還要長。連他家的小廝不言,也與周家三妮定了親事,只等半年後,便要成親了。雪見越盤算這事,越覺得周家是吃了虧的。

徐從安也笑眯眯地抬起頭:“天哥兒這幾天不是在忙着教五娘六郎騎射嗎?怎麼今天沒去?”

原來周家的這群孩子也是見天的過來這邊玩上一會,但五娘被王姨娘拘着在家學規矩做淑女,早悶得要瘋掉。後來一聽說六郎在跟着白逸天學騎射,就更是坐不住了,不知道怎麼說服了王姨娘,也一起跟着白逸天隔着幾天學上半天。

五娘六郎俱是聰明伶俐的孩子,又從小淘氣搗蛋,此時學起來騎射,卻像模像樣,讓白逸天這“師傅”很有成就感。

白逸天皺着眉頭,苦着臉道:“這不是連着幾天都下雨嘛。”邊說邊轉着圈兒看棋盤,說道:“看看,看看,看看這綠棋被堵的如此嚴實,想來雪見是又輸了。換我是你,玩什麼輸什麼,早就拿帕子捂了臉,再沒臉見人的。”

雪見伸手指着他,惱羞成怒道:“失敗是成功他娘,沒有失敗,哪裡會有成功?你這樣的凡夫俗子,又怎麼會有我這樣高深的見解?”

白逸天大聲的“唉……”了一聲兒,趕快肅了臉色,自己就管不住自己的一張臭嘴,要知道這個時候得罪一個雪見不要緊,自己想玩什麼新鮮的玩意,就再也玩不上了。

早有不語伺候着白逸天脫了沾了雨水的披風,雪見對着他,不依不饒的接著說道:“總之以後再玩什麼,我們都不帶你玩。”白逸天剛剛坐在桌邊喝了口水,聽到雪見一本正經的腔調,笑出了聲,放下杯子,笑呵呵的說道:“博哥兒,看管管你家婆娘,就這麼一招,翻來複去的用。”周博頭也沒有抬,自顧自的放下一子,道:“你縱有千般變化,我家娘子只以不變足以應你萬變。”

到底邊和白逸天打着嘴架邊玩了這一局,雪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兒,坐到一邊的軟椅上,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發明”的玩意兒,怎麼輸的卻總是我?太受傷了!

小杏提着食盒,打簾進來,說道:“娘子,快來吃些點心吧。”雪見最近胃口大開,食慾也很旺盛,在三頓正餐之間,總會再加些小點心。

現在小杏和小梅同是雪見身邊的一等丫頭。小杏和小梨最開始是服侍周博的,但自買來起,見到雪見,她們就知道自己是沒有希望被周博收房的,二人也是明白人,於是早早就息了那份心思。自從雪見當了大少奶奶後,更是一門心思服侍雪見了。雪見壓根就不是典型古代人,從不擺什麼主子的架子,也不願意拘禁着下人,所以二人倒也過得自在。

現在,小桃找了一個好人家又成了自由身,大少奶奶還給了她讓人羨慕的嫁妝。這事情在周家的下人圈裡,就形成了一個共識,就是只要好好做,便有好前途。

隨着小杏替了小桃,和雪見近身相處的日子越久,小杏就越是慶幸跟對了主子,對雪見也愈發的忠心和維護起來。

雪見肚子越來越大了,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更笨重,平時里稍微有一點兒頭疼腦熱,幾個丫頭比自個兒生病還要擔心難過。

小杏為人謹慎沉穩,所以,這吃喝之事多由她經手。

看到吃的,白逸天自然是眼前一亮,再看看小杏板着一張小臉,看也不看他的樣子,便嘆息着說道:“周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的,周家的銀子,也是越賺越多的,可周家的人,唉,卻是越來越小氣了。”

小杏無視他的嘆息,對着雪見道:“娘子你看,都是依着娘子的新法子做的,奶酪小蛋糕,葡萄乾土豆泥,豆泥蛋黃小餅,芝心雞蛋卷,松仁棗泥拉糕,蕎麥栗子酥,玉米烙,芝麻涼糕。娘子先嘗嘗,看看味道對不對?”

雪見點點頭,看着小杏,低低交待道:“這葡萄乾土豆泥顏色不對,想來是土豆泥蒸的時候,火候還是不夠;這松仁棗泥拉糕,卻又火大了,顏色看着就讓人沒有胃口……”

白逸天長臂一伸,卻是把這兩小碟直接拿到左右手中,皺着眉頭道:“你們大少奶奶怎麼能吃這種色香味都不足的點心,還是我好心偏勞了吧。”邊吃,他邊抬頭看着周博,笑了起來,樂不可支的繼續說:“博哥,也別讓我們家的廚子過來學了,依我看,學了也沒用,還不如索性你們每次都多做幾份,然後我好給我娘帶回家去。”

雪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連眨了好多下,說道:“可以拿着不是當理說的,此世間,唯白大公子一人耳!也不知道白大公子這胡攪蠻纏還理所當然的性子,到底是像誰了?”

一群人,包括白逸天自己,都笑了起來。這樣吃罷點心,雪見由小梅小杏扶着,回了內院去小睡。

白逸天這才說道:“如果不是這場雨,想來世子爺一行人,也早就啟程了。”

白逸天這人,白兼然早有斷言,自己這孽子心地良善,待人真誠,心眼兒不多,但是也絕不是傻子。他聰明絕頂,之所以沒有參加科考,只是因為受白兼然影響過深之故。

白逸天父母恩愛,父親又沒有侍妾,白逸天也沒有兄弟姐妹,只汪從寒一個表兄,所以很是親近。後來認識周博後,因着周家沒有長輩,周博雖然腹黑面冷,但對待庶弟庶妹卻從不苛待。他悶慣了,一到了周博那個人口眾多的家裡,就非常享受那種親厚的感覺。現在周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他都一一看在眼裡,對這憑空殺出來的南谷波,自然關注良多。

“唉……”周博嘆氣。連自家那個沒心沒肺的婆娘都覺出來世子一家的不對了,就說明,這裡面,真是大有文章。可是,以他和白逸天的能力,想查出來世子爺的歪歪繞繞,恐怕遠比查東勝村的縱火案還要難一百倍。

周博想到縱火案,心裡難抑的鬱悶。如果真是柳家母女做的,那父母心中,會是什麼感覺?

第二天一早,周博依照習慣練完了一套拳,回屋洗漱後,就和雪見去徐從安那邊請安吃早飯了。一般中午,周家那幾個弟弟妹妹,都會輪流過來陪雪見。

剛剛吃過早飯,多福就來稟報,說是世子爺的長隨小湯來了。

“小人給徐御醫和周家少爺少奶奶請安。”小湯進來,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微笑行禮。

“世子爺本想着親自過來告辭的,但側妃一直需要人照顧,就沒有辦法脫開身。世子爺說我們今天就要返回京城了,這近兩個月以來,承蒙徐御醫照顧,感激不盡。”說著,又給徐從安深深一躬。

周博微微垂着頭,坐在徐從安身旁,一副與己無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