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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短褲,柔黑的頭髮隨意的扎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細白的頸項。身上的T恤有被染髒的痕迹,估計是之前的打鬥中留下的。

聽到腳步靠近,她回頭看向他,那雙水盈盈的眸中沒有他想象中的害怕或者慌亂,卻帶着一絲歉意和愧疚,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遍,除了衣服上的污漬之外,沒看到有受傷的地方,剛才胸腔內涌動的怒氣略微收斂了一些。

還好她沒事。

時暖暖想叫他的名字,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抿了抿唇垂下了頭,裝作不認識他。

根據合約,他們兩個就是互不相識的陌生人。

這時,身後又傳來一聲急剎,一輛掛着軍牌的黑色奔馳停在賓利的旁邊,沒等車停穩,一個男人就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旁邊原本一動不動站得筆直的軍人像是接到了無聲的命令,全體立正稍息,場面一下子嚴肅起來,那幾個被按住的小流氓感覺到了不妙。

於文龍走過來,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叼了一根含在嘴裡,點了火站在那兒抽了一口,對韓慕年打趣地說道:“你那司機車技不錯啊,那麼堵的路都能開這麼快。”

秦安安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下意識的就躲在了時暖暖身後,搖了搖她的手臂,小聲地問道:“暖暖,那個兵哥哥怎麼會來?”

“不知道。”她也一樣小聲地回道。

她確實不知道,也不認識他,不過看樣子是跟韓慕年認識的。

“報告於少校!所有人全都控制住了!”其中一名軍人上前敬禮報告道。

“就他們?”於文龍眯着眼看了看地上被摁倒的一片。

“是!”

“沒漏的吧?”

“報告於少校!沒有遺漏的!”

於文龍滿意的點點頭,走過去遞了根煙給韓慕年。

他看了眼,沒接。

於是於文龍又把煙收了回去,自己吐了口眼圈,指了指那些被按倒的人:“怎麼處理?”

“押到局裡先關幾天,帶頭的那幾個留給我。”他的語調低沉,聽不出此時的情緒。

“行吧。”於文龍幾口就抽完了剩下的煙,把煙蒂丟在地上,用那雙漆黑的軍靴踩了踩,“都帶走,單獨押起來,順便讓滕嘯天來一趟。”

“是!”那人接了命令,對那批人揮了揮手,“全體聽命,全都押到車上!”

圍觀的人就像免費看了一場抓捕大戲,這場面足以讓他們津津樂道好一段時間。

江烈權他們幾個站在一邊,身上都或多或少掛了彩。尤其是江烈權,眼角有一塊很大的烏青,嘴角也帶着血絲,看來他打得最為兇猛。

“嘖,小夥子挺拼的。”於文龍看了眼他的傷勢,基本都是硬碰硬的對抗傷。

江烈權咧了咧嘴,看了眼坐在那兒的時暖暖,嘴角的傷口讓他疼的倒抽一口涼氣,卻還是扯出了一抹笑:“沒事,保護女孩子應該的。”

於文龍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迴轉了一圈,覺察到了異樣。

他回頭看了一眼靜默矗立的韓慕年,突然覺得感情這種事還真不是一般的複雜,嗯,一點也不適合他這種粗人。

那群地痞流氓一個接一個的被押上車,圍觀的人群發出一片噓聲,對他們指指點點。還沒等討論完,卻又見兩輛跑車轟鳴着油門由遠駛進,並排停在奔馳車後面,從上面下來四個同樣衣着不凡、容貌英俊的男人。

人群再一次沸騰起來——難得的打架鬥毆竟然能陸陸續續引來這麼多看起來頗有背景的人,想必是非常有熱點的話題。

有的人已經開始用手機拍照錄像,準備把這罕見的新聞發布到網上去。

“你們怎麼跟來了?”於文龍對他們的到來表示不解。

景若峰和姜呈言對視一眼,沒說話,目光投向了前面的秦琅暉。

秦琅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時暖暖安然無恙,剛才一路上繃緊的神經這才放鬆了些。但是一看到韓慕年漠然的站在她身邊看着自己,他的心有一瞬間的慌張。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出現。

“哥?!”秦安安看到了他,喊了一聲,從時暖暖身後走出來跑向他,“哥,你怎麼會過來?”

“安安?”

秦琅暉看着撲向自己懷裡的妹妹,愣了兩秒鐘,忽而就想起來她跟時暖暖是最好的閨蜜,想必今天晚上也是兩人一起在大排檔吃飯才會惹到的那些流氓。

“哥,你們怎麼都過來了?”秦安安抱着他問。

“正好在吃飯,聽到消息就來了。”秦琅暉心不在焉地回道,隨後又拉開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你沒事吧?”

“沒事,他們幾個護着我們,幫我們擋了。”秦安安指了指一旁的江烈權他們幾個。

“你的同學?”

“算是吧,不是一個班的……”

秦琅暉看了看他們身上的傷,知道這場架動靜不小,不由地皺起了眉:“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打起來?這才開學第一天你就給我惹事!”

“哎呀,又不能怪我們!”秦安安見他要開始說教,馬上反駁了回去,“我們吃的好好的,是那幫臭流氓喝醉了酒想調戲暖暖,還動手在先,烈權他們看不過去才動手的,我們是屬於正當防衛!”

“這邊治安不好,以後晚上八點後就不準出校門,聽見了沒?!”秦琅暉搬出了長兄的架勢。

“哥,你幹嘛拿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的親妹妹!”秦安安不幹了。

這大學生活才剛剛開始就有了門禁,那還讓她怎麼活。

“我是為了你好!”

“我不!”

一個倔強,另一個比他更倔強。

眼看着兩兄妹就要吵起來了,於文龍趕緊上前勸架:“算了算了,沒這麼嚴重,今天晚上的事情只是個例外,這邊的治安還算不錯的,改天我讓滕嘯天再多調幾個人在附近巡邏,沒事兒。”

他的年紀跟紀寧一般大,按照輩分,秦琅暉是要叫他一聲哥的,既然他都已經這樣說了,秦琅暉自然也不再追究,只是臉色還是沒那麼好看。

秦安安倒是微微羞紅了臉,因為她沒想到這個帥哥哥竟然跟自己哥哥認識,而且看樣子交情還不淺,不然哪可能三兩句話就讓他鬆了口。

“教官,謝謝你啊……”

她扭捏着道了謝,於文龍點點頭,也就算是接受了。

那群混混被一一押送上了軍車,直接送到了附近的警察局,圍觀的人群也在於文龍的示意下被手下的人驅散了。

大排檔老闆見那群混混走了,來解決問題的幾個都是開豪車的有錢人,不由得起了心思,開始抱怨說自己今天晦氣,不僅門面被人砸了,還惹了這裡的地頭蛇,以後還怎麼開門做生意之類的。

“喂,不是我說你們,事情是你們惹起的,你們看看砸的我滿地的碗筷碟,還有這一箱箱的酒,你們總得賠給我吧?今天晚上這一鬧,我還怎麼開張?我不管你們什麼矛盾不矛盾的,我這是要做生意的,我……”

他絮絮叨叨的話還沒說完,韓慕年一個眼神示意,劉建國直接從車上取了厚厚一疊紅鈔雙手遞到他面前:“這是賠款,您看還夠嗎?”

紅艷艷的顏色讓那老闆立刻住了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手腳利落的把錢捧進懷裡,生怕他反悔似的,臉上的表情堪比京劇變臉:“夠,夠,夠……”

劉建國板起臉,語氣一變,警告道:“夠了就閉嘴,別再讓我們韓少聽見一句廢話。”

“是是是,我不說,我閉嘴……”他連那一地狼藉都顧不得收拾,抱着錢就跑進了店裡,估計是躲進去數錢了。

一切發生的快,解決的也快,於文龍好歹還是他們幾個學生的總教官,受了傷也該多關心一些,走過去說道:“行了,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口,別發炎了。”

“這點小傷,沒事兒。”江烈權揉了揉暗疼的胳膊,嘴硬地說道。

“別逞強,現在天熱,很容易發炎,等傷口化膿了就來不及了。”雖然這點傷對他來說是不算什麼,但是現在的學生個個都身嬌肉貴的,他就怕到時候家長來鬧騰。

“烈權,你們還是去醫務室看看吧。”時暖暖開口勸道,“那些人下手重,如果有內傷就不好了。”

別人說的江烈權能不當回事,但是時暖暖說的他是一定聽的:“好吧,那就走吧。”

他招呼了一聲,幾個男生都跟在他身後往學校的方向走。

秦安安挽着時暖暖的手臂,一行人走回到學校。

L大的醫務室有好幾間,於文龍帶着他們敲了其中一間的門,說明了情況之後把他們幾個都帶了進去。

時間已經過了九點,整層樓基本都沒有人了,走廊的燈照射在光潔的地磚上,反射出清冷的光。

秦安安被秦琅暉叫到了一邊訓話去了,就留下時暖暖一個人靜靜的站在走廊上等待。

過了一會兒,走廊的盡頭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她聞聲抬頭,不出意外的撞進了一雙暗沉的黑眸中。

兩人相對而立,終究還是時暖暖道行太淺,先敗下陣來:“慕年。”

聲音軟軟的,有討好的意味,但是韓慕年的心情卻並不怎麼好。

他想起了剛才,她也是用這樣柔軟的聲音叫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這讓他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走近了兩步,在她的跟前停住,一垂眸就能看見她如小扇子般濃密的睫毛在微微顫抖。

是害怕?

她在怕什麼?

是在怕自己?

他突然發現自己能理解商場上的起伏,卻並不了解面前這個小女人的心思。

他本來想問為什麼不打電話給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份合約,擰了擰眉,話到嘴邊也就變成了“以後有什麼事就打給我”。

這是一句承諾,時暖暖心頭一顫,微握的手指蜷了蜷,低低的“嗯”了一聲。

她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正在悄然改變,是哪裡變了,她卻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