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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鼻子還算仗義,跟王爍完話,立刻就打點行裝下了山。

騎的一頭驢。

王爍看到他騎驢的樣子挺好笑,對他道:“騎我的馬去吧!”

“王公子的馬太過神駿,李泌駕馭不了。”李泌笑道,“我一介道人,騎驢正當合適。”

“那你快去快回。”

“好。”

李泌騎着他的驢,晃晃悠悠的走了。

王爍覺得,這個牛鼻子還是蠻有意思的。乍一眼看起來他有點愣,得可愛一點就是呆萌。

但這個傢伙絕對是智商爆表,七歲就能寫文章,少年時代就已經精通道家學。如今他當然更加博學了,最令人不可思議的就是,他年紀輕輕居然就已經精通《易經》。

《易經》是儒家群經之首,中華智慧之結晶,中華數千年的大道之源。外國人稱它是“古代哲學、下之最”,“世界人類唯一的智慧寶典”。更有人通過一番科學研究之後,《易經》與最新的原子物理學頗有相通之處,是“打開宇宙迷宮之門的金鑰匙”。

《易經》這樣一部神級的經典,古往今來能把它讀懂的人,都是極少數。能將它讀到“精通”的,恐怕真能窺得機、暢曉萬物。古往今來上地下,一切規律盡在掌握。

被傳得神乎其乎的李淳風與袁罡,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人物。

所以,別看李泌平常有時獃獃愣愣的,偶爾出一些話來也像孩子一樣的真。他是名符其實的大智若愚,他真正的智慧如同海水不可斗量,絕對不是旁人所能想像。

王爍不由得想到,有許多的科學定律在誕生不久又被推翻,壽命極短。《易經》卻是歷經千年不衰、放之四海皆準。並且隨着時間的推移與科學的發展,它越來越被認可與重視。

咱們中華祖先的智慧,真是令人驚嘆!

大哥不是建議讓我多讀書嗎?群經之首的《易經》,絕對繞不開。改我得向牛鼻子討教討教,看我有沒有學習《易經》的賦。

李泌走後,王爍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也不知道他這一來一回要多長時間,保守估計他也得要明日才能回來。

王爍閑得有些無聊,來到了李泌的房間里,看到他沒抄完的《道德經》,捉筆替他抄寫了一段。還沒寫一百個字就下不下去了,除了手酸還有更加無聊。再一看,自己的筆跡和李泌的擺在一起,簡直是太丑了。

他只用了一秒鐘來進行思考,就果斷的決定把這一頁經書草稿給撕了,上面還有李泌之前已經寫好的一段經文。

撕完後王爍自己都覺得好笑,原本是一番好意,要替他抄寫幾頁經文,結果卻是抄出了負值。

看樣子,這一一夜怕是不太好熬。

王爍像個孤魂野鬼一樣,在玄清殿里四下晃蕩起來。因他來過好幾次了,殿內的道人都已經認得他,見了面也會客客氣氣的打聲招呼,但也僅限於打招呼而已。

殿內唯一與之能夠與之聊上幾句閑的九仙媛,正在陪廣陽真人修行念經。身邊跟着的馮剛這幾個大頭兵,一個比一個無趣。跟他們聊,會聊得腦仁疼。

“沒辦法,只好去騷擾念奴了......”

雖然王爍知道念奴正在與“大魔頭”紅綢暢敘幽情,但現在為了避免自己死於無聊,還真是沒了別的選擇。

於是重新回到香房,還在門外就聽到念奴與紅綢的笑聲,兩人聊得真是開心。

王爍不由得心裡凜了一凜,我還是頭一次聽到紅綢這樣笑。

原來,大魔頭的笑聲倒也並不瘮人,反倒像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女孩子。

王爍拉開滑門,準備進去。

紅綢的聲音立刻恢復大魔頭本色,“你來幹什麼?”

“不得無禮!”念奴也立刻恢復了“主人”本色,厲聲斥責並且起身施禮,“王公子,請恕罪。”

見到念奴如此,紅綢也心不甘情不願的叉手一拜,“紅綢多有冒犯,還請王公子恕罪。”

嗬!

王爍頓時就笑了,果然是生萬物,一物降一物。

“看你二人聊得如此投機,我都不忍心打擾了。”一邊着,王爍一邊走進了房內,反手關上了門。

紅綢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王爍,彷彿是很想:沒看出來你有什麼不忍心的啊?

“王公子得哪裡話?快請坐。”念奴倒是淡定如初,並道,“紅綢,你先迴避。我有一些事情要與王公子相商。”

“......”紅綢愕然,看了看念奴又看了看王爍,默默的退了出去。

王爍想起了之前念奴跟自己的那些事,於是主動問道:“齋主怎會與王准、邢縡有了仇怨?”

“這還真是來話長。”念奴道,“其實一開始,我是得罪了王准之父,王鉷。”

“怎麼回事?”王爍問道。

念奴道:“那時我還是一個普通的平民女子。我阿爺和幾位兄長是軍人,幾年前他們都陸續都在戰場上陣亡了,家母憂傷成疾、哀痛而死,家中只剩下我與一位幼弟。”

王爍有點意外,沒想到念奴還有這樣的身世。

念奴繼續道:“按律,我與幼弟應該能夠得到一批撫恤金。但官府的人卻告訴我,前方軍鎮並未發來正式公文,告知官府我父兄陣亡的事情。因此,我與幼弟非但拿不到撫恤金,還要為父兄繳納田租與賦稅。因為他們服役的時間,已經超過了六年。”

王爍點零頭,“大唐律,募兵六年一輪換。六年兵役的時間之內可以免稅,六年之後就得恢復交稅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父兄明明是戰死在了邊關,還得不到承認?”念奴着,情緒有些悲憤起來,“不承認他們是為國盡忠的烈士,也就罷了。但是死了也還要繼續交稅這種事情,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王爍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道:“你的這種事情,確實時有發生。邊關的將領為了騙取軍功,常有瞞報傷亡的不法行為。這確實很令人寒心。前不久罰者一案當中,有許多老兵都是因為此事而憤慨,從而被人挑唆利用,誤入了岐途。”

“王公了,念奴一介倡婦,不懂什麼國家大事。”念奴道,“我只知道,我的父兄死得冤。官府的人還警告我們,如果不能如期上稅,就要沒回我們的田產,將我姐弟二人罰沒為奴!”

王爍的眉頭再次一擰,大唐的良民如果失去了田產,只剩兩條路可以走。一是為奴,二是逃亡成為流民。

“我姐弟二人哪能交得出那麼多的田租賦稅?”念奴嘆息了一聲,“無奈之下,我只得四處申斥。我弟尚幼,我一介女流也不懂這些事情,便如同一隻無頭蒼蠅只知四處亂撞。不料卻是惹下了大禍!”

“怎麼回事?”王爍問道。

念奴道:“王公子可知,王鉷曾任戶口色役使一職?”

王爍頓時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戶口色役使,就是專管戶口與收稅的一個重要使職。王鉷為了討好皇帝,拼盡渾身解數在民間撈錢,向軍烈家屬徵收重稅,就是他最為臭名昭着的手段之一。

念奴這樣無組織無紀律的隨便“上訪”,等於就是觸碰了王鉷的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