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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和盆地周圍的蘇格拉底山脈或夏洛克斯山脈那些動輒數千米高的雪峰相比。就算放在城市中,它也不過只是平均高度一千米以上的太空城身旁一個渾身載滿了樹的小矮子。

就算翻爛了電子地圖,在電子沙盤上推斷了幾十把電子推桿,恐怕事前也沒有人會想到,在雷斯克這個連接着東南主航道,被稱為查克納大門的美麗星系中爆發的這場戰役,最關鍵也是最慘烈的一戰,竟然是在這裡。

此刻,152高地向西的一面山坡,已經是一片狼藉。

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倒卧的樹木和被炸彈翻出黃色泥土的彈坑。青幽幽的山林,變成了一個醜陋的癩痢頭。密密麻麻的炮火,還在一遍遍地蹂躪着地面的泥土碎石和枯枝爛葉。

一道道蘑菇般的黑雲,在山頂那蜿蜒的陣地工事前騰空而起,白色的黑色的硝煙,滾滾瀰漫。數以千計的蘇斯機甲,排成了五條散兵線,拚命仰頭上攻。山上山下,只看見能量炮火往來穿梭,交織成一張巨大的光網。

“打!”被炮彈炸得殘破不堪的陣地上,一名查克納少尉。狠狠扣下萬能操控桿前方的扳機。

趴在射擊位上的機甲手中巨大的手持式加強能量炮炮口飛快地轉了一圈,隨即猛然一聳,數百條纏繞凝結的光絲,化作一顆橄欖球大小的能量炮彈噴射而出。只一閃,就扎進了山下蘇斯機甲群中,爆發一團讓人不可逼視的白光。

白光橫着掠過大地,四周的空氣彷彿被猛地扯了一把又猛地推開來,一道衝擊波裹着塵沙,形成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圓圈,向四面八方擴散。

直到這時候,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才隨着大地的震動衝天而起。

這一炮,打得極准。一輛剛剛從一塊大岩石後露出身體的蘇斯狂人機甲,被直接命中。重達近三十噸的鋼鐵身軀,被劇烈的爆炸給整個兒掀飛了出去。

那堅硬的外殼和外掛裝甲,如同被烤焦的千層餅表皮上的碎渣般碎裂剝落,化作白光中的幾個小黑點,青煙裊散之後,就只剩下了一個焦黑的骨架。

一擊命中,少尉飛快地往回一縮。

腳下深深的巨型壕溝中,一輛輛機甲勾着腰,來回奔跑。坑道兩邊被爆炸震落的泥土,撲瑟瑟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左邊拐角處,一輛被炸斷了腿的機甲,在坑道的緊急維修區更換新的機械腿。下面,幾輛八代獸型單兵機甲,正利用他們天生比人型機甲更擅長在坑道中移動的優勢。往各射擊位上補充彈藥。

靠外一側坑壁是密密麻麻的射擊位。每隔六米,就有一輛單兵機甲趴在斜坡上向山下瘋狂開火。劇烈的炮聲,就像是在身邊炸開的驚雷,一串串,一片片,無休無止地折磨着人們的神經。

少尉深深吸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自己被爆炸聲震得發慌的心臟。看了一眼機甲電腦上的能量炮充能時間。

距離下一次開炮還有十五秒。

手持機甲能量炮雖然威力巨大,可是,卻有着射速慢的缺點。無論什麼機甲,只要一綁定這個大傢伙,就會像一株被汲取營養的藤蔓纏繞的植物,貢獻出百分之八十的能量和引擎資源用於作戰。

在激烈的戰鬥中等待能量炮充能,實在是一個逼人發瘋的好主意!

少尉狠狠撓了一把褐黃色的亂髮。

他的有些乾裂的嘴唇在默默地祈禱中飛快的張合,腦袋隨着等待的煎熬埋下去又抬起來。他梗着脖子,拚命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被陣地中央那不斷鑽進耳朵的激烈炮火聲和打鬥聲所吸引。

不用看,他也知道。就在距離自己所在的位置不過兩百米的中央陣地,兩百多輛匪軍機甲正在和近百輛裁決者殊死搏鬥!

陣地前的近身肉搏,一直是地面戰爭中最慘烈的部分。

無論是哪一個時代,這種人類面對面的殺戮,都充滿了血腥。充滿了暴虐,充滿了人性的泯滅和絕望。

當敵人衝到陣地前沿,試圖以近身格鬥撕開防線的時候,那種衝擊力,那種瘋狂勁頭,比從一萬米高的山頭直瀉而下的泥石流還恐怖。

沒有膽怯,也沒有勇敢。沒有憤怒,也沒有悲傷。

雙方就像是兩群完全失去了理智和思想的野獸,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本能,去扭打,去廝殺。竭盡全力地攻擊對手,紅着眼睛往前捅。撕咬對方的血肉,挖出對方血淋淋的心臟!

這是同類之間的生命剝奪,是一個人抹去另一個人全部的歷史,存在的痕迹,思想和肉體。

無論是攻方還是守方,經過一次陣地前沿這種冰與火碰撞般的廝殺之後,能夠存活下來的,絕對不會超過百分之三十!

這個數據,意味着雙方几乎是耗盡了最後的一絲力量,幾乎只是靠最後幾個人,來確定陣地是繼續堅守,還是被突破。

少尉見過各種各樣的廝殺,見過最慘烈的陣地防禦戰。可是,他從來沒有想象過,戰鬥,竟然可以慘烈到此刻中央陣地前沿這種地步。

他不敢抬頭去看。因為只要看上一眼,他就怕自己再也扭不過頭來。未來,也再也沒有駕駛機甲的信心。再也沒有戰鬥的勇氣!

這是西約軍的第八次強攻,同時,這也是兩百輛裁決者的第八次突擊。

那些長着斧頭腦袋的裁決者,冷酷而殘忍。他們行走於每一次發動強攻的蘇斯裝甲集群之前,如同閑庭信步。

急如驟雨的遠程火力,根本無法對他們產生任何的威脅。只要被他們一接近,在你的手指向機甲下達一道完整的動作命令之前,他們的離子光刀或拳頭,就已經洞穿了你的身體。

這是一群沒有感情的死神,他們以近乎完美的操控,收割着生命。沒有人能擋在他們面前.............除了,匪軍!

“轟”地一聲巨響。少尉終於忍不住扭頭看去。中央陣地前方的山坡上,兩輛機甲從瀰漫的硝煙和飛濺的泥石中現出了身形。

在現出身形的一瞬間,一黑一青兩道身影,就如同兩個磁鐵般,緊緊吸到了一起。狂風暴雨一般的鋼鐵打擊聲,碰撞聲,就像是一曲震耳欲聾的重金屬打擊樂!

咣!青色機甲被裁決者一腳踢在護頭的手臂上,一個側翻滾出十幾米,機甲外殼在地面上犁出幾道深深的壕溝。

它被踢中的左手小臂,已經完全碎裂。傳動桿透出裂開的外殼,飛速搖擺伸縮,刮在裂口處的鋼板上。發出難聽的噪音。

肘關節部位,顯然已經折斷,整個小臂都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着,不少零件隨着機甲傳動機械的強行運動,被彈出了裂縫。

少尉只覺得心頭一緊。他認識那輛機甲的操控者。

那是一個年輕的勒雷中校,名叫斯提勒。有着一臉和善的笑容,一張英俊的面孔。

他的心,剛剛提起來,就見青色機甲手一撐,腳一蹬,如同出膛的炮彈一般撞向裁決者。

一種讓人頭皮發麻的決死悍烈。炸開,撲面而來!

“找死!”裁決者機士被斯提勒的悍勇和瘋狂所激怒,一聲怒喝,抬腿屈膝,狠狠撞向青色機甲的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