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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溫城的地理位置大致在後世黑龍江齊齊哈爾附近,是滿清zhèngfǔ控制黑龍江的重要據點之一,一度還做過省城,重要性可見一斑。

不過在17世紀末的這個時空,北滿幾乎就要被東岸人全部啃掉,清國沒有所謂的黑龍江省,腦溫城更不是省城,幾乎已經退化成了一個純粹的軍事據點,一方面充當呼倫貝爾草原的防禦門戶,一方面也是適當牽制一下哈爾濱、模範堡一帶的東岸人,使其不得不稍斂貪慾,不再急着南下侵吞吉林各地。不過在東岸人另闢蹊徑,從外東北南下插入呼倫貝爾草原,東面的寧古塔陷落、海西女真降服之後,腦溫城就已經成了一個扎眼的孤立據點,下場基本已經註定。

腦溫城說是一個城,其實不過是一個大點的寨子罷了。在經濟與文化都極為落後的北滿地區,你想修建一個漂亮的磚石結構的城市,那成本是非常高昂的。也就東岸人比較土豪,同時又享有水上運輸的交通便利,燒制磚瓦的成本也極低,這才堪堪沿黑龍江、松花江、烏蘇里江等河流處修建了一些堡壘、糧站或城市,但規模其實都不算很大,與關內城市是真的沒法比的。

腦溫城大體上呈一個正方形結構,西臨嫩江,東面為面積遼闊的森林和原野,地勢平穩,一望無際,縱馬馳騁其上,直讓人覺得心曠神怡。腦溫城的城牆是木質的,外面覆蓋了一層厚實的泥土,用來吸收炮彈的動能,同時也有防火的功能。城牆四四方方的,沒什麼特色,沒有增加凸出部,也沒有減少窩彈區的折線式城牆,傳統得不能再傳統的古代城牆,因此在隨隊而來東岸炮兵們眼裡根本不存在什麼挑戰——隨軍的炮兵由哈爾濱堡和模範堡抽調,總計4個炮兵連32門各型火炮。

城寨外也沒有什麼與主城形成交叉火力的堡壘,這讓圍城大軍排兵布陣變得更方便了一些。唯一有些障礙的,大概就是城外地勢過於開闊、平坦,利於騎兵驅馳罷了。但這些對於古代中原王朝的軍隊可能是個麻煩,但對於騎兵數量眾多的東岸人而言,根本不是問題!他們此行,可是調集了足足一千名訓練有素的騎兵呢!

當然東岸人帶來的步兵更多,計有新軍第七師的第21步兵團2000人、哈爾濱和模範兩地守備隊士兵1000人、朝鮮平安道鎮兵3600人,這都是步兵,大概有6600人的樣子。此外,東岸人還帶來了將近500名炮兵、1000名騎兵以及一些斥候、警衛和指揮部勤雜人員,總兵力接近8500人,規模相當之龐大。

而為了籌備如此規模的“會戰”——在外東北,這樣規模的足以成為會戰了——滿蒙開拓隊不但掏空了自己的家底,同時還向登萊和寧波方面商借了大量糧食及其他物資,以保障戰役能夠順利展開。考慮到從借調物資到實際運抵的時間差,這滿蒙方面至少是提前了一年多時間在策劃這場戰役。花費了如此多的心血,耗費了如此多的錢糧,集結了如此多的部隊,如果再不把腦溫城一舉攻克,簡直就說不過去了啊!

守城清軍的數量原本還算不少,頂峰時有接近三千人的樣子,都是滿蒙八旗,戰鬥力還算不錯。但自從噶爾丹高調進攻蒙古草原以來,腦溫城的守軍便一減再減,大批量抽調去了其他地方作戰,本地的駐防士兵數量銳減到了八百人左右,幾乎不存在什麼威脅了。

不過還是因為準噶爾蒙古的事,最近逃避戰爭來到腦溫城一帶生活的蒙古人數量也多了起來。守城的老將、腦溫城都統薩布素心生一計,從這些蒙古人裡頭招募了一些能征善戰之士,大概有一千多人的樣子,加入到了守城隊伍之中,以對抗東岸人的攻勢。

此時這些蒙古人的一部分,大概七八百人的樣子,已經被排列在了城外的一處空地上。隨着指揮官的一聲令下,這些服色雜亂、裝備一般且武器也五花八門的蒙古人,就猛地一催馬匹,向東岸人這邊沖了過來。

指揮大軍的貝振聲少校站在一處木頭臨時搭建的高台上,用望遠鏡看到這些蒙古人沖陣後,直接就笑了,說道:“看來這些清國人從來就沒吸取過松樹窩子之戰的教訓,竟然還想用騎兵來沖陣。我簡直不敢相信,都90年代了,還有人用這麼落後無聊的打法。”

話說之前征服寧古塔過程中的松樹窩子之戰,清軍與東岸在野外遭遇。當時是也,兩千多滿蒙八旗子弟向正在匆忙列陣的東岸陸軍衝擊,結果被東岸騎兵攔截緩了一下,待其找到機會突破攔截衝到步兵陣前時,遇到的則是已經整備完畢的東岸步兵的密集火力,一下子被打了個抱頭鼠竄。再之後,情況就很好理解了,兩千清軍遭到東岸步騎的夾擊,損失超過一半,剩下的仗着熟悉環境,匆忙溜回了寧古塔,最後被圍城大軍一股消滅了事。

這到底是什麼給了腦溫城這邊的清軍以如此自信,居然還敢衝擊東岸人已經列好的軍陣?不怕再碰到頭破血流么?這些年來的戰爭過程一再表明,列好陣的東岸軍陣是沖不動的。現代化軍隊的一大特點,就是訓練頻率高、強度大,裝備也好,士氣高昂,與中古時代的農奴步兵完全不是一回事,蒙古馬隊想像自己祖先那樣輕易靠騎兵擊敗敵人,怕是已經不行了。薩布素雖然腦筋老舊,但不至於不懂這個道理,他之所以這樣做,大概還是想用這些不值錢的、臨時招募來的蒙古牧民們來試探一下攻來的東岸人的成色吧。

果然,這些蒙古人衝鋒伊始就顯得不是很堅決,猶疑、害怕之色很明顯,以至於只遠遠地挨了東岸人百來發炮彈,躺下了幾十個人,就一鬨而散退往後方整隊。不過,過來容易,往回退可就沒那麼簡單了!這不,第7騎兵團的部分騎兵出動了!他們胯下騎的是黑水大馬,速度快、衝刺能力強,比那些又矮又慢的蒙古馬更適合用來沖陣,因此一些跑得慢的蒙古牧民很快就被他們綴上,然後包圍分割殲滅。城頭的清軍發了幾門炮攻擊,但沒甚效果。

退回去的蒙古牧民有的急吼吼地要進城,有的則乾脆繞城而過,朝北面跑去了,看樣子是不想繼續留在腦溫城這個死地給人陪葬。而在看到敵人如此孱弱之後,貝振聲少校也不再含糊,下令步兵大陣向前移動,掩護炮兵設立陣地。

他們接下來最主要的任務,便是利用自己的炮兵優勢打掉敵人城頭上的幾門小炮,同時轟開腦溫城的木頭城牆,最後利用己方的優勢兵力殺進城去,徹底消滅這股釘在北滿大地上的成建制清軍。

毫無疑問,這樣的進攻方式是非常無聊的,說穿了就是利用東岸人的後勤優勢,用錢砸死敵人。但同樣的,這樣的招數也是非常不好破的,至少薩布素目前是拿不出什麼好辦法。歷史上他率軍圍攻沙俄的雅克薩城堡,他也是如此這般對付俄國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帶來的大炮威力實在太小,轟不開雅克薩的城牆,得以讓俄國人堅持到了最後。不過東岸人的大炮威力可不是雅克薩之戰時滿清的大炮威力可比,因此在轟了幾輪後,腦溫城城牆的wàiwéi土層已經被打得四散崩裂,露出了裡面暗灰色的圓木。

城頭上的清軍也吃不住勁,紛紛爬了下去。這gǒu日de黃衣賊不知道從哪弄來的zhàyào,威力奇大無比,彈殼往往被炸成無數片,剛才很是殺傷了不少人,就連薩布素大人的侄子都被一塊彈片掀開了額頭,當場死於非命。可氣的是自己打的那炮,實心炮彈還好,開花彈簡直就是個噩夢,炮彈落到地上時,彈殼一炸兩半,直惹得東岸炮兵哈哈大笑,實在臊得慌。

薩布素看到清軍紛紛從城頭上退下來時,極為憤怒,立刻帶着親兵上前,將一眾守軍又驅趕上了城頭。而這個時候,東岸步兵已經到了城下,他們與朝鮮火槍手一起,密集地朝城頭射擊。清軍被迫對射,但很快就吃不住勁,慘烈的傷亡將他們所有的勇氣都打飛,一群人又鬧哄哄地下了城頭。

“薩布素也在滿洲駐守了半輩子了,就這點水平嗎?”貝振聲少校放下了胸前的望遠鏡,他已經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欲wàng了。一千多清軍困守在一座小小的木頭城寨內,被優勢兵力、優勢裝備的東岸軍隊包圍,下場基本是已經註定的。貝振聲左思右想,實在想不出清軍有什麼可以逃出生天的方法。

在外東北與東岸人打守城戰,真的是最愚蠢不過的事情了。你們一沒有堅固的棱堡式要塞,二沒有強大的守城火力「尤其是大炮」,三沒有足夠的通曉現代戰爭的軍事人才。這第四嘛,困守一個毫無機會的死地,外面卻沒什麼援兵,這在戰略上簡直大錯特錯,因此覆滅是不難想象的結局。

薩布素也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將了,怎得會如此糊塗無能呢?此人這麼多年來,在北滿大地上也是與東岸軍隊交手次數比較多的清軍將領了。從寧古塔到三姓,從腦溫城到呼倫貝爾,此人用兵一大特點是喜歡半道設伏,然後與東岸人短兵相接,避開他們火力方面的劣勢,將東岸人拉入他們所熟悉的戰鬥方式之中。

應該說,這是一種務實的做法,也是一種聰明的做法。東岸軍隊訓練充分,裝備精良,士氣也不錯,與他們打陣地戰、守城戰是最不聰明的做法,而遭遇戰、伏擊戰甚至夜襲,才是最可能對東岸人造成足夠傷亡的戰鬥方式。

薩布素這會如此不智,實在是讓人替他覺得可惜。他應該不是不懂,而是真的沒法再退了。腦溫城一旦沒了,周圍心向“我大清”的各族部落再被東岸人一一收服,腦溫城都統轄區基本上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真那樣的話,朝廷是不可能繞得了他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因此,不是薩布素不智,而是形勢若此,他也別無辦法,只能決一死戰了!

“報告,左翼派出去巡邏的朝鮮士兵抓獲了幾名形跡可疑的éluōsī人,可能是涅爾琴斯克方面的使者,目的不詳,目的地不詳,情報官員們正在審訊。這是簡報,請查看。”正感慨北滿最後的清軍將領薩布素迂腐無能之時,一名參謀突然趕了過來向他彙報,而這不出意外引起了貝振聲的注意,因此立刻下令將那些人帶過來。至於眼前的佔據,實在沒必要看了,結果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