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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月媽媽今兒真正想說的話吧?”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站起來,雙手在袖子下緊握成拳。怎麼著,看到你的心上人醉在我房裡,心疼了?連他那樣的變態都有人為他心疼,我這個沒做錯過任何事的人,就該活生生地受罪?

月娘眼中帶起一絲色,張口道:“蔚姑娘,其實......”

“不要叫我蔚姑娘,蔚藍雪已經死了。”我厲聲喝道,眼中帶上了寒霜,手握得骨頭幾乎碎掉,我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她已經死了!”

月娘被我臉上的寒意和冷森森的語氣逼着倒退一步,卻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仍然堅持道:“我知道你很恨楚殤,可是其實......”

“月媽媽有什麼立場來為他講話?”我不客氣地打斷她,心中騰起熊熊怒火,冷笑道,“月媽媽好象搞錯了一件事,被囚禁的人是我,不是我不放過他,是他不肯放過我。”

“他囚了你的身子,你卻囚了他的心。”月娘慘淡地一笑,“姑娘難道不知道?”

“他有心么?笑話!”我的指甲刺入掌心,痛得渾身一哆嗦,“月媽媽若是為他來做說客,省省這份心。請回吧!”

“姑娘......”月娘似乎還不死心,不待她再出聲,我一把拉開門,揚聲道:“小紅,送月媽媽回去!”

守在門外的小紅被我尖厲的語氣嚇住了,驚惶地看了月娘一眼。月娘無奈地道:“不用送了,小紅,你好好服待姑娘。”

她轉頭看我,我垂下眼瞼,不看她一眼,月娘嘆了口氣,走出房間,我摔了門,氣呼呼地坐到桌前,胸口氣悶得幾乎透不過氣,翻開蓋在桌上的茶杯,想為自己倒杯茶,小紅關好門看到我的手,驚呼着衝過來:“姑娘的手怎麼了,在流血。”

我怔了怔,這才看到兩隻手的手心已經被血染得通紅。小紅趕緊去擰濕毛巾,拿過來處理我的傷口:“姑娘這手可別再亂動,清理乾淨了要上藥包紮的。”

我見她一臉關切,眼眶都急紅了,心中的怒氣倒漸漸平熄下來,淡淡道:“沒事,被指甲劃破了一點皮,哪用得着包紮那麼嚴重。”

小紅她熟練地清理我手上的血污,聽到我滿不在乎的語氣,難得地反駁道:“那怎麼行,姑娘的手這麼嬌嫩,不處理好傷口,會留疤的。”

我笑了笑,心裡有些感動,也不再說什麼。任她把我的手處理乾淨,撒上白葯,再包得跟兩隻粽子似的,忍俊不禁道:“小紅,你把我的手弄成這樣,我可怎麼用啊。”

小紅笑道:“姑娘要做什麼,叫小紅幫你就好了。”

“總不能吃飯也叫你喂吧?”我好笑地看着兩隻粽子手,僅露出兩個大拇指,打趣道。

“那有什麼關係。小紅本來就是伺候姑娘的。”小紅臉色一正,認真道。

“沒有誰生來就該伺候誰的,傻丫頭。”我搖了搖頭,讓她坐下來,柔聲道,“小紅,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尊嚴,人和人只有地位、身份、財富、權勢的差距,但是在人格上,你與任何人都是平等的。”

“個體?人格?”小紅挑出她聽不懂的名詞,疑惑地看着我。

“呃......”這讓我怎麼解釋?我真得改改動不動就衝口冒出些現代詞彙的毛病,“其實就是說,人跟人其實都是平等的,沒什麼主子奴才的區別,即使你現在照顧我,也不用把我當主子,這只是你用勞動換取報酬的一份工作而已,不要時時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小紅雖然似懂非懂,但也大概明了我的意思,眼眶兒一紅,“姑娘說這話,是姑娘對小紅體貼照顧,但小紅也不能不懂本分。小紅被賣到倚紅樓,便是小紅的命,是老天給我安排的,我這輩子也沒什麼非分的要求,只想平平安安地過下去。”

這丫頭還真被洗腦得厲害啊!要想把她的腦筋洗回來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笑着搖搖頭,只想安安穩穩地生活下去,何其低微的要求,我又何嘗不是如此?可是,人生路上那麼多彎彎拐拐、磕磕碰碰,想要平平安安的走下去,也不是那麼容易。我瞧她眉清目秀的模樣兒,現在是年紀小,這倚紅樓容得你做個使喚丫頭,過兩年出落得水靈了,難道你能保證月娘不會叫你接客么?我嘲弄地道:“命是什麼?命是爹娘給的。不是上天給的,也不是其他任何人給的,爹娘給了你生命,命便是你自己的,自己的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上,沒有人有權利來操控你的生命、你的命運,管他是不是老天,管他是任何人,都沒有這個權利,你明不明白?”

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明白,我嘆了口氣,罷了罷了,讓她接受我這些觀念,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以後再慢慢教她吧。我揉了揉有些微痛的太陽穴,卻發現手包得沒法使力,笑道:“得,看來今天是真的不用做事了。”

“那我來給姑娘揉揉?”小紅機靈地幫我揉着有些刺痛的太陽穴,力道適中,我舒服地閉上眼睛,感覺那痛楚漸漸緩下來,懶洋洋地道:“小紅,我想休息了,晚飯不用送上來了,我沒什麼胃口。還有,我手不方便,今晚你不用給我準備沐浴那些東西,早些睡吧。”

我一直沒讓小紅住進我房裡,本來隨身丫頭是要跟姑娘住一間房的,姑娘夜裡有事使喚起來才方便,但我一是不習慣自己的房間無緣無故多個人;二是到底在二十一世紀長在的,雖然有當米蟲的理想,卻沒有奴役人的習慣,端茶倒水這樣的小事也要支使人做,讓別人夜裡睡不好覺;再加上我房裡時不時都會有楚殤這樣的人不聲不響地闖進來,我也怕嚇着她。所以月娘把我房間旁邊的空房僻了半間給小紅住,讓她緊挨着我又不會打擾我休息。

窗外的天色已經黯淡下來,月亮升上了天空。我倚在床上想睡一會兒,可是只覺得腦袋痛得像針扎似的,心中一陣氣苦,今日真是被月娘氣得不輕,那頭痛現在都沒緩過來。我下了床,沒有點燈,摸索着走到外間倒了杯茶。月光從窗外照進來,一室清華,倒也不顯得室里漆黑一團。我倚坐到窗前的椅榻上,清風襲來,帶來一股淡淡的清香,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時竟覺得頭痛舒緩不少,不覺懨懨地蜷在榻上,望着天上那一輪皎潔的月牙兒,在心裡感嘆,到底是沒有受過工業污染的古代啊,空氣聞起來都是香香甜甜的,就是天上那月亮,也比二十一世紀看到的更皎潔、更清晰、更有光華,令人不飲自醉。一時感觸,順手端起茶杯,對着窗外那輪彎月笑吟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念完半闋,又覺自己的樣子有點傻,怎麼來到這裡幾日,舉止言行倒被那些個古人同化了,索性擱了茶杯,懶洋洋地倚窗望着夜空上那輪明亮的月,低低哼唱起《水調歌頭》的下半闋:

“轉朱閣,低倚戶,照無眠。

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好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窗外有人輕笑,我詫異地四下張望,窗外除了月光樹影,卻沒看到任何人,不禁訝異地道:“是誰?”

“姑娘是在找在下么?”那輕笑又響起,我還來不及出聲,便覺得眼前一花,一個男人已經端坐在我面前。

我眨了眨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窗外,處變不驚:“你是從窗外飛進來的?”

那男人眨了眨狹長的鳳眼,眼神中有說不出的魅惑,笑眯眯地看着我:“正是。”

“這麼說,你武功很好羅?”我雙手靠到矮几上,右手支起下巴,好奇地看他。

“我的輕功很好。”男人大概覺得我的反應很有趣,也用手支起下頜,望着我一板一眼地回答。

我笑了笑,仔細打量這個不速之客。卻見他着了一身白中泛青的織錦繡袍,發上綰了一支白玉簪,面如冠玉,唇紅齒白,粉面含春,狹長的鳳眼流光溢彩,竟是說不出的俊俏風liu。

美人啊,美人啊。我頓時垂涎三尺,一雙眼睛變成了紅心狀。錦袍美人見我花痴的拙樣,唇邊浮出一絲邪邪的笑,探起身子,慢慢湊近我的臉,溫熱的鼻息拂上臉頰,說不出的旖ni曖mei:“坊間傳聞倚紅樓的卡門姑娘,美艷絕倫、詞曲無雙、煙視媚行、膽大包天,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坊間傳聞,終不可信。美艷無雙,未必及得上美人你。”我笑道,伸手抵住他向我湊近的紅唇,露在紗布外面的拇指挑逗地一滑,輕輕撫mo過他紅艷的下唇,“膽大包天么,仍是及不上美人你,半夜三更,闖入女子香閨......”拇指鬆開他的唇,驀然用力,將他一推,看他跌坐到軟榻上,我倚窗嬌笑道:“莫非美人也是那不入流的採花小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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