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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媒?

我一輩子都沒想過要去扮演紅娘的角色。我是自由戀愛的信徒,上輩子最討厭的也是長輩們安排的各種相親活動,有時候我很好奇長輩們何以屢敗屢戰仍對搭橋牽線樂此不疲,難道做紅娘都有那麼有成就感么?

我揉着腦袋,綉娘真是丟了個大麻煩給我,這種事兒,費力不討好,成了倒好,若不成,則兩頭受氣,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可是讓我拒絕她,我也實在說不出口,綉娘只怕也是鼓足了勇氣的,才來找我開這個口的,一時之間一個頭兩個大,這事兒到底是說?還是推?我鬱悶地思量了兩三日,也拿不定主意。每天在鋪子里迎上秀姐期待的目光,更讓我如芒刺在背。

這一日我照舊帶着金莎到店裡巡鋪,秀姐敲門進到我的辦公室,一看到她,我頓時坐立不安。秀姐站到我面前期期艾艾地道:“葉姑娘,我......”

“我還沒尋着機會跟安總管說。”我趕緊道。秀姐的臉一紅,輕道:“葉姑娘記在心上就好......”

“我記着呢,我......,我一會兒就找他說。”我心虛地道,秀姐垂下頭,把一個繡花荷包放到我辦公桌上,面帶羞澀地道:“那麻煩葉姑娘,一會兒替我把這個給他......”

“呃?”不但要作媒,還要牽橋搭線么?我哭笑不得。

“我不打擾葉姑娘了......”秀姐聽到我的訝聲,臉更紅了,急忙轉身走出去。

我拿起那個荷包,見那上面綉了一朵精緻的並蒂蓮,意思不言而喻。看來是拖不下去了,我思量了一陣,開門叫住一個夥計,讓他請安遠兮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金莎剛才吃了兩塊點心,大概是玩累了,一會兒就蜷在軟榻上昏昏欲睡,我拿了衣架上的披風替她蓋好,坐在榻沿上輕輕拍着她的肩膀,一會兒,小傢伙就發出均勻的呼息。

安遠兮敲門進來,我示意他坐到辦公桌對面去:“小聲點,別把金莎吵醒了。”

我站起來坐到辦公椅上,看見他一臉溫柔地看了一眼沉睡的金莎,微微一笑,安遠兮算是個好男人了,除了有點迂,其他方面都挑不出毛病,綉娘也算好眼光。他轉臉看我,笑道:“找我什麼事?”

“呃......”我動了動唇,不知為何竟覺得嘴上掛了千金重的石頭似的,唉,還是說不出口。我轉身倒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他,復又坐下,安遠兮見我古怪的表情,失笑道,“什麼事這麼難說?”

“呃,安遠兮,你覺得秀姐這人怎麼樣?”我吞了一口唾沫,費力地道。

“秀姐?”安遠兮挑了挑眉,不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趕緊道,“不錯呀,刺繡的手藝好,把綉工也管得很好,為人也本分實在......”

“行了行了......”看來安書呆對秀姐的印象還不錯,那我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我笑道,“你一提到秀姐就讚不絕口,看來秀姐這人真是不錯了。”

“是不錯。”安點點頭,“葉姑娘要給我們漲工錢么?”

我把眼一瞪:“去!才給你們漲了工錢,還不知足?”

他笑眯眯地喝了口茶:“那是,誰也不會嫌錢多!”

“你是讀書人,怎麼也學得滿身銅臭!”這書獃子越來越會頂嘴了,我氣結道。

“我現在是商人,當然是利字當頭。”安遠兮嘴角帶着一絲笑意,漆黑的深瞳定定地望着我。

我翻了翻白眼,端起茶猛灌了一口,安遠兮見我氣呼呼的樣子,微微一笑:“到底什麼事?”

被這書獃子一打岔,倒把正事兒忘了,我看他笑眯眯的得意樣子,哼了一聲,眼珠兒一轉,笑道:“安遠兮,我最近夜觀星象,發覺你紅鸞星動哦!”

安遠兮怔了怔,臉上頓時飛起薄薄的紅暈:“胡說什麼......”

我得意地偷笑,小樣兒看我不壓壓你的氣焰:“安遠兮,我可沒胡說,你不但紅鸞星動,而且你那顆星還在我們店裡哦!”

他頓時彆扭起來,眼神中帶着一絲緊張,我微笑道:“安遠兮,咱們店裡你可有中意之人?”

他定定地望着我,眼眸有些暗沉,幽沉如海,唇角似乎帶起了一抹笑意:“有又如何?”

“有就好辦啦!”我把心一橫,把手中的繡花荷包塞到他手上,一口氣道:“秀姐今兒來托我給她說媒,這荷包是她送你的,我看得出她對你很有意思,你既然也對秀姐有意,這事兒不如就這麼定了,你回去跟安大娘說一聲,讓安大娘上秀姐家提親如何?”

安遠兮捏着那荷包,手僵住了,臉上的紅潮退去,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看他臉色不善,趕緊道:“秀姐雖然沒有長輩,但既然是托我給她張羅,我一定會讓她風風光光嫁進你們安家,不會讓人看笑話的......”

他的臉怎麼更黑了?我吞了口唾沫:“若是你不好意思跟你娘說,我去找安大娘商量如何......”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對她有意了?”安遠兮冷冷地打斷我,眼眸危險地斂了起來。

“你剛剛不是說了秀姐手藝好,人也本分實在么?”我見他眼睛裡閃過一絲怒火,背上不知為何有些發毛:“呃......,你不會是嫌棄秀姐年紀比你大吧?安遠兮,你不要這麼迂腐了,我們家鄉有句俗話叫‘女大三,抱金磚’,你娶個年紀比你大的老婆可以旺財啊......”

“閉嘴!”他怒氣沖沖地站起來,床上的金莎翻了個身,我趕緊瞪他一眼:“小聲一點,你那麼凶幹什麼?”

“你......”他似乎是壓抑着怒火,聲音倒是低了下來,悶聲悶氣地道,“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用你來操心。”

“你以為我想操這份心么?”我氣結道,“我吃撐了,明知道會費力不討好還來做這事兒,若不是秀姐托我幫忙......”

“她托你你就幫她,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想法?”安遠兮板起臉,冷冷地道。

“我這不就是在問你么?”我沒好氣地道,“你發什麼脾氣......”

“你明知道費力不討好,為什麼還要來問我?”他的深瞳里湧出一些複雜的情緒,“你知道不討好,說明你心裡清楚,我對秀姐根本沒那種心思,你心裡明明清楚,為什麼還是要來問我?”

“我......”我怔怔地看着他,答不出來。我為什麼要問他?我心裡其實知道答案,我不是為了秀姐,我只是隱隱感覺到了我和安遠兮之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暗流在涌動。而我,下意識地抗拒這股暗涌,我的心已經千瘡百孔,經不起折騰。

他站起來,伏身向前,逼近我,眼裡閃過危險的訊號:“為什麼?”

我身子往後一退,背抵到椅背上,看着他帶着一抹受傷的眼神,心突然顫慄了起來:“安遠兮......”

“為什麼?”他的頭湊得越發近了,灼熱的鼻息幾乎撲到我的臉上,我頓時回過神,猛地站起身,低吼道:“安遠兮,你太放肆了,別忘了我是你老闆,你給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