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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深,在距省城六十多公里的地方,通往省城的三六三國道上,幾輛警車停在了路邊,沒開警報,但幾輛警車紅藍色的雙色警燈在夜裡發生的閃光,還是足夠的刺激別人的眼球。

幾個警察身着淡綠色的熒彩制服,手裡拿着交通指揮棒,正在攔截着從三六三國道西北方向開來的車輛,每停下來一輛,都會有警察上去仔細地檢查跟盤問,確認沒有問題以後才放行。

雖是夏天,但凌晨三點的山道上,還是透出了幾分涼意。

剛剛攔下的上一輛車是半個小時以前了,三六三國道那是出了名的難走,那讓所有在外跑的老司機談起來的無不色變的十八九轉閻王拐自從三六三國道建起的那一天起,不知道讓多少人在那幾個拐拐處魂飛魄散,肝腸寸斷,即使經驗最豐富的老駕駛們,也沒有幾個人會想在夜裡開着車去體驗一下十八九轉閻王拐的滋味,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國道旁的旅店裡過一夜,在天亮的時候再趕路。

但警察的工作是不分時間的,執行這樣危險度不高但又有些辛苦的任務,通常都是一兩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員帶着幾個剛從學校里畢業的菜鳥來,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夜晚的寒氣再加上工作讓一旁在路邊設卡的人都覺得自己的肚皮在打着小鼓,可這個地方,前不挨村後不着店的,連買袋方便麵都找不到地方,空着肚皮喝了兩口早已經冷下來的茶水,胃裡更空了。

路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小戶人家。晝夜都做着為車加水的小生意,帶隊的老警員去敲開人家的家門,平時三毛錢一斤的洋芋,也不講價,也不過秤,拿出五塊錢來就提了一堆回來,在路邊擼了一點乾草松枝,點起一堆火。把幾個洋芋丟到火堆里,不一會兒。洋芋烤糊的皮香味就從火堆下冒了出來,幾個執勤的警員圍做一小堆,縮着脖子,一個個拿眼睛住火堆底下瞟。

“王哥,你說咱們還要在這裡堵幾天啊,一直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要在這裡查什麼,上面說是違禁品,違禁品什麼時候沒有啊,可這次我感覺局長也太重視了吧。咱們所里這幾天個個都熬成熊貓眼了!”

“你小子,這點苦都受不了,看來是在學校里過得太清閑了。”被稱作王哥的老警員坐在火堆前,用一根木棍撥弄着火堆下的洋芋,看到有人想去抓。王哥一巴掌把那隻手拍了下去,“現在只是皮熟了,裡面還生着呢。小心吃了去鑽樹林去。”說完這些,王哥看了看剛才問話的那個年輕人,“你還不算太笨,再在所里呆兩年,你大概就知道劉局讓我們蹲在這裡查的是什麼了?”

“王哥,反正現在也沒事,你就跟我們說說嘛,這次到底是要查什麼?”旁邊的幾個人嚷嚷了起來。

“嘿......嘿......”王哥笑了起來,做了個手勢——豎起拇指,伸直食指,其他三個指頭都彎了起來,“除了這個還會有什麼!”

“不會吧,王哥,你怎麼知道的?”

“說你們幾個是菜鳥你們還不承認,這還用說嗎,等你像我一樣幹上十來年警察,把你放到哪裡,何必要想,你用鼻子聞聞都知道要幹什麼了,像咱們這樣執勤的,只要看看在哪個方向就知道哪邊大概出什麼事了。”

“王哥你給說說嘛?”一堆人都給王哥的話挑起了興趣。

“周末去吃天麻雞,你們誰請客啊?”

“我們一起請你還不行嗎?”

“哈哈,你們這幾個小子,倒也機靈。”王哥滿足地笑了笑,“教你們一點經驗,在執勤的時候,要是我們去南邊設卡,那堵的就是白貨,堵到白貨,那年底的獎金可是按克數來算的,不過卻也危險,十個販毒的人,有七個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上面要是發下防彈衣來,你最好給我穿上。在東邊設卡,那堵的就是水貨,這個工作清閑,幾乎沒有多少危險,消息走的都是內線,那都是十拿九穩的事,做這樣的任務,十次有七次都是有油水,老徐去過一次,結果那次碰巧堵了一車的外煙,那***半年沒見他買過一根煙......”

“我就說老徐是不是發財了,平時抽的都是三五!王哥,那這樣沒什麼問題吧。”一個警員感嘆了一聲。

“不就是幾根煙嘛......”王哥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自己也從懷裡摸出一包三五煙來扔給旁邊的人,轉了一圈,最後轉了回來,自己用木棍點了一根,享受的吸了兩口,“我們警察不也是人,不也是每天柴米油鹽喂出來的,抽兩根煙,無傷大雅,那又怎麼了,再說到最後,那些煙還不知道便宜哪個王八蛋呢,你們入這行的時間還不長,要是在長一點,就明白,這個社會,也就是那麼一回事,別說那些沒用的大道理,什麼神聖不神聖,偉大不偉大的,那都是狗屁,說句難聽的話,要是你們哪一個人什麼時候成了烈士,除了給你一個追悼會,你們還留下什麼?最難過的是誰?等你們結了婚,生了孩子,感覺一下老婆孩子每天在家裡盼着你回來是什麼滋味就知道什麼是輕是重了。王哥說這些話,不是要你們偷奸耍滑,在工作中玩什麼貓膩,說來說去,咱們做警察的,不說那些虛的東西,只有兩點最實在,穿着這身皮,做什麼事,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只要對得起自己的家,那就問心無愧,什麼是偉大,咱們每天夜裡能坐在這裡甘心吃兩個洋芋就是偉大,就是神聖,來,這個熟了。接着......”

王哥用棍子一挑,就把一個冒着煙的洋芋從火堆底下挑了出來,滾到一個警察的腳邊,再挑了幾個,一時間大家嘴上刁着煙,手上拿着一個滾燙的洋芋在那裡吸着氣從手上換來換去的,拍拍灰,把最外面的那一圈皮撕下來。金黃色的,冒着熱氣的烤洋芋就出現了。洋芋的香氣讓一個個人都在那裡咽口水,狠狠的兩口氣把煙吸完,一個個就開始吃起洋芋來,使勁吹兩口氣,咬一口到嘴裡,還是燙。又連忙在那裡往嘴裡吸氣......

“要是......要是......再有點醬就好了!”

“吃着吧你!再有個美女在這個時候幫你派遣寂寞不是更好......”

“哈......哈......”

“王哥......對了......你剛剛說在這邊是截黑貨,那黑貨為啥在西邊呢?”一個警員一邊啃洋芋,一邊繼續剛才的話題。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嘴巴里太燙,王哥也往嘴裡吸着冷氣。“在以前因為打反擊戰,邊境一帶流散的槍支很多,那時候咱們省的黑貨是住外跑,在全國都比較出名,那時堵黑貨和白貨都在南邊......現......現在不一樣了。全國的黑貨有四分之三都來自西邊的幾個省......以前國家在深挖洞廣積糧的那個年代,怕被人家炸,就把很多在東南沿海和東北那些地方的兵工廠搬到了西北和西南。在以前還沒有什麼問題,現在國企效益不好,又遇不到大戰,問題就出來了,那些以前搬過去的兵工廠經營困難,一個二個的都倒閉了,工人也全都下了崗,沒飯吃了......怎麼辦?那些兵工廠里的工人別的不會,就是會造槍造炮的,人要想找條活路,那是誰也擋不住,你國家的工廠倒閉了,那我就自己造,把那些機器什麼的倒騰來,就在自家的房子院子里,機器一開,簡直就像咱們這裡磨豆腐一樣,那黑貨就一件件地出來了,你說厲害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