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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活,你得給我們作主!”古嫂哭着跪在屈活面前。

“起來,這象什麼話?”屈活一把拉起古嫂,“有話就直說。”

“放羊娃魏新把俺家古蘭勾引跑了!”古嫂淚流滿面。

“什麼?”屈活大吃一驚。

“古蘭的大姐古香看魏新獨身一人,養着個瞎眼老媽怪可憐的,給他作媒說媳婦。我叫古蘭引着魏新去見面。沒想到這小子不懷好心,路上把古蘭拐跑了...”

“跑到哪去了?”屈活打斷古嫂的話問。

“不知道,幾天找不到。”古嫂說著又掉了淚。

“別急!別急!等我派人打聽打聽。我想不會有什麼事。”屈活勸走了古嫂,皺着眉頭一想不由撫撐大笑。“好個魏新,虧你想出的好主意。”

藍天白雲,青山綠水。神女潭裡倒映着周圍的山峰,水潭邊一個女子在洗衣服。水裡晃動着女子洗衣的倩影。

“清凌凌的水來,蘭瑩瑩的天,小芹我洗衣來到河邊......”洗衣女子洗着洗着哼起了小曲,這位女子就是古蘭。她的嗓子甜潤、優美,歌唱聲越來越大,聲音在山水間回蕩。古蘭上初中時就是班裡的文藝骨幹。初中畢業後回到村裡就成了村裡宣傳隊的台柱子,《白毛女》、《小二黑結婚》都是她唱熟了的戲。古蘭今年18歲,魏新比古蘭長兩歲,因家裡窮高小畢業便失學在家,給村裡放羊,至今未說下媳婦。魏新長期生活在山間曠野,性格粗野、豪放。古蘭受學校教育時間較長,活潑、開朗,愛說愛笑,象一株盛花期的玫瑰。古蘭和魏新從小青梅竹馬,一塊玩耍,很合得來。

古蘭初中畢業後沒考上高中,便回了鄉。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一個初中畢業生在農村可是一枝花。古蘭人又長得俊俏,上門說媒的人可就連成了串。古蘭見的人成排上連,可就是沒有一個相得中。來相親的人不是白面書生,文弱秀才,就是幹部子弟,趾高氣揚。種田的,扒糞的,連門也不敢上。古嫂把這個寶貝女兒當成了掌上明珠。含在嘴裡怕化了,端在掌上怕飛了,非要給古蘭找個好婆家不可。大女兒古香嫁在仙女峰下的一個村子裡。村裡有一個人家,男人在城裡工作,只一個寶貝兒子,今年20歲。據說男人正想方設法把全家帶進城去。古香覺得這是個合適人家。便把古蘭介紹給人家。誰知當古香徵求古蘭意見時,古蘭卻說:“城裡有什麼好,哪有咱這兒的好山好水。我打算一輩子不離開銀河灣!”古香知道古蘭的脾氣,也知道古蘭的心思,便想了一個法,把和婆子家一家子的一個姑娘介紹給了魏新,託人捎信叫古嫂帶魏新到古香家和那個姑娘見面。恰巧那天古嫂有事脫不了身。古蘭說:“媽,你忙你的,我領魏新去。”古嫂也不在意叮囑說:“別貪玩,早去早回。”

“你放心,媽媽,我保證完成任務!”古蘭爽快地說。

彎彎的山路,一邊是樹木叢生的山坡,一邊是一條從仙女峰中流下來的小溪。山青水碧,山泉淙淙,林間鳥兒追逐歡叫,溪畔野花爭奇鬥豔。古蘭和魏新象出籠的小鳥在山道上歡快地說笑着。

“你初中畢業了,可要找個好婆家了!”魏新含着譏諷的口氣對古蘭說。

“那一定,不找個意中人不罷休!”古蘭話中有話的故意氣魏新。

“那你一定有目標了?”魏新裝作不在意地問。

“那還用說!”古蘭堅定地說。

“誰!”魏新不由睜大眼睛盯住古蘭的眼。

“不告訴你!”古蘭匆匆瞪了魏新一眼。“你告訴我,今天見的這個姑娘你願意不願意?”

“連面還沒見過。咱這窮光蛋,誰能看上,還不是白跑一趟。”魏新泄氣地說。

“沒勇氣!難道你沒有心上人?”古蘭挑逗說。

“心上人!”魏新大聲說:“人家已把我看扁了。我就不信我會永遠的窮。十年後看我魏新,我非和魏力哥,屈活叔把咱銀河灣變個樣不可!”

“變成個啥樣?”古蘭逗他,“就憑你那熊樣。”

“我知道你比我早上了幾年學,就看不起我了,屈活叔已打算讓我干團支部書記。我要先把羊放好,社裡有了錢,就買騾子、馬、買大膠車,解決全社人的燒煤問題,還可拉腳,掙錢。我們要領着全社人把銀河邊的荒地和村邊地頭全栽上樹。樹長大了賣錢,買拖拉機、架高壓線。集體致富了就規劃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實現電燈電話,樓上樓下、花果山、米糧川。每天一個人四兩肉,倆雞蛋,咱這裡風景又好,非讓城裡人爭着往咱這裡跑不行......”魏新說得眉飛色舞,古蘭聽得如醉如痴。一個社會主義美好遠景展現在二人面前。

魏新說得有些口渴,跑到溪邊,捧起清涼的溪水喝了起來,古蘭也走了過來。

“你也喝幾口,甜得很!”魏新招呼古蘭。魏新說著脫掉上衣,露出肌肉發達的成年男性的前胸和後背,用一條毛巾蘸着水洗了起來,並連喊着:“舒服!舒服!”

古蘭坐在溪邊的一塊石頭上,捧水洗了一把臉,望着魏新成熟的,強壯的男子胴體,發起呆來。古蘭的眼前浮現出小時候她和魏新一塊光着身子在銀溪里打水仗,洗衣的婦女們都笑着罵她瘋丫頭的情景,馬上粉紅了臉,低下頭偷偷笑了起來。

魏新洗痛快了,又穿上衣服,一眼瞅見古蘭坐在溪邊花叢里的石頭上低着頭笑。那烏黑的秀髮,紅色的上衣,周圍的鮮花,映襯着古蘭那白裡透紅的俏臉,真象一個仙女。魏新一下被古蘭的美貌驚呆了。

兩個人誰也說不出話。古蘭慢慢抬起頭來,和魏新那火辣辣的眼神相遇了。兩個人的心都咚咚地急劇地跳起來。魏新猛地撲上去把古蘭抱在懷裡。古蘭一下醉了,天在轉,山在轉,她顫抖着癱倒在溪邊花叢里,感受着18年來設想過多少次的幸福......

“你是我的心上人!”古蘭閉着眼喃喃地說。

“你也是我的心上人!”魏新狂熱地吻着古蘭的嘴唇和和面部。

“咱倆要海枯石爛心不變!”古蘭說。

“誰變心了被龍抓走!”魏新發誓。

這些誓言由青山作證,這兩個情人由山溪作媒。......

天黑了,古蘭回到家。母親問:“魏新的婚事定住了沒有?”

古蘭平靜地說:“定住了。”

母親說:“還是閨女能幹。”

古蘭笑了笑,吃飯去了。

古蘭知道母親不會同意自己的婚事,家族的人也不會同意自己的婚事。村裡那批思想陳舊的人也會有意無意地在她和魏新之間製造麻煩。魏新和古蘭商定:一不作,二不休,先把生米做成熟飯,看他們咋辦。兩天後古蘭和魏新連羊群一塊失蹤了。銀河灣炸了營。

屈活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心裡有數。他和魏力商量後,認為:魏新不會把羊賣掉遠走高飛。他把羊帶走的原因,是怕羊遭罪。他們不會走遠,就在附近。屈活和魏力馬上想到了仙女峰的仙女洞。古蘭走時帶走有衣物被褥和幾十元錢。說不了他們就在那個山洞裡生活。

山路上,屈活和魏力一邊走,一邊四處觀望。他們突然望見了遠處山坡上一片白。

“羊群!”魏力驚喜地喊。

“在哪兒?”屈活也看到了那山坡上蠕動的白點。

魏力和屈活正要找路翻過山溝去,忽然隱隱約約聽到一個年輕女子的歌聲。二人側耳細聽:“二黑哥到縣裡......”這甜美的戲調他們倆是熟悉的。“古蘭,古蘭在唱!”兩人同時叫起來。

魏力和屈活循聲找到了正在仙女潭邊洗衣的古蘭。古蘭正唱得入情,忽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她一扭頭,看見屈活和魏力站在她身後,正笑着看她。古蘭馬上羞紅了臉,象犯錯誤的學生見到老師,低低地垂下了頭。一片陰雲蒙上心頭。

“古蘭,你和魏新自由戀愛是正當的,為什麼要這樣做啊?”魏力輕聲說。

“力哥,我媽和族上人都不同意啊!”古蘭哭了。

“國家頒布了《婚姻法》,我們支持你們,政府支持你們啊!”屈活大聲說。

古蘭心中的陰雲散了。天、山又變得那麼明亮。

在屈活、魏力等人的支持下,魏新和古蘭到區里登了記,辦了結婚手續。但古蘭媽發誓不上魏新家的門。

一間草房,三口人怎麼也擠不下。屈活和魏力幫魏新打了些土坯,又蓋了一間草屋作新房。

古蘭和魏新的婚事因古嫂愛面子不承認,古蘭也就沒嫁妝。女方也不上門。魏新由於太窮,也就沒添制新衣,辦什麼喜宴。只是新房蓋成,小兩口搬進去的晚上,大家在一塊說說笑笑、打打鬧鬧,直到深夜才盡興而散。連塊喜糖也沒有吃。人結婚,說白了就是相愛的男女合法地睡在了一個床上,一個鍋吃飯,一塊生活,兩個人互為知已,互相關懷體貼,患難與共,貧賤相依,為共同的生活目標,齊心協力的共同奮鬥。沒有這一點的婚姻是和動物相交配沒有什麼區別的。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是一種痛苦,結婚那天的形式不管如何熱鬧,闊綽,排場都是為了顯示財富的無聊擺設,是對不幸婚姻的嘲弄和諷刺。古蘭和魏新的婚姻,純樸得如一塊漫山遍野的山石,卻甜得如上等蜂蜜。

朋友們走了後,古蘭和魏新緊接着躺在土坯腿上擔了兩塊木板的簡陋的床上,蓋着古蘭從娘家偷着帶出來的粗布花格棉被,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睡醒一覺,魏新眼裡突然湧出兩滴淚,流到古蘭緊貼着魏新臉的臉上。古蘭也醒了,輕輕地問:“你哭了,還有什麼不滿足嗎?”

“不!”魏新說:“我太讓你受委屈了!”

古蘭爬起來用嘴堵住魏新的嘴,讓魏新把她抱緊,喃喃地說:“兩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將來咱們什麼都會有的。”

二人又融進了雲天霧海。'